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大妹来啦。”
周母见到杨秀,笑着将她往里迎,眼神瞥过她手里的篮子,见里面都是鸡蛋,不由笑意更甚。
二娃真是她的福星,不仅有出息,回来一趟还能让她白得不少好东西。
她可太愿意他回来了!
“嫂子忙着呢?”杨秀看向厅堂里的人,嘴角有些僵硬,“瞧我,是我来的不巧了。”
“没事,都是一家人。”周母搬了个小板凳让她坐,“要么说是亲人呢,你看你们连来都这么默契。”
呵呵。
杨秀干笑,视线在她哥她嫂子身上一转而过,随即落向他们身旁的小姑娘。
“妙妙也来啦,怎么今天没上学吗?”
吕妙妙抬起头,清秀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我妈不让我去。”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郑来娣没好气的拍了她一下,“你那学上和不上有啥区别,又不能考大学,纯属白费钱。”
“我上学不要钱。”吕妙妙声音平平。
她上学确实不要钱,因为成绩好,老师为她免除了费用,不然以她爸妈的性子,早就让她嫁人了。
然而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拖了两年,还是忍不住给她相看人家了。
吕妙妙看了看坐在另一边那个身穿军装的男人,长得倒是好,人也气派,听说工资还高,按理说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爸妈虽然不赞成她读书,催着她嫁人,但好歹费心为她考虑了,挑的不是歪瓜裂枣。
可是……
吕妙妙眼睛一转,望向他对面,那里坐着个极其漂亮的女生,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并没有编成辫子,却瞧着格外与众不同。
白衬衫整洁清新,面容清丽,微微垂着眼帮男人上药,任周围吵吵嚷嚷,都不见她有丝毫动容。
只是坐在那便美得如同一幅画。
怪不得他喜欢她。
吕妙妙垂下眼,这男人是好,可惜是个心有所属的。
这一点连她都能看出来,她不信其他人不明白?
杨秀当然也看到了,当即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夏知青?
之前就听说周楠泽在山上受伤,是她救的,那会还没太在意,她是卫生员,救助队员是她的工作,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
这个卫生员她太年轻太漂亮!谁家血气方刚的男娃见了不动心?
杨秀心里沉甸甸的,看来这门亲是没啥希望了,就算周家不同意娶知青,可也还有她的好侄女。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其他人眼里,她家那个又懒又馋、爱好打扮的闺女还真比不上成绩好、平时又能帮家里干活的吕妙妙。
如果是她娶媳妇,肯定也选后者。
一时间她很有些意兴阑珊,连搭话的热情都没了,早知道这样就随便拿点野菜之类的了,真是白瞎了她辛辛苦苦才攒出来的鸡蛋。
周母起了几个话头都不见她应声,态度也不由冷了下来。
这两家来干啥,她心里门清,不就是盯上她家儿子了?事实上,自从楠泽回来,过来探口风就不在少数。
毕竟他也到了年岁,之前一直没成家,不过是人在部队回不来,现在好不容易归家了,怎么着也得趁着这段时间将亲事定下来。
否则等他下次有空,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别人着急,但周母一点都不急,以她家楠泽的条件,想找个怎样的找不到?即使城里姑娘也使得。
可城里姑娘娇气,家里条件好还不好拿捏,她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村里,希望找个知根知底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不用担心日后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这么想着,周母又忍不住看向儿子,他正低声跟那个知青说着什么,神态格外柔和,仿佛担心吓到对方。
“楠泽。”她不由喊了一声,“你瞧你,家里来了客人你也不打个招呼,跟你妙妙妹妹聊聊呀,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关系可好了。”
好什么?
周楠泽有些无语,先不说他们之间差着年岁,本就不是一个年龄档的,便是同岁,男生和女生那也天生玩不到一处去啊。
“妈!”他声音发沉,这两年当连长训练新兵蛋子让他习惯了不苟言笑,身上威严日重,一旦板起脸,确实很是唬人。
原本还说着话的人不禁停住了,连周母都没再敢吭声,堂屋里的气氛莫名有些古怪。
只有夏沁颜仿若未觉,将绷带缠好,一边提起出诊用的红十字棕皮医药箱,一边站起身。
“好了,你的脚基本没什么问题了,过几天可能有发痒、轻微
疼痛的现象,注意别挠。”
“好。”周楠泽也跟着起身,主动伸手接过她的医药箱,“今天麻烦你了,我送你。”
“不用了,坐着吧,最近还是少活动。”
“没事。”周楠泽笑,“动习惯了的人,一直不动也是折磨。”
夏沁颜看了看他,没再坚持,简单和主人家打过招呼后便往外走。
周楠泽紧随其后,始终站在她侧后方半步的位置,一个一身军装、高大威武,一个黑裤白衫、优雅知性,竟是特别般配,走在一起仿若一对新人。
吕妙妙目送他们出了院子才收回视线,“爸妈,我们也回吧?”
再待下去不过自取其辱。
吕贵和郑来娣互相对视一眼,唯有一声叹息,得,看样子这个好女婿是到不了他们家了。
“你别误会……”周楠泽抿了抿唇,想解释刚才的状况不是他所愿,又怕贸然说这些让她觉得唐突。
“我爸妈的想法并不能代替我,我早已自立,也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不会因为孝顺或者其它,事事听从于父母。”
他不软弱,也不愚孝。
“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会在部队待一辈子。即使后面退伍转业,也会安排工作,住在城里,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
所以不用担心家人难缠,他一定不会让他们烦到她。
周楠泽定定心神,抬眸凝视她的眼,极其认真,“夏同志,我想正式向你提出请求……”
“你们站在这做什么?”
一道懒懒的声音打断了周楠泽的话,他不自觉皱起眉,显然听出了这是谁。
他心里不由冒出一个词:阴魂不散。
一转头,果见封骁正慢吞吞的朝他们走来,那速度、那闲散的姿态,如果是他手底下的兵,他能立马让他跑五公里!
“你又为什么在这?”
“找夏知青。”封骁直言不讳,周楠泽面色更沉。
夏沁颜疑惑,“找我?”
“小牛有些上吐下泻,如果你有空的话,帮忙过去看看?”
“怎么搞的,吃了什么不合适的吗?”夏沁颜蹙眉,小孩上吐下泻可不是小事,最怕脱水了。
“我先去瞧瞧,你到黄家叫我师傅,黄叔风湿犯了疼
得厉害,他应该还在那里。”
“行。”封骁应着,却没立马离开,而是朝周楠泽摊开手,“箱子。”
周楠泽看他,他好整以暇的回望,“快点,救人可是如救火,周连长不会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吧?”
“……”
周楠泽冷着脸,将医药箱交给他,“拿好了,小心拿不稳再掉了。”
“放心。”封骁挑起唇角,“我一定好好的、稳稳的拿住,绝不会让它从我手中掉落,更不会把它交给其他人。”
句句都在说箱子,又句句不在说箱子。
周楠泽眼里闪过一丝怒气,随即冷笑,“可惜拿的再好、看护的再周全,也只是代为保管,因为这本来就不是你的。”
“当然。”封骁竟是毫无异议的同意了,“它是夏知青的,所以她想给谁,她说了算。”
他眼尾微扬,“现在她说给我。”
周楠泽:……
这二皮脸也是没谁了。
“那就希望她能永远选你。”他扯了扯唇角,再懒得和他打嘴仗,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封骁看着他的背影,笑意渐渐敛去,刚才他来之前这家伙是想说什么?
正式提出请求……谈对象的请求吗?
他垂下眼,继续朝黄家走,步伐相比来时快了不少。
*
周家堂屋里,之前人满为患、热热闹闹的场景已经不见,杨秀等人相继离开,只剩下周家人。
周父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母面色难看,似是在跟谁怄气。
周大哥磕着瓜子,一脸事不关己,周大嫂收拾着地上的垃圾,眼睛却时不时往周母脸上瞄。
只有她的小儿子人小不懂事,不会看眼色,一见周楠泽回来,立马扑上去抱住他的腿。
“二叔,我也想吃鸡蛋糕、喝麦乳精,你给我买!”
语气竟是十分理直气壮,仿佛和他二叔提什么要求都是天经地义。
周楠泽脚一顿,低下头看他。周伟皮肤晒得黝黑,但身体却养得非常壮实,比村里所有孩子都要健壮,活似小牛犊子。
刚才那一扑,正好扑到他受伤的右腿,若不是他长期训练,下盘很稳,还真可能被扑倒。
“……鸡蛋糕、麦乳精?”他轻声问,
听不出情绪。
“嗯!”周伟重重点头,扬起的小脸上带着丝倨傲和盛气凌人。
“他们都说夏知青每天都吃那些,我也要!对了,还有糖,要大白兔的!还有……还有……”
他歪着脑袋想,似乎有什么记不起来,直到周大嫂咳了咳,他才猛地眼睛一亮。
“还有自行车!我妈说了,去我姥姥家不方便,要让你给我们买辆自行车!”
“小伟!”周大嫂连忙呵斥,“瞎说啥,妈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前个晚上你不是就这么和爸说的吗?”周伟不服气,他可没记错。
“这孩子!”周大嫂越发尴尬,偷偷瞅着周楠泽,“他二叔,孩子小不懂事听岔了,你别跟他计较。”
“我才没……唔。”周伟要反驳,却被周大嫂一把捂住了嘴。
她是想要辆自行车,她家二妹前不久刚出嫁,夫家聘礼就有一辆二八大杠,可把她羡慕坏了。
这几天正撺掇着丈夫和婆婆提,不管是婆婆拿钱,还是她去和二叔说,那都成,反正他们家也买得起。
谁知丈夫还犹豫着,却被这死小子猛不丁捅破了。
周大嫂忍不住敲了儿子两下,要东西也不能这么要啊。
周伟连着被打,想要的东西还没要到,一向被惯得无法无天的人怎能受得了,当即想也不想一口咬住了他妈的手。
周大嫂痛叫一声,下意识便松了开,还不等她瞪眼,周伟已是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嗷大哭起来,边哭边挥舞着四肢边嚎:
“我要鸡蛋糕,我要麦乳精,我要大白兔奶糖!”
哭声震天,几乎周围几家都能听见,吕怡从床上坐起,侧耳听了会,不由冷笑。
只怕是又在找周楠泽要东西了。
她想起上辈子,虽然私心里喜欢杜卫民,可对她妈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
一个没啥出息的知青和一个月月高工资的连长,是人都知道哪个更好。
所以她想尽办法搅黄了堂姐和周家的婚事,改换成她,却不料婚后的日子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轻松。
周楠泽临时有任务,直接婚礼都没参加就回了部队,独留她一人面对那一大家子的奇葩。
不仅时不时要听些周大嫂的酸话,还要做
家务、干农活,比她在自己家时都累。
最过分的是婆婆竟是把着周楠泽的工资不撒手,她要买点东西,都得向她报备,然后再嫌弃的给她三瓜两枣,好似她有多能花钱似的。
实际上呢?
那些钱全进了大房的口袋!
吕怡咬牙,想起当时的憋屈劲,仍是一阵气恼,等周楠泽因伤退伍,那家人的嘴脸更是可恶。
周大嫂整天在家里骂天骂地,嫌弃他们拖累了全家,全然忘了当初从周楠泽那里得了多少好处。
周父、周大哥默不吭声,却也从未伸手帮过一把。
周母一开始倒是还帮,毕竟那是她亲生儿子。可是等周大嫂闹过几回后,她也来得少了。
因为她还指望着大房养老。
吕怡冷笑,这就是周楠泽全心供养出来的一家人。
是啊,这就是他的家人。
周楠泽抬起眼,在屋里转了一圈,任是周伟嚎得再厉害,都没人出来说一句。
为的什么?因为他的要求就是他们的,鸡蛋糕、麦乳精、自行车,他们也想要。
大人抹不开面子,就推着孩子冲锋。
他忽然轻笑了声,笑里有些苦涩,有些自嘲,引得众人都看向他。
“楠泽……”周母莫名心慌,不由自主站起身。
“妈,我的工资每月给你寄回一半,你说帮我存着,以后娶媳妇用,现在我有想结婚的对象了,那你把那些钱给我吧。”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结婚?”“什么钱!”
周母和周大嫂异口同声,表情都带着几分错愕。
“楠泽,结婚是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千万别冲动决定。”周母瞪了眼周大嫂,大步上前拉住周楠泽的手。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夏知青了?妈跟你说,城里姑娘她不行……”
“妈。”周楠泽打断她,“不管我想和谁结婚,那都是我的事,只要部队同意,谁都无权反对。”
他目光沉静,盯着他妈,“现在问题不是我想和谁结婚,而是保存在您这的钱,我想拿回来。”
“这……这……”周母眼神闪躲,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心虚。
哪里还有多少钱,大部分都花掉了,不然就他们这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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