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听漪小筑内,青年脊背端直,一袭白衣绣着雅致的兰草暗纹。此刻正低头挽袖,将笔尖润入墨池中。
“何事?”声音清正端方。
“您吩咐的事,小的已经尽力去查了。但云州这地界您也知道,人来人往。您让小的去寻的那位贵人……尚无消息。”石青低头道。
“知道了,无事。”青年道。他望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眼斯文,隽如朗月,但若仔细看去,眼底却带几分漫不经心的温凉。
——当年那个雪团儿似的小姑娘,若长到现在,也快要及笄了吧。
他心中虽这么想,面色依旧平静,抿笔落字。一手字风骨卓然,落在信笺之上清隽分明。
“宣岑尚未寻得公主下落。”
言罢他把信笺封好,交给石青。
“将信寄去京城吧。”
“是,公子。”石青接过信笺。
“对了,石青。派些人手走访当年那户人家的街坊邻居,看看有无她的消息。再唤云白进来。”谢泓道。
石青应声,躬身退下。
云白进来,对着房内侍立的丫鬟招呼了一声。
“公子,您内房八个丫鬟已经召集齐了,先前公子在京城,手边少些得力人手,如今应老夫人吩咐,把名册给您。”
云白向主子汇报,那侍立在一旁的丫鬟丹琴便在一旁翻开名册放在谢泓手边。
“公子,老夫人的意思是,什么时候您去看看,指几个合眼缘的放在身边培养。”
丹琴也道。丹琴现下是公子身边唯一的丫鬟,年岁渐长,到了离府的年龄,故在寻找接班人之事上亦尽心尽力。
丹琴:“须得四名一等丫鬟,掌内院事务,并四名二等丫鬟,掌洒扫及各类杂务。公子您醉心书法,文墨这一区更需得力的丫鬟才能接手。”
谢泓却摇摇头,道:“随意便可,我此番也只是小住三月,自不必铺张。人选你们自己拟定,做事麻利些便好。”
“但此番须得给丫鬟们分个高下,”丹琴犹疑:“之后您身边的丫鬟要替主子分忧的,您自己不拣选一番吗?”
谢泓:“你定。”
丹琴知晓这位主子的脾性,公子看似温和随性,但实则行事沉稳,他定下的事绝不会有转圜余地,便应声道:“是,婢子今日即办此事。”
提到文墨,云白想起什么,道:“是了主子,前日里有个叶姑娘,您留下说让她制墨。是否需我一试叶姑娘的制墨水平?”
谢泓沉吟片刻。
他事务繁多,此刻若不是云白提起,很难回想起前日里发生的事情。
说不清当时是处于怜悯或何意,大抵是听到对方亦知些制墨,他才出手搭救,算是一瞬的惺惺相惜。
但他并无甚交流之愿。
谢泓轻叹一声:“不必了,当初我本无留她之意。不过搭救一把便是。”
“小的明白。”云白道:“只是已安排叶姑娘入府,是否需将她请出?姑娘的卖身契——”
谢泓挥一挥手。
云白打小跟着谢泓,此刻自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那是全权交给他去做的意思,意味着主子并无心思插手此事。于是云白心领神会,也退出去。
*
叶采苓身在府中,自然对家中情况不知晓。
此刻她站在院子中央,另外几个丫鬟在甩下那句不怀好意的话之后,已经嬉笑着离开。
院中静下来,她抿一抿唇,望了一眼周围。
朝南的厢房里影影绰绰能看到人影,大抵是刚刚离开的丫鬟们。院内四间厢房,似乎都有人住的样子。
她脚步没有迟疑,绕开人最多的南厢房,拣选了一间人少些的。初来乍到,要先摸清形势,既然见对方无甚好意,她也不会上杆子去哄着。
今日这么一闹,天有些擦黑了。她选的那间厢房内一个丫鬟正靠里卧着,见到有人进来,懒懒地起身,掀开蓝云纹撒花的薄被。
“你要住这厢么?”
这丫鬟声音意外地有些沙,不似刚才闻笛她们那边脆亮。
她道:“若你住,这里连你共住三个人。”
叶采苓温声应道:“正是。”
对方略一点头:“我名青棠。”便又转回去卧着了。青棠似乎并无甚深交的意图,但也没有对她的到来表示抗拒。
叶采苓心里微舒一口气,在唯一空出来的卧榻上坐下。
谢府果然是大户人家,即使是家仆的住所,地面也用了水磨石,踩上去不生尘土。三垂的虾须帘略略隔开丫鬟们的卧榻。
她这张卧榻尚未有铺盖,只有空空的一张藤席。
青棠已经休息。她身边的卧榻尚无人回来。
“叶姑娘——”
门口许嬷嬷唤她。叶采苓闻声出去,望见许嬷嬷身后跟着两个梳双丫髻的小丫头,看身量八九岁的光景,倒是和蘋娘相似。
“来,给你们染墨姐姐收利索了。”
两个小丫头低头称是,言语间已经抬着手里的包袱进了厢房。
“嬷嬷这是做什么。”
叶采苓心道不妙,这院子里已经有了没来由的敌意。许嬷嬷这么一出,怕又要有丫鬟盯着了。
许嬷嬷呵呵笑:“染墨,莫和我老婆子客气。我也是帮石青小哥跑这一遭。”
“对了,谢府丫鬟须得更名。旁人言说是大公子特意指了染墨这名字给你呢。”
言语间很有几分亲昵的样子。
实则许嬷嬷夸惯了嘴,此刻顺势夸赞叶采苓一番。这个染墨的名字是谢管家按谢府规矩起的,到了许嬷嬷嘴里便变成了大公子爱重。
但许嬷嬷胸有成竹,心道现在多捧着些这位苓娘准没错,将来苓娘若得了看重,她也能落着好。
此些小丫头们显然是洒扫惯了的,正在叶采苓推让的档口,二人已然把叶采苓的卧榻收拾整洁。铺盖用了藤紫夏布,绣了凫水的小鹅,颇为灵动。
许嬷嬷抬手拉一下叶采苓胳臂,亲切道:“有什么事找我便是,染墨你莫要不好意思。喏,小厨房给你带了食盒。”
放下食盒,她带着两个小丫头离去。
“铛——”
厢房门扇安的是黄铜合页,此刻有人用力地推了门,所以撞出响声。外面跨步进来的一人作丫鬟打扮,容长脸儿,皮肤有些黑。仿佛是刚刚和闻笛他们嬉笑的丫鬟。
此刻她拉下脸来坐到藤紫卧榻一旁。
“什么不三不四的都能来谢府。”
她声音压低,但并没有低到叶采苓听不到的地步。
叶采苓几乎一天水米未进,她方才打开食盒望,见到食盒内两小碟盛的是菜心与熏鸭脯,并一碗粳米饭,一碗豆腐汤。
此刻她挟豆腐的那一筷子便是悬在空中。
她今天佯装镇定已经太久,就好像一张藤网被击打太多次,也终于有破溃的痕迹。
叶采苓眼睛定定地望向她:“姐姐这是何意?”
丫鬟一愣,脸色更不好看,冷笑道:“莫要胡乱攀亲。闻笛说你这人心思重,现下看来果然如此。”
叶采苓:“今后大家还要同在府中,姐姐若有不快,不如眼下便和我说。”
容长脸的丫鬟又冷哼一声。
“我们院小,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低头将那筷子豆腐放入口中。长脸丫鬟斜她一眼,指着她卧榻说。
“你这规制不对。三等丫鬟的份例里没有这些。”
叶采苓轻声问:“姐姐要染墨如何做?”
“那——”长脸丫鬟显然有些意料之外,没想到对方是个软和的,她便道:“撤了这铺盖,众人眼睛都看着呢。”
叶采苓:“如若这样,染墨今日睡何处呢,只能睡这空床板么?”
长脸丫鬟眼睛一斜,道:“那与我何干?”
叶采苓温温柔柔一笑,居然没有理睬这话。她转脸问躺在卧榻之上的青棠:“青棠姐,食盒吃完了,该放到何处?大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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