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没有人理陈弃,江厌和应分骑马走在最前面,离得远;江采采病了,口不能言;傅茉糖从始至终脸色难看,不曾参与讨论,神思不知飞到了哪里;李春华却是懒得搭理他!
唯一会搭理他的本家兄长还在后面的马车里生死未卜呢!
陈弃眸中闪过一丝难堪,自觉没趣,便策马奔到最前头去了。
但转过这个山路后,他猛然停住了,身下的黑马高高扬起前蹄,发出嘶鸣。
陈弃猝然回首,面上是藏不住的惊恐。
拦路的人突然从树丛中蹿出来,根本来不及躲闪,后面的江厌等人还只看见了一个黑影,然而陈弃近距离地瞧见了她露出的森森白骨。
还有顺着飘过来的腐臭味道——像是从死人身上沾染来的。
陈弃吓出了一身冷汗,根本都不敢下马去看。
还好这人及时发出了声,衣衫褴褛,神志不清,呢喃道:“……救我,救……我……”
她话音还未落下,身后的来的方向飘起了一缕黑烟,随即是噼里啪啦的木材燃烧发出的爆鸣声。
“怎么回事?”江厌神色凝重。
“我不知道啊!”陈弃回眸,神情慌乱,辩解道:“跟我可没关系,是她自己闯过来的!”
“我没问你,”江厌快速打断他,说:“前方出什么事了吗?”
刚开始他并没有瞧见那个女子模样,因为这人倒在马下,面上糊了一层黄泥,只能勉强从穿的钗裙中分辨出是个女子。
陈弃心里惶惶,下马就要去扶这人,却被江厌呵斥住了。
他闻言,伸出去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不可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
“她恐染上了时疫。”江厌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了,山林中一直呼啸的风都停顿了一霎。
后面赶上来的人也听见了。
这病女子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长了藓,像是密密麻麻的鱼鳞,她的呼吸声很粗,指甲缝里又脏又烂。
江厌他们围了三尺远,沉默地看着她,眼见她在这昏暗潮湿的地面上痛苦翻滚却束手无策。
像是知道无人能救自己后,那病女子平静下来了,赫然露出狰狞的面目,额头密密麻麻长满了红疹,眼睛湿漉漉的。
她无言地望着眼前的人,喉咙已经水肿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从其中溢出嘶哑断续的声音:“……去救……救他们……,玖他……”
绝望无助!
而话未说完,她已经渐渐地没了声音,眼神开始涣散,嘴角还在不受控制地痉挛。
去还是不去?
旁边的树木开始摇晃,遽然间天空飘过来了黑压压的乌云,俨然是山雨欲来的气势。
那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看着冰冷的女子尸身,很是惋惜,率先定了主意:“江大人,不如过去看看?”
此言一出,陈弃眼神慌乱乱转,滑过在场的所有人,江厌,应分,李春华,……最后停留在了说这话的老人身上——王闲铎。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大名鼎鼎的商人向来伪善,无利不起早。。湖州洪灾一爆发,他就开始在街头施粥,但粮价上涨这事敢说没有他的手笔?
还有那王家宅子里,又是招财进宝的风水又是月满则亏的寓意,既要又要的,这样的人在这里装什么悲天悯人?
不过是惺惺作态,他王闲铎活了七老八十岁了,想要寻死觅活,他可不奉陪!
他们都没有接触那个病女人,只要及时撤离不管,完全是感染不上的!
陈弃用巾帕遮住口鼻,怫然作色,说:“说得倒是轻巧!在场的人从城里逃出来不就是为了避开暴乱、避开时疫。如今倒好,这女子眼看着身染疫病逃了出来,害人害己,我们还上赶着去救人……”
“……救你大爷,老子@#*干不了!……”陈弃言语简单粗暴,扭身就要往身后的马车上钻。
他的马匹刚刚受了惊吓,加之陈弃惊慌失措,没有及时牵住绳子,现在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但他还没来得及掀开江采采所在马车的帘子,就被逼退了。
李春华单手持剑,指向他的面门。剑身泛着森森寒光,映照出陈弃惊慌的神情。
他步步后退,那日这人回来时,陈弃虽然不在场,但他的耳目一五一十地描述给了他,尤其是江厌对李春华的尊敬以及那番大不敬的话语!
眼前这人才是皇帝亲信!
他两股战战,试图解释:“大人明鉴啊!我是京城八大府中陈家的人,你你……不能杀我……”
他猛烈摇头,又惊又惧:“我……我不能死!”
李春华也没料到这人反应这么大——连连退后,甚至一脚踩进了马车下的水坑。
水珠迸溅,泥浆四射,弄脏了那一身上好的亮蓝锦袍。
风声渐大,林子里惊起一群飞鸟,七零八落的,被那劲风吹散开了。
李春华缓和了语气,说:“不会杀你!但你刚刚离那病女人最近,如今又想进这马车,怕是不妥。江姑娘她最近身子不好,我怕你把病气过给了她!”
他把自己的马匹让给了陈弃,环顾四周,刻意没有收去手中的剑,反而顺手一挥,剑气留下的痕迹入木三分,明目张胆的威慑。
“咱们人手不足,若是分散开来,倒会叫贼人找住机会,逐一击溃,不如一同前去。至于这疫病,”李春华顿了顿,话语铿锵有力,说:“咸宁十七年,桐城闹鼠患,也曾疫病流行,就是起的这红疹,不触碰就不会死!”
桐城疫病,就是前些年的事,当时确实闹得人心惶惶,后面却是查出来也就是两幅药的事。
“各位大人,有问题吗?”李春华逡巡四周,眼神颇具压迫,更别提手中泛着银白光泽的剑了。
马车在着火的庄子几里之外的地方停下了,江采采瘫软在车内,被傅茉糖握着手安抚。
她的手很冰冷,时不时还会伸手拨开江采采湿透的发丝,照顾得无微不至。
但她同样也很紧张,声音微微颤抖,不知是在安抚江采采还是在自我慰藉:“不会有事的,都会好起来的。太医院里那么多杏林名手总会有法子……”
马车厚厚的帘子从外面被人打开,炙热明亮的火光瞬间在车厢内轻轻摇曳,仿佛已经让人置身于那扑面而来的热浪里。
灰烬飘渺,随风打着转儿飘摇。
李春华弯腰挡住了令人发慌的场景。他背对着冲天火光,似乎听不见身后接二连三的破空尖啸,把手中的剑递给了傅茉糖。
“你们留在马车上,拿着剑有备无患。若有人强行想要进来,不管是谁,但杀无妨!”
他轻笑着,言语中透着玩世不恭,却又很冰冷可靠。
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
不过自从先前闹那么一出,陈弃丢魂落魄的,仿佛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靠近江采采他们这座马车!
乌云笼盖,黑烟弥漫,构成了天地间熙熙攘攘的泼墨,坠在众人头顶。
“我同你一起去吧。”江厌冷不丁地开口,眯着眼看向火光中的憧憧人影。耳畔的凄惨尖叫声撞得他心直砰砰跳!
李春华看向江厌,他神情肃穆,右手紧握成拳,似乎有些动怒了,难得没有呛声,也没有阴阳怪气。
只是平淡道:“跟着我,别死里边了!”
其余人留在了原地待命,就算是应分想要跟,被江厌一个轻飘飘的眼神拦了下来。
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两人赶过去。
滚烫的火舌已经快要舔舐着两人的衣角,呛人的浓烟混着刺鼻的药味格外上头。
近了看,李春华才发现这还是个义庄。
本来应该就是死人最多的地方,却住进了许多活人。
看上去像是最近临时起的大门上挂了锁,还缠了好几圈铁链,不知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逃出来,还是防止外面的人进去!
不过此时看来,前一种可能性更大——门内传来中年男人沙哑变调的吼声。
“不要出去,不要出去!所有人,能动的都去后院打水,捂住口鼻……”
话音戛然而止,随即眼前的大门开始晃动,砰砰作响,上面簌簌落下了许多灰尘。
李春华眉头紧锁,难得露出了严峻的表情。
他的脚掌在台阶上一点,借力腾跃,离地蹿起,很快就立在了那比普通门高了不止许多的大门上,衣袂飘然,在风中猎猎作响。
傅茉糖透着车窗望过去,莫名感到熟悉——这不就是那日在江府三招两势将她击退的神秘人?!
里面的刘行看得节目瞠舌,若不是此时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急得焦头烂额,真想啧啧称奇,当场拜师学艺。
李春华稍稍用了些内力,声音瞬间压过了下面的嘈杂吵闹声,传遍了义庄的各个角落。
下面的人仰头看他……
这些人比那个逃出去的姑娘病得还要严重,红疹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有些人大抵是耐不住瘙痒,还在不住的扣弄伤口,完全不顾伤口已经溃烂流脓…………有些人浑身上下还冒着火苗,也不管不顾地冲进人群……
李春华沉着脸,隔空拍出一掌,那人瞬间口鼻流血,倒地不省人事了。
周围人惊叫,四散逃逃逸开来,但后面有火焰追着,前面突然被人守着了。
这些身染疫病的人大多都是穷苦人家百姓,一辈子老老实实干活,至多见过一些江湖骗子的把戏,完全不了解功夫!
此时见了李春华立在高高的墙头,隔空杀人如探囊取物,这些人瞬间只觉得毛骨悚然,抖如筛糠,却死命咬着手不发声,唯恐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
刘行喜出望外,热泪盈眶,连滚带爬下了台阶,一身藏蓝色的官袍不知在滚滚烟尘中打了几个滚,灰扑扑的,胸前的瑞鹤图案都看不见了!
他噗通一声利落地跪下,痛的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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