钟灵这顿酒喝得十分的盛大,像是酝酿多年终于一朝绽放,恢弘灿烂,酒精是夜晚的催化剂,是混乱灵魂供奉的神。
李一珩回来加入战局时,陆泉已经靠着茶几开始咬着舌头说话了。
“灵儿啊你是不知道……当年一珩被抓回来时差点被打死,真的!我在旁边都给他爸跪下了……”
小东北赶忙插话:“那事儿我知道啊!后来不还住院了嘛!我当时在宿舍打游戏,你他妈跟我说李一珩死了要进停尸房了,吓得我死乞白赖找室友凑了机票钱就直奔这儿来了!”
小东北说到这儿还嫌感情不够真挚,又添了一句,“知道那会儿北城多冷吗?我他妈就穿了一条花裤衩!”
陆泉:“唉,那天我妈跟我说一珩逮回来了,老子正拉屎往他家跑的时候屁股都没刮……”
“……”
“等会儿,这是说的哪一出?”李一珩听着不对,挥手打断。
钟灵转过头,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在他面前眨巴眨巴,“你戴着大红花跳从军火车那一出。”
“……”
李一珩愕然,又连着摆了好几下胳膊,“别说这个了。”
“你在那里待了半个月吗?”
“什么?”
钟灵:“他们说你跑了半个月才回家,是在那里待了半个月吗?”
小东北、陆泉异口同声道:“哪里?那里是哪里?”
李一珩:“不记得了,不说这个,聊点别的有意思的……”
钟灵:“你找了我半个月?”
“……”
“是吗?”钟灵看着李一珩问,这回没再眨眼了,她的眼珠极黑,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这样凝视着什么的时候,视线就像是从世界尽头的冰峰雪岭中望过来一样空远。
李一珩不再看她,喉结轻轻动了动,“没有。”
小东北:“放你娘的屁!你当时都打电话给我了问能不能联系上钟灵,折腾得我一宿没睡连着给她的秋秋发了三十八页消息!”
李一珩:“你们他妈有病是不?”
小东北被李一珩突然提高的音量惊了一下,惊完又觉得不忿,但在场更不忿的还属陆泉,“一珩啊,不是我说你,你那些年可真是害人害己,好一套炉火纯青的七伤拳啊!”
李一珩起身,真动了脾气,“不想说人话就都滚出去。”
“李一珩。”
钟灵拽了拽他的袖子,她仰面看着他,“我当时用的是一个我室友不要的小灵通,而且后来也丢了……对不起了。”
“无所谓,都过去好久了。”
李一珩仍冷着脸,但好歹坐下了,“你当时去哪里了?”
刚被凶过的俩醉鬼头挨着头挤在一起,两双迷离的眼睛在李一珩和钟灵脸上来回碾,钟灵沉默了几秒才回答,“去你家了。”
李一珩:“?”
钟灵:“巧吧?你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也在你家门口,你说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缘分呀?”
那年春初。
大一下学年,十九岁的李一珩应征入伍。
他大学没上几个月又老翘课,同班同寝都还没发展特别熟,但到临走时,曾经高中那几个全从五湖四海赶了过来,一个个眼泪巴巴娘们唧唧的,李一珩又高兴又烦恼,无奈在学校附近的酒店开了两间房,乌泱泱一下住进了六个大小伙子。
几人连着吃送别宴,仿佛宴不停人就不会走一样,整天就是六个酒罐子挤在一起。时而嚷嚷时而呜呜。
李一珩不堪其扰,“我又不是去死。”
其余五人:“呸呸呸!”
李一珩走时,其余五个人随着他父母一起来送,大红花戴上了李一珩笑了,上火车前还潇洒地背对他们挥了挥手。
然后十五分钟后,李一珩跳了火车。
李一珩从小自负勇敢,他横冲直撞、英勇无畏,他觉得自己是个战士,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当个逃兵。
于是当他一路浑浑噩噩奔逃到阔别已久城市时,李一珩躲在曾经那所掩藏了所有爱所有怨的学校围墙边,痛哭得野猫野狗都结伴来看他的热闹。
钟灵念书的大学里,有人告诉他钟灵请假了,好像是家里有事,具体请多长时间的假还不知道。
“认识钟灵吗?钟灵在哪里?”
老旧小区里所有人都摇头,并且同情地打量他。
钟灵:“那会儿房子已经卖了。”
“我知道,你们那小区有个阿姨看我蹲了会了才跟我说,因为你父母从来不跟邻居们打交道,搬得也突然,所以没人知道你家到底搬到哪里去了。”
李一珩在那个小区蹲了六天,除了回旅馆睡觉,他连饭都是在曾经给钟灵切蛋糕的小石头凳子上吃的,那六天里下了四天半的绵延春雨,逃兵李一珩无处可去,只是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
最后还是那个骑小电动的阿姨,阿姨提着两大袋子菜喊他,“小伙子,我给你问到了啊!”
李一珩:“但我还是没能找到你。”
钟灵:“等了多久?”
“十三天。”
李一珩语气很平和,像是漠不关心的旁白,“其实那次我拢共找了你十九天,不是半个月。”
钟灵搬去的是老街区的一栋老楼房,曾经是工人宿舍和一个大食堂,楼里四通八达,李一珩挨家挨户问,好不容易问出个结果,屋里却没有人。
他等啊等,等啊等。
没钱住旅社了就坐在楼道里,后几天吃的全是馒头和楼上老奶奶给的半罐咸菜,他感冒了一轮,但捂紧衣服咳嗽了两天又痊愈了,他因自己的身强体壮而感到十分骄傲。
钟灵笑了,“造化弄人啊李一珩。”
“可不是么。”
那年春,钟灵的妈妈刚下手术台转入病房,钟灵背着行李陪护了几天,能离开的时候却没有选择回学校,她濒临崩溃或者早已崩溃,这糟糕的人世,她突然抑制不住地想干点真正想干事情。
在去北城火车上钟灵难得睡了个好觉,车窗外的光一明一灭,她在深梦里十分雀跃,像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然后等到她下火车的时候除了身上那套衣服便什么都不剩了。
钟灵生得乖巧,红着脸求助几轮后便有好心的出租车师傅将她送到了那个十字路口,钟灵千恩万谢,只能连珠炮似的背了一大箩筐吉利话送给师傅。
她跋山涉水,她举步艰难,最后终于站在了李一珩说过一千次一万次的十字路口。
那样大的一座城市,地铁四通八达,风呜呜作响,钟灵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像只蝼蚁。可蝼蚁还是很高兴的,她知道李一珩的住址,李一珩给她寄过好多玩意儿,有时候是一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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