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沅之僵在原地。
霍琅左手手指强行插进她的指缝,与之交握。
她脸色一变,瞪向霍琅,男子仿若无事之人。
罗羡仙:“我听那吆喝声愈发亮堂,倒想瞧瞧谁是公认的美男榜魁首。”
顾浔阳眉头微皱,但见女子兴致勃勃,答允陪她一道去看,徐慕亦笑着凑热闹。
“咱们一块!”
罗羡仙推了下俞沅之手臂,三人均已站起。
但此刻,她的右手被霍琅牢牢握住,如何用力都挣不脱,遑论起身,她咽了下口水,迅速抬起左手,僵硬地揉额头:“我……许是吹,吹风了,有点晕,不去了。”
罗羡仙不解,欲再追问。
霍琅:“出去时关紧阁门,以免入风。”
俞沅之脸颊发烫,缓缓阖眼。
她听不见脚步声,听不见推门声,唯能听到心跳与风声交错咆哮,仅一瞬,就从椅上被扯到霍琅腿上,的确有风刮过,吹乱了她的发丝。
他一手拥着她,一手将几缕碎发挽至耳后。
“放开!”俞沅之难得对他凶,“光天化日,霍将军成何体统!”
“王御史。”
俞沅之闻声愣住。
“认得?”
她蹙眉不明,缓缓摇头。
“见过?”
“没……没啊。”
俞沅之莫名心虚,磕磕巴巴应着。
霍琅右臂环着她不松,左手执杯慢悠悠啄了口茶。
俞沅之心焦,生怕三人回来撞见此等场面,抿唇哄道:“茶凉了,霍将军不要喝,我帮你换一盏可好?”
霍琅摩挲茶杯,眉眼不抬:“又想跑?”
俞沅之欲言又止。
半晌,她泄了劲索性向后靠,抵牢他的手臂。
“怎么了?”
“霍将军软硬不吃,我没法子了。”
霍琅:“谁说的,本将军吃软不吃硬。”
男子停顿须臾,又道:“对你。”
俞沅之:“……”
视线交汇,霍琅眼眸缓阖了下,眉尾微挑,她整个人顷刻变成炭火上的水壶,炭滚烫,水冒气。
脚步声临近,俞沅之突然理解狗急跳墙的含义,慌乱下一口咬在男子脖颈——
门被推开,罗羡仙走进,阁间两人均坐在原位,只不过……
罗羡仙:“你这脸……被风吹伤了?”
俞沅之低头:“茶凉,呛到了。”
顾浔阳与徐慕不见踪影,罗羡仙只道顾将军碰见位旧营熟人,被强拉着叙话,至于世子,方才刚迈出阁间几步,便称有重要物件落下,忙着返回寻,不知此刻去了哪里。
徐慕回来过?
俞沅之脸更红。
-
襄京美男榜,上任魁首王御史暂居榜首。
离开琼花楼时,俞沅之瞥见那幅边角已有泛黄的状元图,终于晓得那人名字,王凛,但也仅仅一眼,样子模糊不清,再想瞧,目之所及,皆为霍琅一张“怨夫”脸。
当晚,罗羡仙抱到西屋一床棉被,以天冷睡不着为由,挤在俞沅之榻上一同躺着。
两人离得近。
“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得顾浔阳的吗?”
闲扯家常,竟聊到顾浔阳身上。
罗羡仙目光灼灼盯着帷帐顶,双手揪住被子:“是初次参加皇家围猎,我刚学会骑马,但年纪小本事差没人理,就自己一路向东边跑,不料奔向一片树林,吓坏了,是他留意到追了来,我被受惊的马儿甩下,他救了我。”
俞沅之侧身躺着,安静听故事。
“那时我只当他是猎场侍卫,并不晓得他是因得罪皇后娘娘的弟弟,从副将之职接连被贬,顾浔阳爹娘都是为国捐躯的英雄,他很小就是孤儿,寄居表叔宅子,常被那些兄弟欺辱,但他从未妄自菲薄,一心承袭祖训,志在疆场。我还记得我因坠马吓破胆,整日躲在帐里,那晚篝火好热闹,我偷偷去瞧,刚好他轮值得空,从火堆旁站起,向躲在暗处的我跑来,左手举着只烤鱼,右手绑着厚厚的麻布,因为断了一只胳膊。”
月光穿透杏色帷帐,洒在罗羡仙脸上,映着她眼眸润湿莹亮。
罗羡仙:“无论身陷何等境地,顾浔阳都不会放弃,去年初他因战功被提拔为西营将军,很少能回京,我如果见不到他,就会每天编一枚剑穗,若见着了就不编,这样待来日成亲,我就将剑穗通通摆在洞房里,让他好好反省,离开我多少天,但你也知道,我手艺不太好,碰到喜欢的样式只会照着自己再编一个,其实都差不多嘛。”
俞沅之扯住被子,突然转过身去。
罗羡仙:“这么快就睡?”
她强忍泪意,掌心抹了抹眼睛。
上辈子,罗羡仙编了一生的剑穗。
“别睡,再聊聊!”女子不满地拉扯她的手臂。
俞沅之连连深呼吸,平复心绪后,打着哈欠转过来,佯装困倦。
罗羡仙坚定道:“我才不管他是否得罪皇后娘娘的弟弟,总归要嫁给他,待明年罗氏孝期毕,我等他提亲。”
俞沅之微怔,停顿须臾问:“你难道不觉得,成亲二字令人畏惧吗?”
罗羡仙啊了一声。
俞沅之抿唇,将被子拉到脖颈处,手指来回扯动,半晌开口道:“我……我识得一位友人,她曾做过一个梦,梦醒了就害怕旁人提及成亲二字。”
罗羡仙:“这倒奇了,什么梦如此厉害?”
俞沅之缓缓平躺,呆望帷帐。
“在梦里,她被迫替嫁给一个恶徒,成亲后囚于宅子不得出门,三餐薄饼清粥,潦倒憔悴,生病也无人理会。那所谓丈夫憎恶她,又不肯放过她,日夜折磨,直至飞黄腾达,第一件事是强娶曾经的心上人,为了心上人的家人不惜伤害她的亲人,还将她腹中孩儿下药落胎。最后,她被关在黑黑的屋子里,死掉了。”
话音刚落,罗羡仙愤愤不平道:“这算什么丈夫!虎毒尚且不食子,待结发妻子半点情谊都无,简直不堪为人!”
俞沅之吸了吸鼻子:“她……醒来后,遇到一个有点心动的男子,但无法说服自己接纳,生怕落入同样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罗羡仙:“梦而已,不能作数的啊!”
俞沅之:“可是她会怕啊,她是活生生的人,有私心,怕选错,会后悔。”
罗羡仙:“若就此错过,便不会后悔了吗?”
俞沅之:“……”
罗羡仙凑近:“既然都会后悔,何必顾虑太多,旁观者未必清,但自己心里应当最明白啊。”
俞沅之沉默。
罗羡仙唇角勾起,尾音拉长:“你说的那位友人,莫不是……你自己?”
“才……才不是!”
她霎时心虚。
罗羡仙:“让我猜猜看,那个有点心动的男子……可是今儿琼花楼阁间里,坐着的一位玄衣将军?”
俞沅之欲扭身闭眼,却被女子强行拽回。
“显而易见,你之所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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