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采苓感觉血管里的血正在冷却下来。
但凡有一点风险,她都不能笃定面前的人是值得相信的。
先前想好的路线在此刻被全盘推翻。
——这步棋走错了,但现下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维持着恰如其分的亲切,像个从京中初次来边塞的女官一样,只问了问何主簿甘州的风土人情。
目光在这位主簿的居所里散散地转了一圈。
有散落的书册,有尚未填写的文书。书架一侧,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有一个褐色的牛皮小筒。
何主簿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她只能掩饰自己的目光,向其余地方走去了。
心里却在反复描摹刚刚看到的那物件。
牛皮鞣制,边缘用皮质的细绳连接。没有错,此物形制,像是枢兰人常用的传信筒。
再结合此前因为兵士棉衣产生的哗变,一个她并不愿设想的念头在心里缓缓成型。
若枢兰人对大周的渗透,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边塞重镇的官吏被收买,或者更差的结果是,已经被直接替换掉。
下一步,边塞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么?
回京之后,一定要禀报。
叶采苓目光不动声色转向院外。而对方的眼神已经有些狐疑。
她将要告辞离开的时候,忽然被何主簿叫住。
“叶女官……是京中委派?此番回京,可要向户部上报什么?”
叶采苓微微蹙眉,何主簿也正在打量着她。
而面前的女子此刻挺直脊背,只像没有听到一样,沉静地起身。行走间步伐端庄。
因为她的沉默,却让何主簿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刚刚的问话是在冒犯她一样。
有些时候沉默反而是一种力量。
叶采苓端住仪态向外行,只在踏出院门的时候微微偏头,表情冷淡。
“户部之事,你应当去寻户部各司郎中。我此番过来,也只是例行的巡视。”
“但甘州风物凋敝,你们身为父母官,应该有所感应。何须探户部口风?”
言语之前恰到好处的敲打,让何主簿心里一凛。
当下也并不打算试探,只道:“叶女官说的是。”
三步并作两步的起身送客了。
叶采苓强撑着走到巷口,见何主簿并没有送到此处,方才稍微放松了些警惕。
回到住所,她立即叫醒侍女霜儿。
“霜儿,你且备车。”
此处不对劲。
她离开之时在何主簿院子里见到许多罐子,用黑油布蒙了,整齐的摞在背阴处。她只往近处走了几步,一种刺鼻的油烟味道便扑面而来。
像是她曾经在印坊时,燃烧松木留下的烟气,却远远比那刺鼻。
如此大剂量的油,只要一点火星便可以引燃。就好像他备齐这些东西,就是在等待一场大火一样。
什么样的人需要一场火?
借大火金蝉脱壳的人。
今日经历的已经足够多,叶采苓料想甘州官吏再警惕,此刻也会觉得她不再出行了。
心中的疑团逐渐堆砌起来,此刻都向着一个方向汇聚。
出城。
马车借着夜色掩盖,在出城的道路上疾行。
到达离漠北玄甲营最近的驻地,已经是晨曦初露。
漠北雪片极大,层层落在盐碱地上,让干枯的风滚草也染上了白色。
京中也在落雪。
温道盈就在这样的细雪里,收到了从云州千里迢迢递来的信物。
打开包裹时她的手有些许的颤抖。
包裹内是一块玉牌。巴掌大小,玉色润泽。雕的是一对长足白鹤,正在引颈望月。
与那日澜月姑姑描述的,几乎分毫不差。
她与澜月姑姑刻意交好,便是为了探听曾经云州发生过何事,谢泓又在寻何人。
澜月姑姑是宫中的老人了,听得的密辛有许多。
“长公主她们如此在意云州,合该是因为……云州或许有皇室血脉。”
“皇室血脉?”
“曾有位宫妃因为家族里犯了死罪,她亦被牵连流放。传说她躲去了云州。”
澜月道:“此事知晓的人并不多。因得当时断案失误,并不光彩。帝王家并不想与民众有过多的牵扯。”
“她离宫的时候,并无人知晓她已怀身孕。等洗清冤屈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人世了。那孩子也从未出现过。若他在,合该是个皇子或公主。”
澜月虽然有心与温道盈说,讲的也是含糊不清,这种事情自然不好讲得太详细。
温道盈轻叹一声,拉着澜月姑姑的手。
“我自然是知晓的,只是因为我自小便在云州长大,故对这些事情可能是有些了解。”
“只是这些事情多有避讳。”澜月道:“还是少窥探为好。”
温道盈提起裙角福了一礼,低眉称是。
待回到温府自己的院落,却是当即唤了一名小厮过来。
“我记得你家乡是云州?可会说云州官话?”
小厮连连点头。温道盈满意道:“如此便对了。”
“你且听好。”她简要地讲了自己的要求,只道:“闲暇时多打问着。云州那里民风朴实,你多与当地人打好交道。若无我要的东西——你、还有你的家眷,回来便等着领罚罢。”
那人连连磕头,口称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查。
小厮并不知悉,云州此前已经被谢泓并长公主的人不动声色地查过。只是知道,前几日自己的确没有收获。
而到了倦怠的时候,却在赌坊门口遇到一人。
杜氏已经病死,叶大尚未颓废几日,已经又被赌坊勾了去。他思前想后,仍不敢当掉家里最后值钱的东西。
只想着抵押给赌坊算了。
赌大小的铁盅旁边,放着的就是那块玉牌。阴差阳错,温家小厮没费多少力,便连哄带骗将那玉牌搞到了手。
当下便不敢多留,立即启程回京。
现下玉牌到了温道盈手中,还带着些寒凉。她拿手摩挲着这玉牌,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最后却是唤了婢女来。
“你且把此物收好,务必看管好。不许有疏漏。”婢女喏喏退下。
次日,温道盈绾起头发,择了一身庄重些的装扮,算好了时辰径直去了宫中。时间卡的巧,正碰上朝臣下朝。
内阁几位阁员行在人群最前头。
她一眼望见的便是谢泓。
绯色官袍衬他清朗面容,此刻沉稳地行在宫墙之旁。
他一贯是气定神闲的,却莫名地,让人在人群之中一眼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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