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罡风吹得山彩浑身寒战,左手持树棍支撑身体艰难前行。
崔帕内讧,幸好她离洞口最近,匆匆逃出山洞,但路上被射出的弩箭伤了左腿,一瘸一拐地掩盖行迹。
血液在腿上凝结成绛色,衣衫被林中荆棘划烂,山彩寻一僻静处,撕下布条死死扎住伤口,忍痛艰难爬上树躲藏,环望四周,吓出一身冷汗。
崔帕就在附近,离自己不过五十步。
霜花犬闻到血腥气,吠叫声越发兴奋,引得官兵围拢过来。
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迹,失血过多,迟早成为深山里的虎豹口粮。
或许命绝于此了。
她解下贴身的银锁挂在树梢,这枚银锁还是她周岁时,母亲按照汉人习俗办周岁礼所赠。
将父母赠予的最后遗物安置好,她掏出匕首欲自尽,山林中突然出现出现一个声音。
“荷花,你慢一点,等等我。”
是仪卿?她怎么会在这里?
五十步外的崔帕也听到霜花犬吠叫的方向,不仅不退,反而更进一步,坠在仪卿身后。
罗仪卿照顾虞琇脱离危险清醒过来,为免尴尬,自请去徐典将军处帮忙搜捕山彩和崔帕。
因她接触山彩最多,徐将军特请她画出逃犯的样貌,还亲自到新潞谷参与搜捕。
军犬荷花把仪卿带到山腰一片草地,斑斑点点形似霜花的皮毛随呼吸起伏。
罗仪卿拍拍狗头,捏捏狗耳朵,也坐下喘气:
“小荷花,你比虞琇养的狸花猫还皮,到处乱跑。说好了,让你在这儿玩一刻钟,咱们就回去。”
荷花肚子紧贴地面,四肢绷紧,仍是冲草地上一颗大树吠叫。
荷花的吠叫让仪卿忍不住汗毛竖起,乔木的树冠高大繁密,若是上面藏着逆贼……
她佯装无事发生,轻笑着摘了几片树叶,带着荷花悄悄后退,准备回去寻求支援。
崔帕躲在仪卿身后,明白山彩躲在大树上,死死盯住树冠,就等着仪卿走后逼问出《天蚕全录》的下落,忽然大腿传来痛意,跌倒在地!
荷花咬住崔帕脚面,仪卿趁机绑住他手脚。
“抓我作甚?兰楚就躲在树上,快去抓她!”
崔帕猛烈挣扎,仪卿差点无法压制,幸好荷花机灵,跳跃着咬住他的手脚。
荷花呼唤同伴的吠叫传遍山林,林中搜捕的其他霜花犬同声回应。
崔帕的丑脸被按住,死死贴在地上,山彩因失血过多,脱力从树上跌落,银锁随之落在她手边。
他瞥见山彩,神色一变,爬到山彩身边质问。
“《天蚕实录》到底藏在哪里?”
山彩冷冷道:“咱们都要死了,你还在争这些?我若把书拿出来,朝廷定会毁了它。”
“此书是我们南疆百姓传承至今的心血,就算被毁,也该由我这个南疆长老保存,你这个汉人生的野种,没资格带着它去见大巫!”
崔帕在地上疯狂挣扎嘶吼,像一条愤怒扭曲的虫。
“论血脉,论资历,我哪一点不如你?为何大巫只把此书和祭司之位传给你,若不是你妇人之仁,兴许我已经复国成功了!”
山彩仍是闭眼不答,崔帕一顿,幽幽道:
“你若肯交出《天蚕实录》,我就说出你爹娘被杀的真相,当年大巫亲手策划圣子被杀,难道你不想知道?”
“你说什么!”
山彩睁开眼,金眸变得血红,不顾仪卿还在给她包扎,推开仪卿扣住崔帕咽喉。
崔帕从被勒紧的嗓子眼里挤出扁扁的空气:
“你爹娘,咳咳,是,是被大巫所杀。”
……
二十年前。
南疆圣子莲湖在瘴气林中遇见一迷路的中原女子云娘,带回部落之后执意娶她。
“圣子真要娶她?”
大巫的权杖戳进祭坛灰堆,竹子在火堆里爆出裂纹,“从来没有这等事,生下来的孩子该如何继承圣子的高贵血脉……”
“从前没有的,如今有了。
等孩子长大,就让他跟着云娘学汉字,上汉学,将来带领部落归顺朝廷,让孩子们去县学读书做官,再不困在这山林中与虫蛇为伍。”
莲湖把女子往身后揽了揽,腰间银饰在月光下闪着银光,却亮不过他闪闪发光的金眸。
——
山彩美目中泛起疑云:“就因为我爹娘想带领部众接受朝廷招安,大巫就要杀了他们?为什么?”
崔帕咽下一口血,他的臼齿在挣扎中脱落,带出腥甜的血涎:
“因为你爹是个好心的蠢货,只有高贵的圣子血脉,却不会笼络人心。
没娶你娘时,是大巫的傀儡,娶了你娘后,那个汉人女子竟然劝动他接受朝廷招安,若部族被招安,大巫岂能忍受大权旁落?
圣子只想着大家下山会过上和汉人一样的好日子,哪里知道大巫已经联络诸位长老,向朝廷边军送信,说你父亲是诈降,实则密谋联络西南各部族造反。”
——
马蹄声在子夜时分响起,为对朝廷表示信任,莲湖并没有住在有瘴气保护的山林中,而是主动搬到山脚下,距离朝廷驻军仅仅二十里。
八百轻骑兵顷刻而至,将竹楼围城铁桶,不由分说见人就杀,火光漫天,将山脚的黑夜染成白昼。
莲湖匆匆将兰楚塞进墙角柴堆时,女童还咯咯笑着抓住父亲垂顺的金发。
“乖孩子,跟爹玩个游戏,待在这里不出声,好不好?”
莲湖眉梢眼角尽显温柔,忍住金眸中的泪水不落下——妻子云娘已经被弩箭射杀,他必须让孩子活下来。
“蛮夷乱臣,犯上作乱,还不快快受死!”
“我没有……”
莲湖护住妻子尸身,刚要辩解,就被射中右肩,他踉跄着远离柴堆,碎木刺穿白皙修长的手。
南疆圣子昳丽高华,不似人间的容颜让官兵的快刀迟疑一瞬,然而,然而
铁蹄踏碎竹楼的最后一根青竹,都尉长刀将头颅砍下时,莲湖听见远处孩童的笑声,比祭坛上所有的风铃都清脆。
——
“大巫在边军撤退后,才带人赶来寻找圣子还留下什么遗物,却看见柴堆里还剩下一个你。
因你亲眼目睹父母被边军杀害,大巫以为你对中原朝廷的恨意滔天,才决定收养你报复朝廷。”
崔帕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将山彩从那一夜的大火中唤回。
原来,原来是这样。
山彩捂住脸,瘦削的脊背不住颤抖,大颗大颗泪珠从手指的缝隙里落下。
“你为什么要救我?”
回襄川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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