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黄昏时分,李汝萤便已在同章观的侧院中住下了。
观中女冠除却原先一同跟在同章长公主身边的,还有近些年逢蒙恩赦得以出宫入道的宫女。
而主事的女冠则是原来侍奉在同章长公主身侧的女使,约莫三十左右的模样,人唤一声“宋仙姑”。
且不说一个是皇帝跟前最受宠的五公主,另一个则是备受已故太子庇护的九公主,哪怕是连名号都没有的皇女,宋仙姑也懂得要礼敬有加。
因此李汝萤除却在高约九十尺的门楼前见着谦恭寡言的宋仙姑,又经她亲引着去正殿里拜了三清尊神后,便再没见到宋仙姑一面。
说是让公主来静心的,可谁不知道整个朔安未出降的公主里,就这两位公主是最难伺候的主。
宋仙姑深觉,圣人既然没钦点她做什么女师,她还是做好自己本分的女使便罢了。
因此在一名谈吐知礼的青年郎君前来叩门请见李汝萤时,宋仙姑并没有拒绝。
而是将人经侧门带去了李汝萤的院子。
“公主,有郎君请见。”宋仙姑的声音隔着房门轻轻响起。
李汝萤将门推开,顺着宋仙姑的目光看到了站在院门外长深鹤立的男子。
他身穿竹青色圆领袍,腰系黑色革带,头戴幞头,站若松竹。
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他站在橘光里,恍惚间,李汝萤竟好像又看到了她的阿兄。
但,也只是一瞬间。
他是申昀,字曜卿。原本是东宫的属官,与她的阿兄是除君臣之外的至交好友。
饶他并不是阿兄,可李汝萤却觉着如今再看到申昀,又好像她的阿兄还在,只是诸事繁忙,这才请他最信任的申卿代为看她。
她心中忽有暖意升起,鼻头也跟着开始有些泛酸。
宋仙姑不多话,默默将申昀请了过来,而后径自退下。
申昀对李汝萤行过礼,从怀中取出几册书籍递给她。
李汝萤粗扫了眼书名便知,这是她一向喜爱的话本。
随后,她的脑海中忽又浮现起先前她在阿兄面前,献宝一般讲话本中有趣的故事时,伴在一侧的申昀那时不时蹙起的眉头。
她还记着,申昀见她耽于此乐,曾婉言规劝她的模样……
申昀见她捧着这话本子眉眼含笑,知她果然仍旧欢喜这些,心中不觉微微舒了口气。
“臣听闻陛下令两位公主在这观中静心,不得行饮乐之事。公主性情活泼,臣恐公主心中憋闷,便愿公主能借此排解烦忧。”
申昀一顿,像是立誓一样,“臣这些时日定会想办法助公主早日还宫。”
李汝萤忙请他进门,将话本仔细地放在几案上后,斟了杯清茶双手举给他。
“阿兄启殡礼那日,还要多谢申兄为我与青青解围。不过如今在这观中也不是什么坏事,总比憋在宫里要好得多。”
从宫里出行,明里暗里动辄数余人跟随,免不得还要上下禀报一通,而在这观中却……
可以翻墙。
原本今日不出落水被罚这一档子事,她也该从姑母府中回宫了。
但前几日她便早跟宫外的友人约定好了,趁着上巳日城中不设宵禁,约定去东市的饮仙楼中碰头。
如今被罚在观中,反倒更方便出去,就是出去得不太体面罢了
其实翻墙这种事儿她原先常干。
明明东宫与皇宫的公主院就只有一墙之隔,却非要为着走个宫门而绕了又绕。
是以最初她去寻故太子时,都是偷偷摸摸搬梯子翻过去的。
后来被人撞见了,皇帝叫人没收了她的梯子,她便只得拾起娃娃时爬树的经验,改以偷偷翻墙过去。
说是偷偷,但大约是宫人们对此佯装看不见罢了。
再后来,故太子看她总是翻墙,便干脆请皇帝在她常翻的那面墙上开一个门,她这才得以大大方方地穿墙而过。
不过算起来她如今得有四五六年没翻过了吧?
且宫里那道朱墙其实并不高,远没有观中外围的那堵墙要高,但……事在人为嘛。
李汝萤眉眼弯弯地说,“申兄用茶。”
申昀道谢,将清茶接过饮了一口,道:“维护公主是臣的本分,公主不必放在心上,同样也毋需为臣担忧,臣会顾惜自身。”
李汝萤自然不能将自己打算翻墙的事儿告诉申昀,便只得应着谢他,而后一转话锋。
“我清修期间,阿耶不准青青一块跟来,是以青青与许慎仍在姑母那里。若这些时日申兄得空,帮我时不时看顾一下青青可好?”
申昀颔首:“臣记下了。”
申昀走后不久,李玉稚终于踩着黄昏的最后一缕橘光迈入了同章观,是柳贵妃亲自将她送到了门口,亲眼看着她住进了院子。
又细细叮嘱婢女们看顾好她,万不可叫她与另一位公主发生冲突后,这才离开。
李玉稚这回倒是很听她阿娘的话,虽就住在隔壁的院落,却直至月上梢头也果真没有露面继续找李汝萤的茬。
李汝萤不敢掉以轻心,在房中等到李玉稚院中的烛火吹熄后,这才换了身寻常的布衣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院门。
她避过巡守的女冠,来到了一早找好的最僻静而不易被人发现的一堵外墙前。
尽管早就知道这墙比宫里那堵墙要高,但盯着这堵高约八尺的外墙,她还是有些犯了难。
心中短暂打鼓后,她秉承着“只要胆子大,高山都能翻”的坚定信念,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助跑。
第一回,跑到墙根处双腿不争气地开始发软,失败。
第二回,踩上墙了,双手没抓稳,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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