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处渐入佳境,槿桉阁的书房内添置了嵌螺钿乌木梨花软榻、烟萝紫锦宝相软垫,与原有的深沉色调格格不入,但祁怀瑾乐意。
暑气正盛,室内摆了些冰,释放出丝丝寒气,他在案桌后处理事务,长欢在软榻上览书,这姑娘近日钻研棋道极其刻苦,誓要把他打败。
偶尔,羽长老会溜达来槿桉阁,自长欢给他施针后,他腰不酸腿不痛,行走间步履如风,时不时地给长欢送些小玩意,说是多年珍藏。
等到天阴时,谢长欢和祁怀瑾一同去镜湖垂钓,此时荷花开得正艳,碧绿的莲叶散落在湖面上,还能看清水下嫩生生的莲藕。
“怀瑾,那儿有鱼!”谢长欢拉着身边人的衣袖使劲晃,身着素色宽袖长衫的男子轻笑,“镜湖中游鱼甚众,长欢不必惊慌。”
穿着天水碧薄衫的姑娘小声“哦”了下,两人衣裳颜色相近,很是相宜。
而问锦和言风的眼中,也明晃晃地写着“谢大小姐和主子好般配”,他们在将坐凳和钓鱼的器具备好后,就退到了远处的大树下,“勿扰”二字,他们非常懂。
祁怀瑾静坐于湖畔,手持钓竿,神态自若,谢长欢则手持青竹团扇,专注地学着他的动作。
“长欢看了许久,可学会了?”
含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谢长欢摇了摇头,“还未,可方才怀瑾不是说湖中多鱼,为何半个时辰还没反应?”
“咳——许是鱼儿灵敏,不愿上钩。”
姑娘不语,眼里有浅显易见的疑惑。
祁怀瑾腹诽:真是汗颜。
“长欢,要不我先教你?我将鱼竿静立于此,待鱼儿上钩即可。”
谢长欢点头,祁怀瑾便将鱼竿固定于湖边菖蒲之上,依次教她如何握竿、撒饵、感知鱼儿的动静。
长欢不谙此道,自是欣然接受,“怀瑾这个老师很称职,你经常来此垂钓吗?”
祁怀瑾不喜垂钓,他最近一次行此事还是九岁时,和祁苍和祁羽一起,长老嫌他过于孤僻,不是在屹庭阁和族人议事,就是在藏书阁看书练武,年纪轻轻长成了个小古板,长老们只能把他抓过来帮忙捡鱼。
唇红齿白的幼年家主小脸紧绷,然后被滑腻的鱼甩了一脸湖水,他流露出嫌弃的神情,咬着牙将鱼扔进竹篓里。
小人被强迫着做苦力,同时将钓鱼的技巧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再大些,长老也唤不动人了。
“幼时生活简单枯燥,只有言风和问剑陪着,你也知道问剑是个闷葫芦,而言风又太跳脱了些。”祁怀瑾叹气摇头,一脸忆起少时就难过的表情。
树下扯了片叶子遮光的言风,压根不晓得他最敬重的主子在诋毁他!苍天作证,主子不让他说话,他绝对能假装自己是个木头。
谢长欢手握鱼竿,侧头倾听,她的眼球转了转,露出个狡猾的微笑,“怀瑾,这是在,撒娇?”
“啊——”那人掩饰地指着她的手,说:“竿要再低些。”
“被识破了?其实我只是在诈你。”银铃般的笑声倾泻而出,姑娘眉眼弯弯,动作一时没收住,连手中的鱼竿都歪了。
祁怀瑾面颊微红,无奈地笑,“长欢,你很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咦——头次有人这样形容我。”姑娘笑意未减,双眸炯炯有神地望向他。
“可怀瑾所言非虚,故而更加感激此刻有长欢陪伴在侧。”
“知道啦~”谢长欢掏出条碧色的手帕,让祁怀瑾擦擦额头的汗珠,刚刚一通胡乱调侃,倒真令他急得不行。
祁怀瑾垂眸看去,挑了挑眉,“我手上沾了泥点,长欢可能降贵纡尊帮我擦擦?”
话音刚落,帕子就触到了额头。再次羞红脸的郎君瞪大双眼,他不过是开个玩笑,却得了这么大的意外之喜。
“怀瑾,你的脸好似更红了……”谢长欢没忘“姻缘闺中谋”中学来的知识,她过目不忘,难免亲身用上了。
可她貌似身在戏中,心却不尽然,与怀瑾的相处,正在一点一滴地渗透她的心。
盛夏的热烈与生机在空气中肆意交织,恰似湖面上徐徐荡漾的涟漪,热烈而持久,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暧昧气息。
祁怀瑾垂眸,薄唇轻张,“多谢长欢,是天闷热。”
“嗯,一个时辰没了,我们得抓点紧。”谢长欢将帕子随意蜷了蜷,收回了袖口,专心致志地盯着鱼钩。
姑娘总是生涩出手,又迅速像只小龟似的缩回壳中,不管怎么挑逗都没反应,这下该轮到祁怀瑾出击了。
“记得在春猎时,在下还戏言长欢会剑会琴,唯独不会拿针,如今看来,是见识浅薄了。”
“当时怀瑾没有细问,我并未说谎,绣花针和医人的银针终归不相同——啊!有鱼!”谢长欢将鱼竿甩至岸上,是条一斤多的小鱼,正在地上剧烈地弹跳。
祁怀瑾起身将鱼儿装至竹篓中,一转头就对上了长欢得意洋洋的目光,他心领神会地夸道:“长欢出师得真快!”
“那当然!虽然下棋赢不了怀瑾,但钓鱼,我是很有天分的!”棋局失意多次,谢长欢终于扳回一局,整个人儿都高兴地泛着光。
垂钓垂钓,有人满载而归,也有人败兴而返,不知是不是因为人美,鱼儿被谢长欢吸引,哐哐上钩,而身为人师的祁怀瑾仅钓到了一条青鱼。
准备返程时,祁怀瑾问:“长欢可要带枝荷花回洵祉阁?我记得你曾说过爱莲品性高洁。”
“要!”谢长欢说着就要运起轻功飞至镜湖中央,祁怀瑾阻止了她。
“我去吧,虽然剑法不及长欢,但轻功勉强能拿得出手,等着!”
他轻身一跃,犹如云雀振翅,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稳稳落在镜湖荷叶之上。荷叶轻轻下沉,却未折损,修长的手指轻巧地拈起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紧接着,他足尖轻点,再次腾空,掠过湖面,衣袂随风轻扬。
“喏,送给谢大小姐。”
“多谢祁家主!”刚采摘的荷花纯净淡雅,与洵祉阁的青釉瓷瓶相得益彰,应是能养几日。
“待荷花谢了,我吩咐厨房的人来取莲蓬,制作莲子羹,长欢定会喜欢,晚年他们制的莲子茶也不错,有清热降火的功效。”
祁怀瑾在和谢长欢说着夏荷凋谢之季的美食,而她却陷入了回忆,爱莲和莲子羹都是去岁八月游湖宴上发生的事,怀瑾竟然还记得。
“好啊,那我们今日也去幽篁阁和长老们用晚膳吧,以回馈两位之前请的全鱼宴。”
言风和问锦早在树下坐累了,他们很羡慕被留守在槿桉阁的问剑,不过在此同样是有许多好处的,比如能看主子和谢大小姐谈情说爱,但他们发誓,只偷偷看了几眼。
言风将鱼送至厨房,祁怀瑾和谢长欢则回各自的住所换衣裳。
问锦热情提议:“谢大小姐,您穿这身素衫吧,轻薄透气,最适合闷热的天气。”
谢长欢放下茶杯,缓步靠近,“穿青色的,这件素衫是新的,留着下回穿。”
“不要~”问锦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扭扭捏捏地抱着素衫。
顶着祈求的目光,谢长欢无奈地换上了简洁的素衫,果然祁家人都和怀瑾一般心有玲珑,看着人畜无害的问锦亦是“诡计多端”。
在铜镜前一站,这身长衫和方才怀瑾所穿的别无二致,她怀疑是问屏姑姑偷懒,才做了两件款式一样的衣裳。
问锦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那小脑袋抖得不行,谁不知道她在笑。
谢长欢和祁怀瑾约好,酉时前同去幽篁阁,约定的时辰未到,她便执着本“古刃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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