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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珠胎魇劫

小说:

美人为药

作者:

姜琴不姓姜

分类:

古典言情

自入将军府邸,沈季瑶便鲜少梦扰。昨儿个,竟做了一场冗长谲怪之梦。

沈季瑶自绣枕间惊坐而起时,檐角铜铃正被冬风吹得铮然作响。她攥着锦被的指节发白,冷汗顺着蝴蝶骨滑入寝衣,将月白绸缎洇出深色水痕。

梦中残影仍在眼前晃动——那人左胸绽开的血花,银针尾端坠着的赤色流苏,还有自己颤抖不止的指尖,都像是刻在瞳仁里的烙印。

她怔忡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身侧锦褥窸窣,江北书带着松柏清冽的气息覆过来。他将沈季瑶搂入自己怀中,一手搁在她如瀑布般的青丝上摩挲。烛影在他喉结处投下摇晃的暗色,喉间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可是魇着了?"

他语气温柔至极,怀里的温度也甚是暖人。

沈季瑶将脸埋进他玄色中衣的褶皱里,衣襟上金线绣的狻猊纹硌着面颊。她耳郭紧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全然不似梦中那般冷寂。

她悄然抬起手,手指微微颤抖着,虚虚覆在他的左胸之上,脑海中频频闪烁着银针刺入后他的下场。

会不会像梦中那样,当场散命?

风卷动着窗口的大树,枝叶沙沙作响,惊得停歇在枝头的喜鹊扑腾着翅膀仓皇飞起。

江北书突然开口,下颌抵在她发顶,“几日后便是岁除之夜,这几日街上必是热闹非凡,你可想去?”

沈季瑶倏然抬头,杏眼里映着帐外将熄的烛火,像是揉碎了一池星子。她笑意盈盈,如弯月般看向江北书,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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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的重檐歇山顶压着铅灰云层,回廊下当值的护卫铠甲泛着冷光。沈季瑶垂首跟在江北书身后半步,余光扫过西角门新换的玄铁锁。鎏金锁身上盘踞着睚眦兽首,獠牙正对着她绣鞋上颤巍巍的珍珠。

她轻轻提起裙裾,微微挪了挪步子,对着鎏金锁上的兽首晃了晃脚,绣鞋上的珍珠相互碰撞,发出细碎声响。

将军府自入了贼人过后,这府内便越发地森严,再加之老夫人回了府,沈季瑶好歹是要待在府上陪着老夫人的。

如此一来,她想再出府,竟成了一件麻烦事。现在能出府,她打心底欢喜。

只是不知,柳娘她们如何了?

她跟在江北书身后,心思渐渐飘到了远处。

四处张望下,不免引起江北书怀疑。他停了脚步,牵起她的手,有意与她并肩而走。

温热掌心突然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江北书渐渐放慢了脚步,绛紫官服袖口的獬豸纹几乎要蹭上她藕荷色披帛。沈季瑶盯着两人交叠的衣袖——他虎口处有道陈年刀疤,此刻正硌着她掌心肌肤,像道永远跨不过的沟壑。

忽然间,江北书松了手,再转身看向她时,已戴上了假面。

“怎么样?”

他站在她面前,学着猴子抓耳挠腮的动作,挑逗她。

“活像个猴。”

沈季瑶帕子掩着唇笑,素手轻轻抬起,落在他臂上轻拍,“快,快摘下来,给我试试。”

“别急,有你的。”

他一手背过去,从身后取出一个白狐假面,“你看,好不好看?”

“我看了一路了,这些摊位上的假面就属这狐狸的最好看。”

白狐假面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竟觉得有些想哭。

从前,爹爹在世时,她总爱偷溜出府,偏偏一个人胆小怕事,每每出府时,总扯上大哥一道。

沈府满门抄斩前的岁除前夕,她也和大哥偷偷溜出府,买了这样的白狐假面。

她拿着白狐假面,虚戴在净脸上,挤出一抹淡淡的笑,问道,“好看吗?”

“好看。”

江北书玉腕轻抬,宠溺地摸了摸她额前碎发,走,“走,那边还有。”

沈季瑶跟在他身后小跑着,穿过熙攘人群,来到一摊位前。

恍惚间,江北书在小摊上持起一玉簪戴入她发髻间。

“公子好眼力,这流苏玉簪用得上好的羊脂玉制成,中间嵌入红玉芙蓉花,衬得夫人肤若凝脂,宛若天仙。”

“说得好!”江北书将腰间荷包中的银两仍到小摊东家手中。

东家掂起着沉甸甸的荷包,笑着拆开细数银子。

沈季瑶瞧着,抬手便要将发髻上的流苏玉簪取下,江北书举袂止住,“这玉簪衬你。”

街上人头攒动,将他们二人硬生生地挤靠在一起,发髻上的流苏晃动,沈季瑶贴靠在他怀里,心也晃动了起来。

月光打在他的脸上,分外的清冷迷人。

“莫不是要哭鼻子了?”

江北书抬手勾了一下她鼻梁。

“将军说笑了,我沈季瑶又不是孩童,岂会轻易哭鼻子!”

她虽是笑着说,声色里却有了哽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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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殿。

江北书大婚至今日,荣安公主才被解了紧足。她哭哭啼啼地跑到淑妃的合欢殿,脚下的石板路在这阴湿的天气里透着丝丝寒意,她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前扑去,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身旁的宫女见状,急忙上前搀扶,她咬着牙,在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进殿内,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合欢殿内,华烛摇曳,光影在雕梁画栋间轻轻晃动。

宫女端上桌的茶盏被她扬袖一扔,狠狠砸到地砖上。殿内的宫女们吓得纷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狗奴才,连这点活都干不好,滚出去!”

宫女散尽,合欢殿内只留下她们母女二人。淑妃将自己手中端着的茶推到荣安公主前头,微微前倾身子,轻声呵道:

“安儿,你是公主,凡事当小心谨慎,若是叫有心之人,将方才之事禀报给你父皇,你父皇必轻饶不了你。”

荣安公主一听,气得直跺脚,眼眶中又蓄满了泪水,带着哭腔说道:“母妃,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我该如何是好啊?”

“江北书已娶了沈季瑶为新妇,那往后他的眼里更没有我了啊。”

淑妃有些无奈地叹气,却还是释出笑宽慰荣安公主,她食指轻捻茶盏底座,端起喂给荣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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