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泓做了一个梦。
梦里天地上下皆白,他独行在路上。
风卷着雪扑在他身上,他感觉到冷,却莫名地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寻一个人。
远处有一道纤细身影,裹着斗篷立在那里。
身旁是一只乌篷船。
是她么?
船摇晃,有月光照下来。
但他快步走过去的时候,那身影却像雪雾一样消散了。
但此时,船上似有步摇的清光,一闪而过。
他快步走过去,没来由的觉得手脚发冷。
有风雪绵刀一样灌进衣襟袖口,他顾不上这些,只轻轻地伸手,触摸那支步摇。
八宝嵌琉璃,末端坠着碎玉攒的流苏。
那是她的步摇。
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眼睫低垂。
睫羽投下一小片影子,乖巧地覆盖在她眼眸之上。她却像是失去了呼吸。
一瞬间周身风雪好像呼啸的更猛烈了,谢泓再也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幻觉。
他颤抖着伸出手。
只敢轻轻地触碰她的头发,感到喉头滞涩,呼吸有些艰难。
眼前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世间就是这样。一个转身之后就再也寻不到对方,有多少重逢是漂亮的不带一丝尘土的呢?
她发丝冰凉。
谢泓又带着一丝侥幸,轻轻地用手指试探她鼻息。
又见到眼前的景象像冰消雪融一样的离散飞旋了。
只有一个空空的乌篷船。
带着无人看管的湿朽气息,再没有活人。
他带着惶恐转身,却再也听不到世间的声音。
*
第二个梦却是熟悉的街巷。
他曾记得她喜欢买三豆凉饮。
糯糯的紫米煮了,浇上甜牛乳。他看到那个摊子,便下意识地过去了。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手脚麻利。
也不多问,听他的描述之后便将凉饮递了过去。
“多少银子?”
却听到摊主一笑。
“方才有个姑娘,已经付过钱了。”
他始料未及,抬头看向远方。
春日细碎的花瓣下,她立在不远的地方抬头看他。
还是身量尚未抽条的时候,是方在云州见到不久的时候。
笑着向他招手。
摊主中另一人笑着问。
“可是公子的熟人?”
谢泓摇摇头。
“不,是我心上人。”
只是,他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拉近距离。
细碎花瓣一瞬间从树冠上脱离,碎了满地。
花瓣旋风一样席卷过来。
再抬头,她又消失无踪。
这个梦好像打破了某种他潜意识里的封印。
此后类似的梦像约好了一样,接踵而至。
于是他在梦里试着与她对话交谈。
只是她总是含着笑,却也不回应他。
其实当初是不断在动心的。
况且不断的心动与纠葛之中,他逐渐沉沦。
他像是在见证一株小树的成长,看着她逐渐新生出枝叶,笼住更多的朝暮月明。
尚在理清自己的心意。
直到消息传来,她殒身江水。
尸骨无存。
说不清到底是那一日,但知晓这消息之后,谢泓开始饮酒。
他白日里处理政务依旧从容。
但在夜间的时候,若是从那场沉沉的大梦里醒来,他常常抬手饮一杯烈酒。
在酒意中所有纷乱的思绪都会被抚平。
只是酒醒后,在头痛里,一些情绪只会变得更浓烈。
也更因此,自虐一样地去查当时的种种细节。
云白曾经问他说,就这么放过温道盈,放过温家么?
他当时是那么对云白说的。
他说谁说我要放过她。
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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