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房之内本就昏暗。
范享贵跪在地上,双腿因为血液不流通生出一股麻木,现下又被阿命这话吓得心肝胆颤。
他思绪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阿命又轻笑道:“你猜这刺客今日是谁派来的?”
说罢,女人拎起一块刮骨刀从刺客身上刮下一块肉,此乃极刑,刀刀见骨,共三千六百刀,但这只是第一刀。
后者被折磨得惨痛大叫,已被戳出洞来的舌头此时像破了洞的纸窗户,含糊不清道:“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大人,我说——”
范享贵目瞪口呆,禁不住连连后撤,偏生在门口守着的伊奇已经派医官进门看诊,医官进门时一脚踩在他手上,前者以为踩着个蛇,吓得弹跳起来。
“啊啊啊!”
范享贵捂着手也“啊”了一声,屋内惊叫声此起彼伏,阿命不耐地看向两人。
医官讪讪一笑:“小的这就来看诊,”
医官是个老人,须发皆白,此时颤颤巍巍将刺客放平,几个小吏进来帮忙。
阿命将范享贵晾在一边,目光在几个小吏身上流转。
那刺客嚎叫不止,躺在一旁的铁床上时还呻.吟着“疼啊......疼啊”
几个小吏将人放平后,就规规矩矩出了门。
走廊内忽有一队狱卒走来,伊奇眼睛眯起,打量着几个人道:“站住!”
那一队人立马停下。
阿命闻声出门,让伊奇去屋里看着医官看诊。
“月大人——”
狱卒们连忙见礼,队列里有几个熟面孔,阿命略微一点头,看向其中的李有才:“何事汇报?”
李有才:“抓到一身形鬼祟的小兵,瞧着是想要翻窗户闯进刑房。”
阿命皱眉:“翻窗户?如此愚蠢的行径。”
这时司狱司外守着的百夫长匆匆前来道:“报——大人,在司狱司外捉住几个刺客。”
阿命率先就想到这是孟泰派来的人。
但孟泰还会派两路人马来?
她思忖一番,想其中应是有诈,立刻道:“带下去审问。”
“是!”
众人解散,阿命叫人点上烛火,让李有才带着几个狱卒和小吏在走廊内每一处火把下方放上一盆水。
“如此不怕有人暗中起火,操控司狱司,尔等快些动作。”
阿命走到外面看了眼天色,见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立时道。
“是!”
女人回到刑房内,那老医官对着阿命行礼,便道:“大人,若是好生休养,这厢来日也可正常生活,就是不能干重活。”
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刺客一动不动,阿命赏了老医官一些银子,又道:“来日将他调来司狱司,这里轻松,没有让他劳累的活计。”
老医官作揖:“大人真是仁义。”
角落内站着的范享贵闻言略微抬起头,本想装死的他却被阿命的视线逮住。
阿命让他滚回狱中:“他一旦开口,离真相揭晓的那一天也不远了,你与庆愿来往的书信早在你京城的府邸中搜刮而出,你若现在及时认罪,陛下尚能对你有几分宽宥。”
范享贵没想到她言语如此直白,一言不发地跟着伊奇回了牢房内,临走前,能肉眼可见地瞥到女人面上的那种不耐烦。
她坐在铁床旁的椅子上,两肩微耸,像是疲惫极了。
烟气飘得满屋子都是,范享贵走出好远还能闻见那股味道。
快天亮时,审问犯人几个狱卒小跑着过来,说两队人马都招了。
李有才纳罕:“我们也没怎么审问啊,老虎凳都没用上,鞭子也没抽几下,那几人就龇牙咧嘴地招了,说是孟泰派他们过来的。”
阿命证实心中猜测,淡淡道:“他们不是孟泰的人。”
李有才:“那是谁的人?”
伊奇在一旁目光闪烁地看向阿命,后者瞥了眼李有才:“说出来吓死你。”
李有才立时讪笑:“那小人不想知道了,活命要紧。”
此时,方从尸检司官员家中赶回来的田超杰和马国安拿到了尸检司的凭证。
马国安气喘吁吁道:“我们去时,他们还不愿给,生怕被孟泰报复,讲清利害关系后他们才忙不迭地将文书交出来了。”
田超杰在一旁,神色凝重:“范骈玉的确不是自然死亡,尸检司早在第一天就查出来了,但他们说那几日孟泰派人在他们家中看守,他们生怕祸及家人,根本不敢声张。”
阿命飞快地看完那尸检文书,头也不抬道:“孟泰为官不仁,贪赃枉法不说,长期盘踞九江,欺男霸女,此为罪一,”
“联手范骈玉、范享贵及众多九江官员横征暴敛,官官相护,犯下触犯国本的私铸钱币行贿案,此为罪二,”
“私蓄重兵,与九江五军都督府部分官员沆瀣一气,妄想把持九江兵权,暗中联系江湖势力培养刺客,此为罪三,”
“滥用职权,威胁九江官员,杀人放火,毫无忌惮,藐视天子之威,此为罪四,”
“拿笔墨来,我要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命驿站四百里加急送往御前,我的证据稍后呈上,现下最关键的是堵上都察院那帮言官的嘴,”
阿命严阵以待,等李有才将桌案搬来,笔墨一挥,加盖锦衣卫佥事及巡抚官印,又印上火漆,让伊奇立刻送往驿站。
快天亮时,门外困倦不已的士兵们大叫道:“着火了着火了!”
阿命不紧不慢地看向身后正睡熟的刺客,“先前备好的水直接拿去用就行,这里有我守着。”
李有才没想到真被她说中了,暗中起了一身冷汗,不敢想这要是没提前备水,只怕会有人借火生事,这刺客能不能活还不一定。
狱卒们全员出动,阿命感受着刑房外的兵荒马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田超杰和马国安守在门外,过了半个时辰,火终于被扑灭,想要生事的小人没有得逞,被抓住下了大狱。
终于,在潮湿而漫长的冬夜里,天际线迎来一轮朝升的太阳,云海翻滚着浪潮,明亮的火光被不断折射反转,最终状如火海般灿烂。
田超杰打开窗子,只觉神经舒展,松了口气:“天亮了。”
阿命看向远方的晨曦,让马国安去请医官:“今晚必须让他挺过去。”
刺客浑身发热,怕有不好。
马国安小跑着走了。
早上,伊奇送完信回来,阿命让他回去休息,叫呼硕来顶班,哈童则在孟泰府上盯着。
她再度点上烟杆子,自己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等到呼硕来了,才瞥他一眼道:“布政使司可有动作?”
此处布政使为三品官员蔺方元,一介清官,盛名流传南魏之地,如此清流不像会与孟泰之流同流合污。
呼硕立时摇头:“此前您书信暗访过蔺大人,我和伊奇也曾暗中监视,并无不妥,不过——”
阿命轻笑一声:“让我猜猜,照磨所?理问所还是经历司?”
田超杰听不懂他们说话,但是通过依稀的几个南魏字词,大概猜测他们在说什么。
呼硕:“是照磨所,南魏的照磨所向来掌管文书一事,这几日我与卫所的几个锦衣卫进去查验,的确发现与京城的往来书信,这些书信邮寄地点初时看还不以为意,后面与老阿爸传来的消息对应,皆是庆愿在京城的暗桩。”
女人闻言沉思着,抽了口烟,披着褂子从椅子上起身,指示道:“只怕不只照磨所被渗透,昨夜司狱司的事儿你应该都清楚,那贸然冒出的两队人马不是孟泰所指示,倒是后面那个放火的像是孟泰所为。”
呼硕点头:“前面冒出来的两队人应是庆愿所指派,她的手长,中间人隔着一层又一层,若是从这些细微之处去抓她的踪迹,只怕难于登天。”
女人披着褂子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初升的娇阳,指尖点在窗棂处:“只怕还有隐情,那两队人马招得太简单,反而像是故意祸水东引给孟泰,若真是庆愿所为,她便是想要切断范享贵等人与京城的联系,止损于九江。
但抓住她的踪迹没这么简单,再晚些我亲自审一审这范享贵,他只要一张嘴,这些小动作都无所畏惧,不过——有一件事情需要注意,”
呼硕知道她的顾虑,猜测道:“是金文栋那边?”
阿命:“他手下的人不老实,孟泰被逼得狗急跳墙,指不定会与当地兵将联手来对付我们。”
呼硕疑惑:“他们还能造反不成?”
阿命眯起眸子:“说不准,京城最近局势很清晰,季明叙按照我说的进宫上谏,提议塞一个九江总督过来,如此便能省去庆愿很多的算计,以免她派个毒瘤来九江恶心咱们。”
呼硕严肃地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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