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金鹤望着谢泓并叶采苓一拱手,微笑道:
“谢兄能来,是我宁氏幸事。若招待不周,还请两位海涵。”
他视线转向叶采苓,“敢问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叶采苓笑道:“小女姓叶,左不过跟着家父做些买卖的小生意,此番跟着谢公子来的。早闻宁氏富贵,今日却是真真见识到何为水上仙境啊。”
她场面话信手拈来一段,又把谢泓给她的身份演绎一番,心里却道宁金鹤是个细致的。在场几人都能照顾到。此前,多的是人见到她跟在谢泓身后,只因着女子身份,就直接略过她。
而宁金鹤微笑道:“那我便称一声叶掌柜了。叶掌柜,此时宴会方起,若有什么需求,和画舫上家仆提便可。这些人都是我从姑苏带来的,办事可靠。”
“谢兄,画舫三层正在筹备今晚的宁绸展示,你若有兴致,可以一同去看看。”宁金鹤道。
琉璃灯下谢泓的眉眼望着却是柔和了几分,像墨玉浸没入水,多了几分温润光色。
他笑道:“今晚不提。我今晚便是跟着叶掌柜来赴宴的,有何事我们之后商议,如何?”
宁金鹤微微一愣,却是从善如流,“那便好好歇息。”
叶采苓听着心知今天大抵真的是来游逛的,放下心来。
不久后拿着宴上的糖丝缠吃的很是快活。
她随意一瞥,却又见那个堇衣小童,此刻正踮起脚来够桌上的甜食。
他应是有家仆看着的,但大抵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此刻周围却是无人。
叶采苓好心去帮他一取。
宁玉楼拿到糖丝缠,眨眨眼望她,又是力图展现话本中世家子那样的语气。
“今日之事,谢尔全力相援。”
她点点头,笑着看宁玉楼圆嘟嘟的小脸,心道宁氏这两位公子实在是有意思。
宁金鹤望着和善可亲,弟弟宁玉楼却是板着一副小脸,开口是老气横秋的模样。
宁玉楼吃完糖丝缠,此刻拍了拍双手。
叶采苓及时制止了对方试图把手往袍袖上蹭的行为,只道:“今日宴会怎的这么多人?你有无家仆跟着?”
宁玉楼摇摇头:“奶娘与家仆却是都寻不见了。”
叶采苓见他独自一个人还要在画舫乱逛,心道这里虽然是宁氏的地盘,放任这么一个小家伙四处乱走也恐生危险。
便牵着他手去寻宁金鹤。
两人边走边讲话,却是无人听见那欢宴之中一丝细微的铮鸣。
那是带着血腥味的兵刃,在武器袋中相互碰撞出的敲击声。
画舫行于湖中,有心之人看去,却是天然的孤岛。
谢泓此刻视线里不见叶采苓,微微皱起眉,心里有几分隐隐的危机感。
与此同时,画舫另一端的宁玉楼身量尚小,此刻努力迈动小腿,却还是跟不上叶采苓的脚步。
叶采苓放慢步幅,想起今日初见他的情景,却是忍不住好奇道:
“你为何要如此说话?文绉绉的,便是与谁学的啊?”
宁玉楼歪头看看她,“我见二哥他们都是如此说话,显得很有城府。话本里也都是这么说的。”
叶采苓失笑:“你年岁尚小,却是不必如此,不如去多与同龄小童玩耍,不好么?”
宁玉楼却摇摇头。
他眼瞳乌溜溜的,却十分清澈。
“不行的。我等需得赶快学习经商之道,方得成我家族之霸业。”
“为何?”
叶采苓心道他懂什么叫“霸业”,又是从话本里瞎看的词。
“因为我家里有很多人。”
宁玉楼没头没脑地来了这样一句。
大抵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放低了声音,只小声嗫嚅着:“如果不尽快学会经商……就不会变得厉害,就会被其他人欺负。”
叶采苓听完小孩子的这一串话一愣,又觉得自己隐隐窥见了宁氏富贵之外的一丝裂痕。
宁氏在姑苏一带很有根基,此番只派两个年轻公子来京,却是的确有些不寻常。
若是事成,自然回去面上有光。但若是不成呢?
她不愿去想,深吸一口气却是笑道:“但你知道么?”
“若是城府足够深,才能让人看不出城府呢。”
“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望着宁金鹤今日在画舫上一直都是温和得如同春风拂面,却是左右逢源,已经与不少人结下交情。
宁玉楼一副故作老成的模样,却显得过于努力,落了哥哥宁金鹤下风了。
但他只要多去经历,却总有变得成熟的一天。
宁玉楼一愣。却是对这位叶姐姐心生出几分好感。
谁是真正在与他对话,谁只把他当个孩子敷衍了事——他年岁尚小,却是也能分辨的出。
此时脑子里努力想了想叶采苓刚刚关于城府的话,明明觉得听起来很有道理,脑子却是有些转不动了。
宁玉楼哼唧两句,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唔……”
有些犯困。
叶采苓心里便软下来,心道这还是小孩子呢。
见前方立着宁金鹤,她心下一松,便牵着宁玉楼的手走过去。
笑道:“你这位弟弟可是对宁氏用心了。”她这边笑吟吟地给宁金鹤讲完刚刚的对话,把犯困的宁玉楼交到他兄长手上。
宁金鹤脸上亦漾起笑,唤来家仆,送他到画舫楼上。
语气温柔:“之后再学经商之道吧,现下该好好睡一觉啦。”
“睡醒了,再与你一起逛逛京城,好么?”
见宁玉楼欢欣着回厢房了,宁金鹤微笑着与叶采苓道:“这次小弟非要与我前来,又要嚷嚷着学经商,来了京城却是还没游玩过。”
“等今日宴会了了,之后我带他游玩一番。”
“宁公子真是好兄长。”
叶采苓道。
却听得丝竹之乐此刻变了个调子,忽地变得悠长清远起来,像是某种仪式的序章。
宁金鹤指指远处示意道:“已给你与谢兄留了好位置,接下来是展演今日压轴的几批丝缎。”
“宁氏为此筹备许久,叶掌柜要去看看么?”
*
叶采苓行去,却是没见到谢泓。
眼前歌台用了琉璃装饰,灯火映照下泛着莹莹的光彩,上面雕饰花枝与金果,一副繁茂精致的景象,一望便知主人家用心。
歌台之上,却是十几位着不同颜色服饰的年轻乐伶。有男有女,都有着一副好容色,身量纤长,明眸顾盼。此刻都立在一起,衣袂飘飘,却好似天上仙班。
有几人端着玉盘袅袅行至前头,让众宾客观赏。
众人见这情景,焉能不知此刻宁氏拿出的便是看家好料子,便一个两个地凑上去看。颜色却是极其少见的,排布在一起望着赏心悦目。
乐声一停,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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