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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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晏白只是“嗯”一声，淡淡笑着，思绪万千。对于她哄孩子的本事，他很久以前就见识到了。

刚结识那会没多久，他就知晓郑时画特别喜欢孩子，也知道她有个可爱却从小被生母抛弃的小侄女。只要她在家，她就会帮母亲一起照顾那个孩子，陪着她长大。她在外游历时，会时常给那个孩子写信，会搜罗各地的小玩意，会因为小侄女信中一句“想她了”或者得知小孩子生病了，早早计划归程的时间。

他很喜欢听她讲家里的事情，听她讲那个孩子的趣事，他能从这些交谈中一步步靠近她，了解她。却又不想听到那个孩子来信说想她，因为每次收到这样的信件，没过多久，郑时画就会和他道别。

当年他曾幻想过，有朝一日她为人母，一定会是个十分温柔的母亲，可她会是谁的妻子呢？

就连于晏白都很想问她，为何这么多年她一直不谈婚论嫁，她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郑时画已经完成了今天的问诊，抬头见旁边杵着三个男人，脸色各异的盯着她，不禁问道：“几位大人有事？”

两位医师忙摆了摆手，真当着郑时画的面他们反倒不好意思提方才闲聊时想给她做媒的话题，两人打着哈哈夸了郑时画几句，很快就寻了个借口走开了。

郑时画一脸狐疑，却见于晏白嘴角噙笑默不作声，只能起身行礼恭敬的送别两位医师。随即下意识抬头寻找自家那两个小丫头，见施粥的队伍还剩十几个人，两人神色认真，忙的小脸通红，劳作起来有模有样的，不禁欣慰一笑。

“郑大夫家里的这两个孩子倒是挺能吃苦，和一般大家闺秀不同”，于晏白走到她身侧，淡淡开口。

郑时画嗯了一声，微微笑着：“我也是有点惊讶。于大哥不知道，她们俩呀，在家可娇气了，没想到带出来历练几日，倒也不喊苦不喊累的，还乐在其中，现在的小姑娘可真厉害。”

于晏白浅浅一笑，似是被她的心情所传染，尾音里也带着点笑意：“你从前不也如此？有其姑母，必有其侄女，有其姨母，必有其外甥女。”

郑时画闻言噗嗤一笑，偏头看他：“于大哥这是在夸我？”

“嗯，夸你”，于晏白低声一笑，“也夸她们。”

郑时画无意识的挑了下一侧的眉骨，只笑着不说话，转头看向别处。

“我记得最后一次在阆中见到你时，你说来年三月还会来阆中采药，第二年我去了，可你却没来”，于晏白淡淡开口，神色不变，视线亦扫向正在施粥的大棚。

郑时画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旧事，又恢复了笑颜，漫不经心道：“嗯，本来要去的，后来有事耽搁了。”

“我等过你，可惜没等到。”

郑时画神色一滞，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于晏白：“你等过我？为何？”

“嗯，也找过，第一年没等到你，第二年也没有，后来想着你会不会去别的地方，也派人找过，却没有任何回信，后来就放弃了，想着有缘自会再相见，未曾想这一晃就过了5年”，于晏白笑着提起，语气听起来特别寻常，就像在和你谈及今日吃了什么一样。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所谓的放弃有多难过，那5年的寻找他又有多疯狂。

莫名听到这些话，郑时画心情有些复杂，一时不知这是何意，嘴巴张了几下，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和尴尬。

好在郑时画没有尴尬太久，于晏白便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

“是因为那个叫阿乐的孩子么？”

郑时画怔了怔，这才回过神，久久看着他后，努力云淡风轻道：“嗯，是啊，想来于大哥也听闻我家中曾发生的一些事情。来长安之前，过去那五年，我都在家中陪着阿乐，想尽一切办法医治她，不曾出过扬州。”

“嗯，我也是前阵子才想明白的。你把她治的很好，那孩子性子很开朗，也很乐观”，于晏白的目光轻轻落在郑乐熙身上，思绪却飘得很远。

郑时画模糊笑了两声，故意忽略一些暧昧不明的情愫，作势微微一叹，是那种舒心的喟叹：“听于大人这么一说，更加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说这话的语气实则疏离客套，于晏白却并不在意，只垂眸看她。

“嗯，值得”，他淡淡应道，又转头看向对面，浅眸一动：“那两个孩子结束了，我们过去吧。”

微妙戛然而止。

郑时画闻言看过去，下意识匆匆回了声“好”，随后抬脚往施粥的档口走去，于晏白迈着脚步跟在她身后。

然而走没几步，郑时画方觉得不对劲，他和她一道过来接这两个小丫头做什么？心里狐疑想着，又不好转身发问，脚步却不由的慢了下来。

“姑母，我好饿”，见郑时画走近，郑乐熙立马跑了过去，撒着娇道：“我和阿姐想去吃东市的冷面还有……”

眼神一扫到姑母身后的于晏白，郑乐熙的声音突然止住，莫名心虚起来。

郑时画正听着，见阿乐说到一半便停住，好笑的问道：“还有什么？”

郑乐熙默不作声的往旁站了站，刻意避开于晏白的视线，声音不由低了下来：“还有杏仁豆腐酪，醋溜肉。”

“这是不打算回家吃了？”，郑时画颇有些头疼，“我今日可没跟你们祖母说要在外面用膳。”

“不回不回，方才已经让冬安回家报信了”，崔思弦抓着郑时画另一边胳膊摇晃道：“姨母就带我们去嘛，求你了。”

“好了好了，别晃了”，郑时画哭笑不得，最是拿这两个小丫头没办法：“你俩快去收拾一下，我在这儿等你们。”

两人得了话，瞄了一眼于晏白，欢欣鼓舞的跑开了。

郑时画眼含笑意，转过身，踟蹰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于大哥可要一起去？”

于晏白摇了摇头，嘴角牵出一抹浅浅的笑：“近几日进出寺庙的车马较多，我送你们过去就走”，见郑时画刚想开口，他似是心有所感，悠悠的补了一句：“反正我也是要经过东市的，正好顺路。”

郑时画刚想拒绝他好意相送的话，被他最后一句卡在咽喉里，只得作罢。

又听于晏白看着她说道：“明日我可能过不来悲行院，太医署有别的事务要处理，我会多安排两位医师来协助。过两日我休沐，要陪祖母和母亲去大慈恩寺礼佛，大约七月半之后才会再来。”

眸中清晰的笑意忽而又一凝，郑时画有些不明所以，他为何和她说起这些？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必须要互通有无一般。

她并不好奇他是否会来悲行院，也不关心他要去哪儿，却还是在听完于晏白的…行程自白后愣愣点了点头。

郑时画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翌日，于晏白果然没有再来。

郑乐熙是在五日后从别的医师口中得知，于大人陪家人去大慈恩寺小住。据说每年的七月半，于家都有礼佛这个传统，这两年，为求内心的平静，于晏白也开始信佛，手上时时带着条佛珠，闲来无事就会转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