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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牡丹

小说:

月明

作者:

冠辞

分类:

穿越架空

亥初。

上官苍苍抬起一盏萤烛,亮色盈满面前的窗,一人的剪影映在了窗纸上。她微怔,放下灯盏,他便融入夜色中去了。

苍苍走到门边,向外视出,他也正向她视来,他是一副倦容,可还是快步向她走来。“殿下,”她跨出门槛,牵他的手:“怎么不进门?等很久了么?”

“不久,”独孤上野微微摇头,“不想打扰到你。”

他的大氅上有积雪,掌心发凉,明显是在撒谎。她并不揭穿他,转身拉他往值房内走,“换班的还没来呢,咱们暖和一会儿再走。”

两人倚靠在窗前,苍苍拂落他肩头的雪,将他的手掌捧在自己手中,然后一下一下的缓缓揉搓着,直到搓暖搓热。独孤上野凝视她垂眼的样子,低声说道:“苍苍。”

苍苍抬眼询问:“我给殿下倒口热茶喝。”

她刚迈步,他又将她拉回身,拥她入怀,“不渴,不许倒。”

苍苍怔楞,靠坐在窗台上抱紧他的腰身,最近他每晚都是这样候在大雪夜里接她回家的,他总是说他刚到,她将将才发现他的谎言。

“独孤风暄,你真的好傻。”

他的吻追过来,吻她的唇,她的耳根,她的颈窝,苍苍想要沦陷,可还保留着一丝清醒,“……会有人来的,殿下,回家好么……”

他遏制了情动,阖眼贴近她的面额,微微喘息着。苍苍捧起他的下颌,轻吻他的唇角,“殿下,你不会失去我的。”

他颔首,把她一整个裹进了她的大氅内,苍苍在他的肩上低落眼睫,她鼻尖发酸,心底却很暖热,那些暖热里掺有他的歉疚和疼爱。

那晚的事件令她心有余悸,可却令他惶恐,甚至于他至今都感到无措,只能寸步不离的守候她,向她道歉:“苍苍,对不起。”

苍苍红眼嗤笑,笑出颤音:“殿下,你真的好傻。”

“好傻,那件事与殿下无关,我哪里怪你了。”

他不回应,这让她感觉,他孤立着忍耐着冷寒长久等待她,可能是他刻意对自己做出的惩罚。

“不许,殿下今后不许再这样了。”

他仍不回应。

苍苍低眉,指尖勾起他腰带上的鸾丝,一圈一圈地绕,“殿下,洛城一方的书信上究竟说了什么?”

两日前独孤上野收到了一封来自洛城的书信,然后就有些心绪不宁起来,但他似乎不愿向她透露其中的细节,只是低声说:“我得回洛城一趟。”

苍苍点了点头,也不去探究,“什么时候走,我给殿下备好衣物。”

他开始沉默,倾身将她压在窗上,窗隙里涌进的冷的气流挽救了她,她得以在他的围追堵截下有所呼吸。

那一丝一缕的鸾丝勒痛了她的指尖,可是她好想跟它纠缠下去。

“……殿下,我跟你一起回洛城……”她踮起脚尖,偏过脸抵在窗隙上,喘息着道。

“不要。”他撕破她的咽喉。

“……那你……那你就要放心留下我……”她逼他作出选择。

“不要。”

“不能都不要的……”

“不要。”

“不要在这里……”她哀求。

于是他带她上了车驾,用冰冷的镣铐囚禁了她,车厢上的窗帘随风摇曳,有雪光映照进来,她看向自己的一只手腕,腕间戴着一汪翠玉,跟他送她的那只耳坠是一模一样的质地。她的手镯还套着另外一只镯子,那只戴在他的腕间。

他和她被它们连结在了一起。

可能他觉得这样,他就不会失去她了。

“独孤上野,你好傻……”

他不允许她控诉,与她十指相扣,把她的手背按压在了枕间的牡丹纹绣花心里。

玉石相撞,珑璁悦耳。苍苍已经察觉不到那一丝玉质的凉意了,那条鸾丝纠缠她的疼痛还有一丝残留。

她仰卧着,放任自己沦陷,她望着他,随着一股暖流不断的漂荡,浮沉。

大雪像喜热的蛾子,掠过檐下,拼死扑打在窗页上,也将人的心扉惊动,那一声一声摇曳出的响声,是它们难以舒缓的惊惶。

杨培芝闻听窗外的风声,怔忡的视向下首:“当初扶持恭王上位,是我的过失,现下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我揭发伏罪,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奉法,那么皇帝他,就不得不奉法,和亲一事或可撤除,三法司的长官可都是你的人。”

咨阅抬眼,看向上首的太后,“娘娘您,后悔了么?”

杨培芝嗤笑一声,不置可否:“是。”

“娘娘是为了赎罪么?”

杨培芝凝神,默了片刻说:“不管你信或是不信,倒也不全是。虽然我不喜独孤昱,可我也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女儿遭遇外贼的欺辱。况且我知道,昌睦,你的志向从来不在闺阁之中。”

她审视她的目光意味深长。

“可是娘娘,”咨阅扬起唇角,口吻戏谑的笑了起来:“我很清楚当下这个世道对我的期待。昌睦公主,须得是个品性贤明,恪守闺阁女德,垂范后/庭,遵行家道的象征。如果她有悖于妇道、法度、人伦,阻碍了教化的推行,她就会被天下人所唾弃。”

“您看,无论皇兄如何失德,世人也许会对他失望,但永远不会质疑他的正统之位。所以当下,还不是最佳的时机。我想要的,是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

她细细咂摸她的话语,半晌后一笑:“如此,我便不再多言了。昌睦,你我虽然不是母女,平日里疏于来往,但我毕竟是你宗室里的长辈,需要我这个太后开口过问的地方,我杨培芝不会对你吝啬。”

咨阅颔首:“多谢娘娘好意,倒是有一事相求。”

杨培芝挑唇,“我听说皇帝两日前下了一道敕令,等你出嫁后,户部将收回公主府的食邑和食实封,不再列入财政度支,是这件事么?”

食邑和食实封是昌睦公主府的主要财务来源,秦哲这般行事,就是要将她彻底抛弃在原州,任由她自生自灭。

“不是。”咨阅同样挑唇而笑,“儿臣恳请太后娘娘照顾好徐砚庭,她是我在四门馆的同僚,也是朋友。”

看到杨培芝大感意外,面色转为惊愕,咨阅笑了笑起身,鞠躬行礼:“儿臣告退。”

她望着她的背影出神,李良见入殿通报:“娘娘,尚仪局司赞上官苍苍求见。”

“洛城的宗室里闹起来了,此事哀家有所听闻。”杨培芝抬手,命跪于地砖上行礼的来人起身,“你是司宫台的官,你要陪同独孤家的世子回洛城,不必向哀家请示,你应该向司宫台告假才是。”

上官苍苍领命起身,但是没有告退,立在原地,静静躬着身。

殿中有一刻微妙的寂静,“上官,”杨培芝扶额冷笑:“你不会是要同哀家道谢吧?可别,我不需要。救你是出于本能,咱们之间可没有什么额外的情分,千万不要再提那晚的事,一想起来,哀家就后怕。”

苍苍颔首:“此外,还有一事相求。”

她的腔调听起来很熟悉,杨培芝困惑抬眼,从指隙中看向她,喟叹一声道:“哀家会照顾好皇后的。”

苍苍讶然抬颌视向她,杨培芝得意的笑问:“是这件事么?”

苍苍再次颔首,纠正她说:“回太后娘娘,是徐砚庭。”

待她告退后,杨培芝怔怔咽下一口热茶,冷嗤着笑:“这帮孩子!”

————

独孤上野从前是一个不吝笑意的人,但是苍苍已经有段时间不见他那双桃花眼里有波纹泛起了。

他有诸多顾虑,国事,家事,还有他的表兄秦衍。

她靠进他的怀里,跟随他的视线看出车厢的窗外,这场大雪从长安一直绵延到了洛城。

她握紧他的手,那对连环玉镯碰撞着,珑玲的响,他垂眼吻她的额头,“累了么?”

她点头,“有一些。”

他抬起右臂要揽她的腰,却带起了她的左手,苍苍看看自己被悬吊的手腕,又仰脸看向他,低声哄诱说:“殿下,咱们把这个摘了,好不好?”

“不要。”他否决,右手退出玉镯把她拥入怀中,左手替换了进去,又握紧了她的左手。

苍苍躺卧下来,枕在他的膝头和手背上,抚摸玉镯表面冰润圆滑的弧线,喃喃说道:“扣了环了。”

他真的,很爱她吧。

她的眼底映透了翠色,溢出满满的晴光出来,他抚去她眼尾的湿润。

“殿下,我不会离开你,一辈子都不会。”她承诺。

曾经,他的父亲母亲被迫远离了他,跟他一起成长的同伴一次又一次被迫远离了他,他害怕,她同样也会离开他。

而她,也一样。苍苍在此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她有一些累了,便睡着了,梦里她又见到了他们。

宅院里的黄昏暖热,静好,爹爹喝茶,娘亲浇花,哥哥们正在逗弄水缸里的金鱼,它们中的一条受惊了,鱼尾翻动,激起一捧水花。

那捧凉意溅落到她的脸上,她闭眼,跟着打了个颤。再睁眼时,面前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她无数次回到这个场景,无数次堕入失落和惶恐,直到梦醒时分方能解脱,所以她不肯睁眼离开这个梦境。

可是这一次好像不一样,她隐约知道,如果她睁开眼,便会遇到一人,他的面容竟然清晰又熟悉。

她犹豫,可还是睁眼了,果然遇到了那个人,他垂眸吻他的额心,把一股暖热注入了她的心底,化开来,流遍她的四肢百骸。

“苍苍,咱们到洛城了。”

她失神望着他点头,轻声的说好。

洛城王府的长史纪襄在正门处迎接独孤上野下了车驾。

“大王和殿下两人呢?”

纪襄躬身,面露难色的回道:“殿下,宗室里的那帮大爷们不知从哪打听到了您要回来的消息,今日一早就登门了。”

独孤上野回身,一边接苍苍下车,一边冷嗤:“前些天不是刚闹过一阵,又来?来的好,我早就想会会他们了。”

苍苍牵握他的手,跟在他的身后,追随他的视角,淌过大雪,走向洛城王府的正殿。

在正殿阶前,她把手腕从玉镯中褪了出来,也摘下了他的那只,仰视他,安慰说:“殿下,有我在。”

殿中满座,低沉又杂乱的人声在洛城世子的足靴迈过门槛时静了下来。

洛城一方所有掌理宗族事务的成员都在,他们打量的目光一齐向门边探了过来,独孤上野安置她落座后,行至宗室成员的面前,依次向他的宗长、宗统、宗辅、宗察等一众长辈们行礼,这个过程其实很快,但因为殿中的氛围过于压抑沉闷,似乎又很漫长。礼毕,宗长发了话免礼,独孤上野这才在她的身边入座。

时隔多年后,洛城世子得以重归故里,整个宗室对他的态度并不亲热,甚至可以说是冷淡。但是碍于礼节,双方仍要来往寒暄。

什么近况可好,什么一路霜行多有辛苦,什么不能远接请多担待的客套话,有模有样的说着演着。

虚假的过场走完,洛城王独孤谋开口问候:“此次的行程,向朝中请示过了吧?”

独孤上野回道:“自然。”

苍苍抬眼望向上首,正对上伊阙公主的目光,秦思赋微微向她颔首,唇角勉强抿出笑意,苍苍垂颈回礼。

而她所在的角落之外,男人们已经丧失了耐心,宗长一旁的一位老者,也就是宗统咳了两声,发言说:“今儿个我就卷起帘子说亮话,按照咱们洛城宗室的宗祠条规,子孙犯规者,再不得入祠,参与祖宗祭祀,犯刑者没其族籍。”

“大王身涉重刑,按理说,自当退出独孤氏的族籍,尽快把宗祠事务移交给正统族人才是。”

等他活落,座中其他的长者纷纷发声附和,宗辅道:“去年春旱,朝廷遗失了夏税,大王您拿咱们一百万石洛城的赋税去做填补,还附带了洛城的钢材给那平康军做了军需,结果呢,咱们的粮食喂饱的是突厥人马的肚子,咱们钢材所铸的兵器,屠杀了自己的族人,此等叛国之罪,天理难容。这些话头我都说腻烦了,请大王今日给个明话。”

独孤谋仍是笑得云淡风轻,“宗室对本王的控诉,本王都认,不过朝廷尚且没有降罪于洛城,本王不便轻易退出族籍。”

宗辅冷笑一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甭管什么人,到了洛城的地界,他也得遵独孤氏的族约,大王这般是强词夺理,东轩,你如今霸着王爵,心安理得么?!”

孤独谋面上始终不见急色,挑眉视向宗长,询问道:“族里的意思,本王这个爵位,是得让出了?”

宗长抚着自己颌下花白的长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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