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明确的地址,庄叔与游七,很快将李家父子请上船来。
主诊的是前太医李言闻,他伸手按在顾璘的右手脉上,凝神细诊了片刻,方换过左手,调息至数后,捻须道:“顾大人这是心脾阳虚,以致气血运行无力而晕厥。需要宣肺散寒、通畅气机。”
他从药箱中取了银针,在顾璘身上几处穴位上,施了一套益气补血的针法。收针之后,顾璘就悠悠转醒了。
顾峻一面抹泪,一面膝行至父亲床头,拉着他的手:“爹,您好点儿了吗?”
“阿峻,爹爹没事……”顾璘挣扎着想要坐起,刘嬷嬷忙将一个大迎枕垫在他腰后。
李言闻拱手道:“顾大人长行江上,寒邪侵体,身体失于调养,这病与性命无妨碍,需以补脾养心之药服之,十日方可痊愈。”说罢提笔写方,递与儿子按方配药。
顾璘颔首道:“有劳大夫了。”
李时珍在药箱里找了片刻,对父亲说:“白芷、紫苏都有了,还少一味半夏。不如我同顾大人一路北上,到九江再把药配齐了。”
李言闻回头冷笑道:“你何不跟去金陵再配药呢?药就在箱子里头,乖乖拿出来吧。”
见父亲拆穿了自己的小心思,李时珍低头道:“儿子这就去煎药。”
李言闻才歉声对顾璘道:“犬子无状,让大人见笑了。自他十四岁考中秀才,两次乡试不第。又不肯被我拘在家中读书,非要跋山涉水四处采药。方才他起心动念,想借陪护大人之意,溜去外省。”
黛玉当即明白了李言闻的言外之意,民间大夫地位低下,生活清苦。李言闻从太医院致仕后,便不想让儿子李时珍行医研药了。奈何儿子聪明异常,偏生不热衷科举,一心钻研医术。
想起李时珍后来历时二十七载,三易其稿编撰出闻名天下的药学巨著《草木纲目》,其伟大之处无可取代,不比做一时官吏强。
黛玉便对李言闻道:“范文正曾言:不为良臣,便为良医。良臣治国弊,良医疗人疾。而人又为国之本,小女倒是觉得大明良臣满朝,良医却很少。
而况学医的好处颇多,张仲景曾言:上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身长全,以养其生。小李公子怀仁人之心,立志悬壶济世,难能可贵,只要矢志不改,将来也必将大有作为,名垂青史。”
顾璘捻须一笑:“林姐儿说得好,医儒同道,善莫大焉。”
听到顾巡抚赞同的话,李言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且不说平头百姓了,大明皇帝自宣宗以下,到武宗,就没有活过不惑之年的。若大明良医济济,杏林繁茂,何至于皇权频迭动乱如此?
见一个半大的小姑娘声援自己,蹲在红炉前扇风煎药的李时珍回过头来。
愕然道:“细伢,原来是你呀!上回给你的膏药好用吧!”
黛玉疑惑地眨了眨眼,听到“膏药”一词,才想起这个李时珍,原来就是当日萍水相逢,问疾赠药之人。正欲与他搭话,忽见张居正转身向他道:“东璧兄别来无恙啊!”
李时珍恍然一笑:“张解元!”
李言闻听说这位长身玉立的少年,就是十三岁的解元郎,不由打量起他来,目露赞许钦羡之色,“李某听犬子讲,乡试期间与解元郎比舍而居,今日一见,果真是随珠荆玉,翩翩少年。”
张居正谦和笑道:“李太医过奖了。”
原本庄叔送上诊金,李言闻便要告辞的,见儿子背着药箱,一步三回头的样子,显然并不愿意回家读书,还是想钻研医药。
他踟蹰了半晌,又转身拱手对顾璘道:“顾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情。小犬在家中无心读书,欲往芜湖、应天一带采药,可否请大人携带他一路?小犬也可随行,为大人调养身体,祛病断根。”
“父亲?”李时珍见父亲改了主意,竟亲自为自己求人,心中不由动容。
顾璘欣然颔首道:“如此甚好,本官亦有此意。”
“多谢父亲成全!”李时珍难掩喜色。
李言闻将脸一肃道:“这一路你务必要好好照顾大人,闲暇之余多向解元郎请教,争取三年后再一举中第,也了却老夫一桩心愿。”
李时珍满口答应下来。
自打李时珍上船后,黛玉就对这个闻名后世的医圣亲近有加,一口一个“李大哥”地叫着。
他癯然清瘦,骨相似竹,但是精神饱满,温润和蔼。让人一见就心生信赖。对于黛玉这种,从前久病难愈之人,遇见贤术良医,自然越发心生好感。
而况她一个孤女,要想在大明立足,乃至为国家长治久安,贡献一点绵薄之力,在没有人能庇护她一辈子的情况下,只有想办法让自身强大起来。
第一要务,就是需要一副更健康的身体,若是能趁此机会,学一点医术傍身,寻常伤风小疾,也不必请医延药,兴师动众了。
念头一起,黛玉就带着紫鹃、晴雯二人,整天跟在李时珍身后转悠。
李时珍也不藏私,奈何手头没有医书,便由浅入深地,先从望、闻、问、切四诊法教起。
在此过程中再辅之讲授,阴阳五行、气血津液、脏腑经络等理论要点。
脉诊免不了肌肤相触,黛玉趁顾璘病弱之际,表达自己“欲疗亲疾”的迫切心里,在还深究不了“男女大防”的年纪,抓紧学习。
船行到九江地界时,她们主仆三人已经初步能够背诵二十八脉。只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最终还需躬行效验。
黛玉便带着紫鹃、晴雯,每天给船上男女老少早晚号脉,记下自己辨识的脉象,再对比李时珍效验的脉象。反复对比推究,这才有了一点心得体会。
自从黛玉痴迷上了学医诊脉,就把陪张居正读书互诘的事抛诸脑后,想他一个不世出的天才,自己便是能逞一时捷才急智,到底也不如寒窗十载的书生功底扎实,陪不陪读,也不影响他登科及第。
为了避免打扰他读书,诊脉练手之时,黛玉还特意略过了他。
这一天,黛玉拿着脉枕,兴致勃勃地走到顾峻面前,娇笑道:“三哥,诊脉啦。”
顾峻十分配合地撸起袖子,将左手伸到桌边,两眼直盯在书本上,叨叨念诵。
不待黛玉说换手,他又娴熟地把书交到左手,伸出右手。
“昨晚听到你咳嗽了一阵子,可别在外头吹风了。”黛玉凝神诊脉,嘱咐了一声。
“知道啦,林大夫!”顾峻将书一阖,提起十二分精神,到父亲舱内背书去了。
黛玉正要拿走脉枕,再找下一位探脉,忽见一节藕白玉臂横陈过来,搁在脉诊上。
张居正低头轻咳了两声,“也请小林大夫给我瞧瞧。”
“你怎么不舒服了吗?我去找李大哥!”黛玉转身欲走,却不妨衣袖的边角,被压在了脉枕上。
“我就不配得林大夫看诊么?为何偏偏绕过我?”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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