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拍掉了手上的蝶粉,缓缓问道:“罗兰小姐,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蛇语者的?”
伊芙震惊之下有些瞠目结舌,斯内普看不出情绪的眼眸深处慢慢流露出一缕同情,然后,不知过了多久,伊芙才缓缓地想清楚了前因后果: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太过于突然,使得她虽然心里一直隐隐不安,却没有深思熟虑——在伏地魔与纳吉尼聊天的时候,他们说的是蛇语。伊芙本应该意识到的,本应该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可是她却在无意中插了句嘴,暴露了自己也是蛇佬腔的秘密。
伏地魔会怎么想,怎么利用她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布雷斯会怎么想?泪水瞬间就模糊了伊芙的双睫,她哽咽着说道:“噢,我真蠢……”斯内普把脸转向了另一边,良久,当小女巫低头把泪水拭去之后,他才冷静地说道:“罗兰小姐,我给你一个建议,不管你是否听从,这都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建议。”伊芙洗耳恭听,斯内普的目光投到了百雀林的方向:“到新西兰去,跟你的祖母住在一起,别再回来了——他的手暂时还伸不了那么长。”
伊芙轻轻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她说:“可是,我不能离开布雷斯,他需要我……”教授不耐地打断她:“在这个世上,谁都不是必不可缺的。布雷斯有他的宿命,再说了,你又怎么知道布雷斯在想些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教授的心里在诧异自己居然会跟一个小女生说这么多话,他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当对方不是他所关心的人的时候。
可是对于这个单纯到极点的小女巫,他不由自主地有一分同情,今天伊芙开口说蛇语的时候,他冷眼旁观,发现布雷斯的神情从惊诧,到厌恶,到憎恨,最后是无与伦比的坚定。那使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以伏地魔多疑的个性,不会只对布雷斯用过一次摄神取念,可是从他对布雷斯的信任来看,布雷斯并没有露出马脚。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伊芙所说的“他想起来了”,并不是教授原先所理解的那样布雷斯找回了之前的记忆——既然原先的记忆还原封不动地装在那个水晶瓶里,现在的布雷斯对于伊芙的爱又深厚到怎样的程度呢?
他自己还恍惚记得那些多尘的年少时光,一些可叹可笑的执念可以让他那样的决绝,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不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布雷斯都要更任性、更残忍一些吧?只要想到他对伏地魔的恨意和除之而后快的决心,教授就替伊芙感到不寒而栗。
但是伊芙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不走,我要跟布雷斯在一起,他也许会因为我瞒着他蛇佬腔的事儿生气,可是他不会气多久的。”她这样说服着教授,也说服着自己,即使在教授可以熔化金属的目光逼视下,也不肯有分毫的动摇。
最终,教授收起了愠怒的表情,重新变得高深莫测:“既然如此,你就要担当起自己的愚蠢造成的后果——从今以后,不但黑魔王会对你另眼相看,里面的那位也不会轻易放过可利用的资源的。”他朝着大宅的方向努了努嘴,伊芙回过头,不出意外地发现邓布利多教授已经带着笑意独自走了出来。
伊芙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随和滑稽的老巫师比他所表现出来的更为强大和深不可测。他先朝着斯内普教授点了点头,欣慰地宣布:“我想霍拉斯同意了,尽管他还没有最后松口,不过只要我再给他看看到霍格沃茨任教的好处,下学期我们就可以称呼他斯拉格霍恩教授了。”斯内普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邓布利多便又转向伊芙,专注地看着她说道:“罗兰小姐,我还要替斯拉格霍恩先生向你道歉,他有些心烦意乱,等不及向主人告辞便离开了。”
伊芙也正在心烦意乱,对于可怜的斯拉格霍恩先生倒多了点儿同病相怜,同时她知道邓布利多教授在百忙之中来跟自己这个小女生搭讪,也绝不会仅仅是为了礼节周到地告辞。她在心里面暗自鼓励自己坚强,只听邓布利多校长用和蔼的语气说道:“罗兰小姐,我听说你会蛇语这件事了,”他轻轻地说道,甚至朝伊芙微笑着眨了眨眼,“当然了,我本该早就想到的,有那样一条大蛇做宠物,怎么能不会蛇语呢!”
伊芙嗫嚅道:“先生您真是无所不知。”邓布利多假装没有听出伊芙的弦外之音,继续愉快地说道:“据我所知,历史上很多卓有成就的巫师,都是蛇佬腔,这种本领本不应该成为巫师的禁忌。但是很遗憾,我想大家对于蛇佬腔持有如此严重的偏见,完全是由于一个人造成的——你今天刚刚见过他。”
伊芙坦然地看着自己的校长,说道:“我想您会理解,邓布利多校长,处在我的位置,是无法拒绝那位大人的邀请的。”邓布利多变得严肃起来:“是呀,是呀,要求你们这些孩子有勇气反抗那个魔头,的确是太难为你们了,他总有办法找到人心中最深的恐惧,并且加以利用。”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罗兰小姐,你也许听过这样一句箴言:如果恶完全变成不堪忍受,他也将自取灭亡。”
伊芙感觉自己没有勇气跟自己的校长争辩下去了:“可是,我能做什么呢?”邓布利多校长的神情重新变得轻松愉快:“很多事情,罗兰小姐,你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自己的魔法天赋所能创造的奇迹。虽说我没有立场要求你必须做什么,不过,我还是想提出一个不情之请——倘若你能在适当的时候助扎比尼先生一臂之力,也许魔法界的历史就会翻开新的一页。”
“布雷斯?适当的时候!”伊芙感到自己灵魂深处的颤抖,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值得信赖的吗?“他不是伏地魔的……”
邓布利多校长循循善诱着:“哦,罗兰小姐,虽然大家公认斯内普教授是当代最有成就的大脑封闭术大师,不过我私下里认为这个荣誉应该归扎比尼夫人所有——要知道,布雷斯扎比尼可不是个蛇佬腔啊!”
他觉得自己的点拨已经恰到好处了,便抬手压了压自己那顶滑稽的尖顶巫师帽的帽檐,然后原地旋转着消失了。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看着伊芙:“现在你都知道了,就打起精神来吧,我想马尔福家的游园会还没有结束呢。”他抓住伊芙的胳膊,启动了门钥匙,两个人瞬间旋转着消失了。
当他们回到马尔福庄园的一条小走廊上的时候,伊芙在眩晕中还能听到花园里传来的音乐和笑语,斯内普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地推她去人群中去,他自己径直去向伏地魔复命了。伊芙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就着光滑的壁饰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一边思索着斯内普怎么解释斯拉格霍恩的事,一边缓缓地沿着走廊向二楼的女士起居室走去,现在是下午,小姐们全都聚集在那里休息,正是说些私房话的好时候。
伊芙进去时,马尔福夫人正一脸幸福地回忆自己的罗曼史,旁边的阿斯托利亚、潘西这些小姑娘们全都听得如痴如醉,平心而论,不论是外形还是财势,马尔福先生的确是个令魔法界女人垂涎三尺的男人,同时也是公认的好丈夫和懂情识趣的好情人。马尔福夫人此时恰好说道当年求婚的那一幕:“哦,那天也是布莱克家的游园会,下午女士们都上楼休息了,绅士们则相约去林子里捕猎。后来我听到楼下传来柳笛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马尔福夫人的神情变得温柔了,她的眼睛雾蒙蒙地看着远处。
阿斯托利亚忍不住询问:“后来怎样了?”马尔福夫人的脸颊上飞上了红晕:“我走出房间,站到楼梯口,凭着栏杆往下望去,卢修斯就站在那里,吹奏着在学校里时他从我那里骗去的柳笛,在他的周围是五彩斑斓的小鸟,很神奇地组成了一个心形的图案……”小姑娘们发出“哇”的赞叹声。
在这样美妙的时刻,莱斯特兰奇夫人不合时宜地干笑了两声,跳出来泼冷水:“哼哼,你们可别以为那些鸟儿是被卢修斯的笛声给吸引来的,那个时候他还施展不出能召唤禽鸟的乐音魔咒呢——他是把羼了魔药的谷粒洒在地板上,组成一个心形图案,然后就率领着一群贪吃的鸟儿把我们的茜茜给骗到手了——过后地板上可真够龌龊的,我指挥着家养小精灵足足打扫了一整天,客厅里才没有鸟屎味儿了……”
每个人都在拼命憋着笑,马尔福夫人的脸颊更红了,这次是被气红的。这个温馨的场景让伊芙觉得生活又回到了过去的轨道,就在方才,她还认为生活已经面目全非了呢。伊芙突然觉得莱斯特兰奇夫人自有其可爱之处,最起码她毫无伪饰……当然,是在她没有一门心思想着伏地魔的时候。要说这样的时候实在不多,就在她看到伊芙的一瞬间,她便又戾气纵横:“你见过主人了吗?主人叫你去干什么了?维西尔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主人有提到我吗?”在她问出更为离谱的问题之前,马尔福夫人已经制止了自己的姐姐:“贝拉,主人的事情不是你应该打听的,主人知道的话会不高兴的。”莱斯特兰奇夫人看起来很不服气,但是最后那一句已经足以让她闭上嘴巴。
伊芙后来想,能像斯内普那样将说谎当成家常便饭的人,还真是不多见,但是伏地魔还就是相信了他的说辞,居然认为他说服了斯拉格霍恩,接受邓布利多的聘请,跟他一起做伏地魔在霍格沃茨的卧底呢。
一想到布雷斯比起斯内普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伊芙就从心里面感到难过。布雷斯没有提起她懂蛇语的事情,仿佛这就跟她会说法语一样稀松平常,同时只要伊芙试图跟他解释,他就会把话题岔到别的地方去。伊芙很是失落,她觉得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们不能坦诚相见是很危险的,她寄希望于苏里岛的旅行,在那个远离英国的小岛上,他们一定可以敞开彼此的心扉。可就在动身前两天,布雷斯告诉她,自己接受了伏地魔新的任务,不能陪她到新西兰探望祖母的时候,她在失望中感到了一丝绝望。
阿斯托利亚非常义气地陪伴自己的朋友去了新西兰,甚至德拉科都以探望同学为借口不远万里地跑去苏里岛陪了她们两周,可是布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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