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熠,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
“说话,你是哑巴?”
再寻常不过的午后,落日西斜,交相辉映的光影将这座城市逐渐分割成明暗两界。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终于熬到下班的白领疲惫地坐进车里,学生们说笑间三三两两登上公交或是地铁,最终分道扬镳,各向一边。
而不被光照到的角落里,狭窄形如羊肠鸟道的偏巷,路人无意经过,听见那传来的厉喝和阵阵叫骂,都只是绕道而行,显然并不想去惹是生非,或者说,甚至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啧。”
又是一拳,狠狠轰击在他的腹部上,十几岁的少年身躯还太过脆弱单薄,周生熠顿时无法承受般弯下腰,摇摇欲坠,险些跪倒在地。
要是换做别人,挨了这么一顿打,早该低头求饶了,毕竟现在的尊严哪儿有命重要?
可他没有。
周生熠是个硬骨头。
一伙儿社会青年或站或立,有染着经典款黄毛的,有纹了满背花臂的,也有把廉价烟抽得整个巷口乌烟瘴气的,都是初中就辍学后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将所有的路堵了个严实。
面前那人看他宁死不屈的模样,太阳穴突突地跳,连带牙根也泛酸,咬牙低声:“你怎么比我村头拴的那头驴还倔?打了半天我自己手都疼了,你就跟我们大哥认个错,能怎么地?”
周生熠垂头不语,胸膛剧烈起伏,沉重的喘息声听起来支离破碎,仿佛连呼吸都变得不堪重负。他勉强支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墙边艰难靠稳,无论对方说什么,全然不予回应。
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明明连站都快站不住了,可周生熠的表情竟然无关痛痒。
那人盯他几秒,大概也觉得没劲儿,有些气极反笑似的看向别处,又突然毫无征兆地回过头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头发,迫使周生熠抬起那张从始至终都低着的、布满血污的脸。
“瞧你这没用的窝囊样儿,你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家那个老不死知道吗?”
周生熠缓缓掀起眼皮。
全身骨骼近乎碎裂的疼痛都没能让他皱一下眉,然而短短几句言语却像淬了毒的尖刀深入表肤之下的皮肉,少年被血染得浊红的眸底酝酿出隐晦却深浓的恨意来,叫人心下一惊。
“你……”
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十五岁的半大小子给震慑了,那人反应过后,恼羞成怒:“你他妈这是什么眼神?你还敢瞪我,信不信我——”
“怎么了,今天这么热闹?”
就在这时,一道明显在状况外的声音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听着轻佻散漫,还带了些令人不爽的嚣张慵懒,自来熟得很没有边界感。
这声音是……
众人莫名咯噔了下,纷纷回身望来。
周生熠也迟钝地转了转眼珠。
只见不远处的巷口逆光站着个人,身形挺拔高大,肩宽腿长,手里拎了袋什么东西,正像在自家楼下散步那样,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随着距离渐近,背光把影子往后拉,大家这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还很年轻,顶多不过十八九岁,却俨然已经比同龄人褪去更多的青涩,初具了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轮廓线条。五官俊美深刻,眉眼清晰如描,鼻梁高挺,薄唇的弧度自然上翘。
他身上有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剧组的男一号来拍电影的。
抽了半包利群的那哥们儿看得呆住,两根发黄的手指夹着烟忘了抖,滚烫的火星子往下落了两滴,刚巧落到旁边同伙穿起人字拖露出来的脚趾头上,同伙大叫:“操,你搞什么!”
这个同伙就是方才殴打周生熠的人,应该是团体里的二把手,有不低的地位,利群哥见状吓得忙把烟头扔了,低声下气地道歉赔笑。
二把手踹了他一脚,唾骂几句,然后警惕着瞅了对面两眼,感觉是个硬茬,怕得罪了什么不能得罪的,便扭头看向花臂男,问:
“这谁,道上的吗?”
“没见过啊,赵哥。”花臂男这会儿也正纳闷着呢,“长得不像,气质倒是很有道上的范。”
跟手下确认了几遍,不是什么人物,于是二把手的架子立马又摆了起来,不耐烦地冲对面挥了挥手,说:“跟你有关系么?我这打狗呢你凑上来,你是他主人?识相点的就给我滚一边儿去,别凑热闹,否则我连你一起打了。”
那男生闻言眉梢一挑,同时眼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默默观察的周生熠注意到他的右侧眉峰有处截断的疤痕,不算很明显,却添了些许邪肆的野性,有点凶狠,也有点盛气凌人。
周生熠忽然就紧张起来,微妙的情绪在心间蔓延,望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望和渴盼,希望对方可以做点什么。
这样想着,心跳也开始疯狂加速,周生熠死死地盯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
但遗憾的是,男生眉宇舒展,居然不甚在意地耸了下肩,淡声说:“好吧,马上就走。”
周生熠呼吸一滞,似乎难以置信,又自嘲地明白这实在情理之中,最终沉默下来,安静地收回目光,轻轻闭上眼,以引颈受戮的姿态绝望等待着接下来将要承受的一切。
男生说完就真的没有停留,从这伙儿不比他肩头高多少的社会青年中擦身而过,朝巷尾的出口走去,还礼貌地:“不好意思,让让。”
利群哥和花臂男悄悄松了口气,互相对视一眼,大声嗤笑,说:“我还以为什么呢,原来也是个窝囊废,一句话就吓跑了。”
“可不是,逼养的站那儿凹半天造型,耍什么帅呢,我呸!”
这些人少时不学好,挖苦奚落的难听话却是张口就来,还觉得特别有面子。二把手很满意自己刚才出了阵威风,乘胜追击那样往他脚后跟吐了一口唾沫,出言更加不逊。
“切,想见义勇为?像周生熠这种有妈生没妈教的死剩种,你救了他,也是留个祸害。”
男生脚步一顿,不再往前。
几秒后,他转过身来,唇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神情却很冷淡。
“——他没有妈妈,难道你有么?”
二把手没想到他会回头,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受如此羞辱,怒道:“你说什……”
话音未落,甚至没人看清他的速度,一个干脆利落的直拳,二把手已经应声后仰倒飞了出去,砸进别人家门前放的垃圾桶里,腥臭汁水泼溅出来,再一看,人躺平不动了。
在场的其他人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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