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窗户时,郁酌在窗沿上磕了一下,觉得很疼,但很快又没了感觉,不禁怀疑自己另一条腿也摔断了。
也许是因为头晕又发热,他难得没折腾,比平时安静不少,迷迷糊糊地窝在墙边,直到被段煊拉起来,这才惊醒似的抬眼。
“还清醒吗?”
段煊皱起眉,在郁酌面前打了个响指,见对方没反应,又瞥向他的伤腿。
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法质问他为什么大半夜翻窗进来,心想看在他是个病人,又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没把人撵出去。
他住的地方算不上豪华,但和大部分人比起来还是舒适很多,毕竟洪望虽然忌惮他,也得想办法把他留住,提供了最好的待遇。
段煊本想等郁酌坐下再去拿体温计,谁知对方脚步不稳地走了两步,下一秒,似乎突然醒过来,倏地停在原地不动了。
“怎么了?”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段煊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他。
半天没有听到回答,他狐疑地拧了拧眉,偏头望过去,一眼便看见郁酌有些泛红的脸,漆黑的眼眸浸水似的,眼神很亮,却没有聚焦,看着很不清醒。
这下用不着体温计了,估计烧得不轻。
这样想着,他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灼热的温度立即顺着指尖传过来,而郁酌也感受到冰凉触感,觉得有些舒服,脑子烧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就要贴近些。
“你——”
段煊来不及收回手,对方已经见缝插针地凑过来,模模糊糊地说了句“好热”,而后下巴搭上他的肩膀,没力气般倒下来,十分黏人,又十分熟练。
……
若是要拎刀去杀丧尸,段煊必定是说一不二杀伐果断,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全身重量都放到了他身上,没骨头似的东倒西歪,他便突然从头僵硬到脚,变成铁板一块。
呼吸间,灼热的气息扫过颈间,让人耳尖发痒。
段煊胸膛起伏了一下,知道现在最该做的就是把他推开,手上却没动,偏头瞥向对方白皙的侧脸,心道这人平时就弱,现在生了病,更是软塌塌和豆腐似的,简直扎手。
只安静了一小会儿,没过多久,郁酌再次动了动,似乎又不舒服了。
他身上发热,后背浸出汗来,恍惚间以为是在家里,于是下意识嘟囔,先是小声说脚疼,接着又口渴想喝水,一会儿抱怨身上很冷,下一秒又觉得热。
“老实点。”
操,怎么这么难伺候。
段煊扶住他,被闹得眉心直跳,简直把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这个时候,来不及思考,反应过来时已经连拉带拽地把人安置在床上,又找来温度计给他测体温。
果然是高烧。
他拧了拧眉,想起对方刚摔断腿,估计吓得不轻,没来得及休息又遇上尸潮,早上洗澡后头发也没擦干,发烧简直是再正常不过。
紧接着,他又突然反应过来——郁酌在他床上睡下,自己倒是没地方睡了,刚才就应该直接把人送回去!
虽然狠狠皱着眉,但他动作却没停,倒了杯热水,又拿来退烧药,僵硬而不失熟练地给他喝下去,正要转身,却手上一紧,被郁酌拽住了衣袖。
郁酌手心带着汗水,脸色是发烧后的红晕,眼神望过来时,像是注视着他一般,语气很委屈。
没来由的,段煊心里漏了一拍,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是很有攻击性的,下一秒,却听见他说:“平时睡觉前,你都会和我说说话的。”
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段煊原本都顿住脚步了,听到这话,如同临头泼了一顿冷水,反应过来后,几乎要冷笑出声。
好的很。
静默中,他心里闪过许多念头,抿了抿嘴,最终冷着脸看他一眼,粗暴地用被子盖住他祸国殃民的半张脸,啪嗒一声关上灯,转身离开。
睡他的床,喝他的水,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把他当成不知道哪一任的相好。
刚才就该直接赶他出去。
-
而郁酌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喝过药后,安安稳稳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不适感退去很多。
刚睁开眼时,他还以为自己还睡在那张破烂小床板上,心想难道是睡习惯了,居然没觉得硌人,清醒几秒后,终于注意到陌生的环境,记忆也渐渐回笼。
他只记得昨晚翻窗户进了别人房间,没想到屋里的人居然是段煊,不知怎么的,对方也没赶他出去,但之后的事情就模模糊糊,不怎么清晰了。
这症状看来应该不止是发烧,更多是那管药剂起了作用,睡了一晚药效过去,所以才会恢复这么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到这里,郁酌蹙起眉,意识到他不得不回去找机会一趟,得找到解药才行。
思索几秒,他翻身下床,打量四周。
“条件不错啊。”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面积不算大,该有的却一应俱全,桌椅电器,各类摆设,看起来不像在末世,倒像是普通的家居房。
郁酌心里啧了一声,转过头时,突然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什么东西,于是凑近去看。
是退烧药,已经开过了,还剩四个花花绿绿的胶囊,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潦草写着:“早上喝完。”字体遒劲,和本人如出一辙。
这下他是真觉得意外了,毕竟段煊每次见到他都没什么好脸色,却在这种事情上出奇的细心。
半晌,他捏了捏药盒,听见哗啦响声后,接着便出了门。
近中午,基地里人很少,大都有序地忙碌着,郁酌熟练地避开人群,从前几天就打听好的一处防守薄弱的围墙边翻了出去。
双脚踩上基地外泥泞的草地,他抿了抿嘴,悬着的心却放下来些,回头朝着墙内望了一眼,没再停留,按照昨天的计划悄声离开。
末世之后,人类的数量不断缩减,各种野生植物却仿佛得到滋养,疯狂生长,形成遮天蔽日的树荫,风起时,各种摩挲声聚集缠绕,干扰丧尸的判断,反倒安全很多。
郁酌独自在外面生活过近一年,就算现在被限制了发挥,但一两个丧尸还是能应付。
他呼吸声很轻,神色看上去有些散漫,却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去哪。
寂静中,没走多久,察觉到身后传来的细微动静,郁酌脚步一顿,眼神微凝。
这么快就找上来了?
听了片刻,他眉梢微扬,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机会,转过身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利刃破风声响起,对方脚步倏地停住,僵在原地,看着锋利银光从眼前闪过。
郁酌扣住刀柄,下一秒,刀刃已经抵在来人颈间,稍稍一动就能划破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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