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奶奶从房间里出来，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见余照苔盯着盆栽，说道：“喜欢？”
余照苔回过神来，接过毛巾，点点头：“觉得……很特别。”
“我外孙自己捣鼓出来的。”张奶奶又走进一间房间，随后余照苔手上又多了两件衣服。她展开看，一件印着2015的白色体恤，一条绿黑边的校服裤子。
“都是干净的，裤子是我外孙初中多买的一套校服，当时买小了他没穿过，还是新的。上衣也是他买小了的班服。”
“谢谢张奶奶。”
张奶奶笑着说：“没事，好好睡一觉。”
她招招手，提示余照苔过来。
余照苔怀里抱着毛巾和衣服，生怕掉了，抱得很紧。待在陌生人的家里，不自在的感觉爬满全身。一边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尽量少给别人徒增麻烦，一边留出心思，细细听着张奶奶的叮嘱。
“你睡这间客房，旁边是我外孙的房间，他这几天回他妈妈那不在这住。卫生间在那边，洗手池右边的架子上有新的牙刷和漱口杯。”张奶奶又带着她来到浴室，“往右边是热水，左边是冷水。”
像是看出她的尴尬、歉意和不自在，张奶奶笑着指了指门框上的胶条。余照苔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也笑了。
如释重负。
余爸余妈早年是做门窗生意的，他们家售后服务向来很好，别人是一两年三包服务，唯独余爸傻，八九年有问题他也拎着维修包傻呵呵地过去解决。
睡觉之前，余照苔想着，不欠别人什么就好。
合上眼睛，被子是张奶奶今天刚拿出去晒了一整天的。满满的，软软的，暖暖的，包裹着余照苔的美梦。
第二天一大早，余照苔醒来。也许是昨晚入眠得早，今天她醒得也早。瞄了一眼床头柜的时钟，才六点。
下床，穿拖鞋，甩被子，抚平褶皱，动作一气呵成。
不知道张奶奶有没有醒，余照苔蹑手蹑脚走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客厅里没人，张奶奶的房门敞开，里面没人。
老人家起得早，应该是出去买菜了。
走到卫生间，里面有个人影，余照苔被吓一跳，揉揉眼睛发现不是幻觉。
男生弓着背，脖颈棘突明显，穿着白色T恤卡其色短裤，露出两条有劲的长腿。他捧着手接着水龙头的水往脸上泼。等他站直了，余照苔才发现这个人居然这么高。
余照苔收起被吓到的情绪，想到昨天张奶奶的话，面前这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应该是她外孙。
等大高个男孩抽了张纸巾抹干净脸上的水往这边看过来时，也被吓了一跳。
余照苔没有确切的证据，她根据他脸上的表情猜的。
他走出来，把卫生间让给她。
很多年以后，再次提到这个场景，余照苔抱怨自己当时肯定很埋汰，乱糟糟的头发，惺忪的眼睛，脸上的肿还未消去，估计还有没擦掉的眼屎……
“啥时候回来的？”张奶奶提着水壶从楼上下来，“小宇，动作小点声，别吵醒小苔。”
等张奶奶从楼梯上下来，越过他看到身后站着的余照苔，才知道人早就醒了。
“小苔，起这么早啊。”张奶奶拿水壶嘴轻轻捅他的背，“你把人吵醒了？”
余照苔听见忙摇手：“不是不是，我自己醒的，没有被吵到。”
还好解释得快，应该没有给他乱扣帽子。余照苔往旁边瞥了瞥。
“没吵到你就好，这是我外孙，小宇。”张奶奶介绍道，“这以前帮咱家修了好几次门窗的叔叔的女儿，小苔。”
两人扭头对视一眼，随后面对面。点了点头简短的说了句你好，算是打招呼。
没握手，难得的默契。
结果下一秒，更默契的是两人瞥向对方的衣服。
一模一样的白色体恤，上面印着2015必胜的大字。
余照苔：“……”
游鸿：“……”
张奶奶打破沉默，“小宇，反正你没什么事情，跟我去买菜？”
游鸿：“行，钱包放我这。”
“知道了，不会像上次那样弄丢的。”张奶奶看向余照苔，“一起去？”
余照苔重重点点头：“好。”能帮上一点忙，当然再好不过。
菜市场离荣英副食店很近。走出这条街再往右拐，马路对面就是菜市场。
时间还早，菜市场已经有很多人出来摆摊了，早起买菜的人也多，就是图个新鲜放心。
张奶奶明显对这边熟络，不少商贩打招呼。张奶奶自然也回着话，顺便照顾他们生意。人情就是这么有来有往，菜贩称完菜自然承这份情，抹去零头后附送些香葱大蒜。
走到蔬果区，张奶奶突然回头问余照苔：“小苔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余照苔有点腼腆，“奶奶，我都行，我不挑食。”
不知道挑食是不是大部分中国家长心头的毛病，听到别人家小孩不挑食，就要拿着这话题戳自家小孩。
“小宇，听见没？不挑食。”
“哦。”游鸿突然被点到，“我保证以后绝对不熬夜打牌。”
“嘿，你小子！”张奶奶怒道，作势拿菜篮子打他。没打中，游鸿拎着几袋菜躲开了。
余照苔想起昨晚张奶奶打着手机打牌的场景，不禁笑出声。这祖孙俩，还真是一招一式不相上下。
边走边逛，买了不少菜，张奶奶是四川人，买了不少辣椒说要回家做辣椒酱。张奶奶说，等她今晚做完让余照苔拿几罐回去，这辣椒酱可下饭。
游鸿走到余照苔旁边，示意她手中的装了五斤白萝卜的袋子给他。余照苔摇摇头，说自己提得动。结果没等她摇完头游鸿直接从她手里拎走袋子。
当然，也没让她闲着两手空空，游鸿把轻点的袋子分给她。
余照苔看着手掌被重量勒出的红痕，立刻把手蜷缩起来。又没忍住，手指摩挲了几下。
时间还早，早上八点半。现在正是暑假，路边吃早点的学生很少。三人都没吃早饭，张奶奶随便找了家早点铺子。
等面条上来的时间里，余照苔去小菜区舀了一碟酸萝卜。
“小苔下学期读高中吗？”张奶奶问道。
“对，下学期高一。”
“小宇也是。”
“在哪读？一中吗？”
老板娘把面条端上来，余照苔笑着点了点头，“对，在一中。”说完往自己的那碗加了很多醋和辣椒。
“还蛮巧，小宇也在一中。”张奶奶乐呵呵道。
腾腾热气中，余照苔借机打量游鸿。这个大高个，居然和她一样才中考完。
游鸿捕捉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扫一眼又埋头继续吃面了。
余照苔好像读懂了。
他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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