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乐年岁熙熙 且遇贵人》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庆和十三年,洛阳城的夜,突然被狂风骤雨狠狠撕裂。
三和堂主屋早已歇下,只余一盏小鱼灯低低燃烧着,那一豆灯火在黑暗中奄奄一息地挣扎,映在床边帷幔上的光影,随风雨疯狂乱舞。
郑家主母石文珺向来浅眠,这一场盛夏的夜雨来得又急又凶,愣是将石文珺的困意驱赶的所剩无几。
她盯着帷幔上那飘忽的光亮,满心忧虑。她静心留意着外面的雨况,心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一想到那院里昨日才刚采购的新鲜芍药和月季,经此遭后怕是要毁去不少,心里难免有些可惜和气闷。
自从那女人重新登入郑家的大门,不顺心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如今就连天气都似在与她作对!
“轰隆——”
窗外几声惊雷炸响,仿佛要把这黑夜震碎。紧接着,身旁传来了窸窸窣窣不安的声响。
石文珺迅速侧身,将受到惊吓的6岁小孙女搂在怀里,手轻轻搭在她的背上,轻声哄着:“阿乐乖,打雷而已,祖母在呢。”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敲门声,赵妈妈低哑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老夫人和少小姐可是惊醒了?需不需要老奴进来服侍?”
“不必,都歇着吧”,石文珺回应道。
今夜雨急,赵妈妈没怎么敢睡,一直守在外侧,这会儿得了命令,才放下心回外间厢房歇息去了。
赵妈妈刚走,郑乐熙却已清醒。
石文珺回过头来,对上那双圆溜溜的葡萄眼,此时正亮晶晶的望着她。她心中一软,笑道:“我们阿乐怎么醒了,是不是被雷声吓到了?”
郑乐熙从祖母的臂弯里抬起头,身子又往祖母怀里钻了钻,眸子染上一丝明朗的笑意,奶声奶气道:“刚才害怕,现在祖母抱着我就不可怕了。”
石文珺轻轻抚摸着郑乐熙的头,心中满是怜爱,这可是她自小捧在手心里看着长大的小明珠。
可一想到如今阿乐的生母,那个女人又借着孩子的名义纠缠起自己那不经诱惑的儿子,她的心就像被压了一块巨石,烦闷至极,一阵阵发堵。
“祖母,阿娘她……以前为什么不在家呢?”,怀里的孩子突然开口打破了寂静。
“阿娘这次回来,以后是不是就和我们住在一起了?她还会走么?”,郑乐熙小心翼翼的追问着,那澄澈的眸子里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与期盼。
哪有孩子不渴望母爱的呢!
石文珺微微一愣,下意识抱紧了怀里无比敏感的小丫头,心中五味杂陈,良久才怅然问道:“我们阿乐喜欢阿娘吗?”
郑乐熙还年幼,有些懵懂。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阿乐想和阿娘生活在一起么?”
过了一阵,怀里的小丫头才轻轻点了点头:“我想要我、祖母、祖父、爹爹还有阿娘,我们一家人都在一起。”
石文珺心中一阵酸楚,她低下头亲了亲孩子柔软的小脸,敛起复杂的情绪,柔声哄道:“睡吧,乖孩子,祖母只希望我们阿乐快快乐乐,平安健康地长大,每一天都能幸福美好。”
郑乐熙嗯了一声,很快便睡着了,石文珺却彻夜未眠。
她实在不忍心告诉自己天真的小孙女,生母柳丹霞早在三年前就狠心地抛弃了她。
三年前,柳氏与儿子郑权闹和离,那绝情的话语至今仍回荡在石文珺耳边:“这孩子我不要,会影响我议亲,你们要不要我不管,我不能要也不会要”。
后来,她如愿拿到了和离书,在阿乐才出生6个月的时候,看都不看孩子一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郑家,自此杳无音信。
郑乐熙成长的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而石文珺对柳氏的憎恨也因此与日俱增。一想到自己儿子和前儿媳这段又重新续上的孽缘,石文珺便怒火中烧。
这些年,看着阿乐渐渐长大,石文珺本筹谋着让儿子尽快续弦,给阿乐找个可靠的后母,让她从此也过上有娘疼有爹爱的日子,毕竟那时的阿乐对生母是圆是方并无概念!
石文珺没能料到,柳丹霞和离之后,在外二次议亲屡屡受挫,没能傍上财力更雄厚的人家,半年前竟以关心孩子为借口,又悄悄缠上了郑权。
直到前阵子,郑权心虚的将人带上门来给她请罪时,她才知道这半年两人又苟合在了一起。石文珺怒不可遏,可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如今柳丹霞已经和阿乐见了面。
血浓于水,毕竟是亲生母亲,自从知道柳氏是自己的阿娘,阿乐的满心欢喜石文珺都看在眼里。这孩子是如此渴望生母能留在身边。故如今再想给阿乐找个后母,只怕孩子会难以接受。
这三年来,每当看到其它孩子喊着“阿娘”叫着“阿娘”时,阿乐总会呆呆的望着,随后转身委屈的抱紧石文珺,整个人不言不语,只耷拉着脑袋,满脸垂头丧气,小孩子眼里那层深深的难过,石文珺每每想起便心如刀割!
可她看得出那柳氏并非真心挂念和喜爱这个孩子,阿乐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筹码罢了,可恨她那傻儿子被美色迷了心智。
孽债呀。
石文珺望着怀里熟睡的郑乐熙,目光深沉。
-
翌日,乌云散去,转瞬风和日丽。
石文珺正喂着郑乐熙吃早膳,郑权带着无名无分的柳氏过来问安。
倒也是个脸皮厚的。
柳氏挨着郑权在门槛边上站着,垂着头默不作声,郑权躬着腰满脸堆着笑意。
“阿娘昨夜睡的可好?昨夜大暴雨,雷声阵阵,阿乐可有被惊扰到?”
“这么担心阿乐,怎么也不见得半夜过来探望一二?是冷是热也不是真正操心,就不要随便挂在嘴边。既本无心,就别在我跟前粉饰。”
石文珺淡淡道,眼神只轻轻落在郑乐熙的粥食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郑权知母亲别有它意,也知自己在柳氏这件事上处理的的确不妥当,惹恼了母亲。他自知心虚,也不敢辩驳,随即笑着附和道:“母亲教训的事,都是儿子的不是。这几日母亲也辛苦了,要不然让阿乐跟着她阿娘玩两天,让柳氏照顾她,母亲也好歇息几日,您看如何?”
石文珺听闻,手里的汤匙微微一滞,终于舍得抬眼朝自己的儿子和柳氏看过去。
郑权不敢看母亲的脸色,视线随即转向自己的女儿:“阿乐,这两天要不要跟你阿娘睡?让祖母好好休息一阵?”
郑乐熙看不懂潜藏在大人之间的低沉气压,眼神只在祖母和父亲,又在母亲身上转来转去。但听完父亲的话后她的小脸立马一垮,眉头微微一皱,不满道:“为什么?我不要,我就要跟祖母睡”。
说罢,紧紧抓着祖母的衣袖以示抗议。
石文珺不由地被逗乐,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郑权则有些尴尬,身后的柳氏微微捏了捏指尖,眼睑颤了颤。
“行了,你想打什么主意我清楚。既已用上元夜之由勾引了阿乐,便不能叫她从我这儿失望”,石文珺开口,目光定定的落在那袭水蓝色襦裙上,眸光微敛,总觉得那身影风尘味甚浓,令她极其不舒服,随即视线又挪开,落到自己儿子身上。
“我近期的确累了,身子乏,眼看就要到上元夜,你想带阿乐出去玩就带去吧,左右这两天她在屋里也闷坏了,我一把老骨头是带不了她外出,只是她皮,你须得看好她,过两天给我完完整整地好好送回来,再无下次!”
郑权闻言松了口气,也算达到了目的,便不再敢提别的话题,待郑乐熙用罢了膳食,换了衣裳又重新梳洗一番,这才将人从三和堂带走了。
送走完少小姐,赵妈妈命人将院里的残花与积水重新收拾打理了一番,吩咐完事情这才进屋,见石文珺正坐在罗汉床边,一手揉着太阳穴,双眸紧闭,精气神简直卸去了一半。
赵妈妈心里多少也有些愤愤难平:“老夫人终究还是让步了。”
闻言,石文珺才睁开眼,叹了口气,望向屋外那一树松柏,淋了一夜的雨,绿叶子倒是比往日要明亮许多。
“都是子女债,阿乐对她这个母亲,还是喜欢的,血浓于水,我不忍心”,石文珺疲惫地叹道。
她只是为了阿乐!
“您受委屈了!”,赵妈妈走过来倒了杯热茶,体贴的递到石文珺手上,指尖微微触碰到石文珺的手掌,只觉老夫人的手微凉,像极了昨夜那一串串打在手上的夏雨,清清冷冷,冷冷清清,一时禁有些替石文珺打抱不平。
这些年老夫人的日子过得有多艰辛,她全看在眼里。
当年,米行遭受了长安皇商的打压,利润微薄,生意惨淡,郑家一度过得很艰难,那几年收入微薄,举步维艰,柳氏因嫌弃丈夫郑权给不了安稳富贵的生活,雇不起奴仆丫鬟,日日与他争吵,编排婆母的不是,造谣婆母的欺侮和打压,搞得家里鸡飞狗跳,柳氏的家人甚至上门辱骂石文珺和郑权。
后来两人如愿和离,柳氏藏起了所有彩礼,扔下孩子连夜跳上娘家的马车,潇洒走人,再没有出现过。
柳氏走的迅速,出生不到六个月的阿乐没了母乳,石文珺一时之间找不到奶娘,急得团团转,还是赵妈妈妹妹的媳妇儿赶来解了燃眉之急。
后来没过几个月,阿乐便高烧病重,差点挺不过去,好在大姑娘嫁的好,花重金辗转寻了扬州名医赶来医治才救了回来,灌了数碗汤药扎了半个月的针,孩子不到一岁,身上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硬是从阴曹地府捡回了一条命。
自那之后,郑权走出情伤,铁下心来重整家业。他时常奔波在外不着家,是老夫人独自一人日日夜夜照料,三个姑娘从旁协助,才将孩子平安拉扯长大。
好在郑权也出息,老夫人的几个女儿也各有本事,不过两三年光景,郑家的风光又回来了。
而生母柳氏,自走后从未探望过这个孩子哪怕一次,就连慰问都不曾有过。
就连如今,打着孩子的名义欲与郑权破镜重圆,对于石文珺的付出不闻不问,对于过往的谩骂和造谣默不作声,而这期间孩子病了2回,也不见她来照顾,对孩子的冷热根本充耳不闻,一门心思围在男人周边。
赵妈妈时常想,天底下怎会有这样厚颜无耻的女人,如此铁石心肠的母亲。
也就郑权这个瞎了眼的愿意回头吃这破草,猪油蒙了心才这般作践自己的母亲。
什么破烂玩意儿嘛!
这般想着,赵妈妈便更加义愤填膺,有些心疼地望向老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
“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他们两个真心想过日子,她也能真心对阿乐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子孙好我也没别的奢求了。”
石文珺重重叹了叹气,仍是不免有些伤怀。她心知肚明,柳氏虽不是个良善的,她自己的儿子也必是个蠢的愚的。
他们出去几天也好,眼不见心不烦的,免得在她跟前添堵。
可自阿乐出了门,她这右眼皮总是跳个不平,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石文珺看向赵妈妈,忧思道:“赵妈妈,不知为何,阿乐这一走,我这心慌的很,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赵妈妈只以为老夫人是舍不得少小姐,让柳氏带了去心里不舒服,一时之间不习惯罢了。她只愿老夫人此时此刻往好处想,别再积郁成疾,忙上前安慰:“三和堂没有少小姐叽叽喳喳的,确实冷清了些,别说老夫人了,我都不习惯。老夫人放心,您只是想阿乐罢了,不如一会儿我陪老夫人去佛堂念念经静静心如何?到了咱们这岁数啊,找点事做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说完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再说,少小姐过两日可不就回来了么,天官赐福,上元安康,老夫人放宽心才是”。
石文珺听到后面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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