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这周末该去罗青岁那里拿东西了。
季眠的视线缓慢临摹着餐桌上的纹路，这是张木纹餐桌，他抬头观察馄饨店，不经意间发现放在对面的手机亮了一下，那是沈绝的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来自——罗老板。
他脸色凝固，这时盛了开胃前菜过来的沈绝回到他对面，顺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扫了眼，脸上很平静。
季眠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
馄饨上得很快，鲜肉虾仁馅，季眠只要了小份，这些食物对他来说本就不是必需品。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没谁说话，中途季眠发现沈绝回了几次消息。
季眠自然不知晓沈绝在回复谁的消息，他猜测是罗青岁。
沈绝不是打算休息一段时间吗？罗青岁到底在搞什么？
季眠脸色不怎么好，离开馄饨店后，沈绝问他：“鲜肉虾仁馅怎么样？”
季眠：“就那样。”
沈绝笑了：“就哪样？”
季眠身上散发着冷气：“很一般。”
沈绝又问：“和虾仁胡萝卜馅比呢？”
季眠抿着唇，扭头看向沈绝：“你幼不幼稚？这都要比？”
沈绝弯了弯眼，刚要说话，手机又收到消息，他拿起来看了眼，对季眠说：“眠崽先回学校，我有点事。”
季眠看着沈绝，脸色倏而平静：“沈绝，我提醒过你，不要这样叫我。”
“那，季眠？”沈绝还是那句话：“你先回学校？”
季眠蹙紧眉：“你去干什么？下午的课不上了？”
他有点烦躁，猜到沈绝可能要去拳场，罗老板给沈绝发消息除了打拳那点破事还能是什么？
季眠的小脾气有些没来由，他在生气，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之前两人都不提那晚拳场外面发生的事，季眠是不确定沈绝知不知道戴墨镜的人是他，沈绝是觉得没必要提出来。但是现在季眠一句话，让沈绝反应过来，那事儿算是已经戳破了。
沈绝没解释，只是轻声了些：“我跟唐姐请了下午的假。”
季眠缄口不言，犬牙咬紧，转身就走：“傻逼。”
被骂了，沈绝望着季眠走远的身影，垂眸轻轻笑了声，低眉看了眼手腕上的伤。
其实上次不止脸上遭了罪，手臂延伸到手腕处也有伤，现已经结痂了，伤疤藏在衣袖里，与挨近手背的那条被季眠亲过的小口子比起来，要骇人很多。
他的确是向罗老板提出要休息一段时间，罗老板也答应他了。今天老板联系他，是因为有场被人指定拳手的比赛，对方指名要‘狐狸’，价钱开到沈绝平常打一场的五倍高。
罗老板不会放过捞钱的机会，沈绝也不会，他收敛目光，转身去打车。
***
季眠有点生气，坐回教室后冷静下来，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生气，他又不是沈绝的谁，为什么要管那么多……
几秒后，季眠拿出手机给罗青岁发消息，对方很快回复。
罗老板：[嗯，‘狐狸’下午有场被人指定的拳赛。]
罗老板：[怎么？你要来看？那我给你留个包间。]
季眠气不过，将手机扔在桌面上。此时是午后，教室里没什么人，林月秋走进教室，她手里抱着沓文件，站在讲台上找人：“有谁看见沈绝了吗？”
教室里零零散散几个人闻言都摇头，季眠抬起头，正对上林月秋看过来的视线。
林月秋犹豫两秒，朝季眠走过去：“季眠，你知道沈哥去哪了吗？”
季眠刚想问为什么来问他，动了动唇，莫名改了口：“找他干什么？”
林月秋眼睛一亮，掂量手里的文件：“有很多表需要他填，唐姐上午让我弄，我现在才去拿到，这些下午放学前得交上去，有点着急。”
季眠看向那沓表，第一张上面印了某个名牌大学的校徽。
沈绝高一高二参加过竞赛，成绩很不错，收到许多大学的邀请，但据说至今还没确定下来去哪所大学。
季眠注视校徽图案，问：“没给他发消息？”
林月秋苦恼道：“发了，也让静姐和鸣子去问了，沈哥没回。”
季眠皱眉，拿起手机找到沈绝，给对方发消息：[你在哪？]
盯着这三个字，发觉有点明知故问，季眠再次编辑文字：[回消息]
过去好一会儿，林月秋对没有动静的聊天界面眨眨眼：“他是不是有事啊？不然等他下午来上课再……”
“他下午请假了。”季眠烦躁的啧了声，起身捞起挂在左边的背包：“文件给我，我去找他。”
林月秋愣愣的将文件递交给季眠，睫毛轻颤，望着站起来比她高出半个多脑袋的人：“沈哥请假了？他怎么了？”
前段时间沈绝脸上忽然多出来一条疤，还在眉骨下面，大家不是瞎子，只是都心照不宣的没问。
季眠将文件放进包里：“他好得很。”
好得还有心思请假去打拳。
看得出来季眠此刻的气压很低，林月秋茫然眨眼，没再继续问了，作为小团体里的成员，事关朋友安全，她将沈绝下午请假的事告诉了兆宇鸣和尤静。
等两人赶来教室的时候，季眠已经带着文件离开了。
***
季眠向唐文燃请了假，没让刘叔来接，自己打车去三馆塘街。
老街区，不是赶集天，下午周边的人很少，偶尔能看见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大爷，和围坐在一起聊天的大姨。
季眠从包里摸出墨镜，很不凑巧，他没准备口罩。
拳场一般晚上来人最多，比赛也是晚上排得最满，下午也有，但比晚上少。
戴上墨镜沿通道往里走，途遇拦路的男生，季眠绕过对方径直往前，那男生睨季眠一眼，低声蛐蛐：“工作日也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穿过通道，季眠没去罗青岁住的屋子，转身朝医疗室走。
此时拳击台上的选手不是‘狐狸’，季眠只扫了一眼，匆匆收回目光，屏着气往医疗室去。
在医疗室旁边，是一整排拳手休息室。
季眠挨个推开门，直到最后一间才看见站在里面脱衣服的‘狐狸’，和坐在旁边卡座里，看‘狐狸’脱衣服的罗老板。
季眠脸色骤沉，几大步进去将门关上，动静之大。
背对门捞起上衣的‘狐狸’转过身，面具下那双眼睛里染着疑惑。卡座里的罗青岁看见来人是谁，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你还真来了？”
季眠没搭理罗青岁，他直直的望着沈绝，伸手摘掉墨镜，视线冷得可以冒冰渣。
沈绝怔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将还没脱掉的衣服拉下，低垂的目光轻轻描绘季眠生气的脸：“你怎么来了？”
季眠抿直唇，将身上的包摘下来扔给对方：“为什么不回消息？”
沈绝双手接住季眠扔来的包，反应迟缓：“抱歉，手机没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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