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若西南风》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桂花园里,有只邬俅遗弃的鹦鹉。他的手拾起食料,放置于笼中小盒,指尖抚着鸟头绒。“啊——”
门外,褚洛卿恰好碰见这一幕,鹦鹉的喙猛啄了邬俅的手。邬俅瞪眼瞩着发红的指尖,瞥见褚洛卿的身影倒在地上。他望去,尴尬道:“你来了。”
北襄质子楼敖登已被扣下,暂缓其回国探父之事于春节后。而为北襄各部准备的礼物,都已送出。
邬俅问他,可还有别的事要做。褚洛卿答,只需静候佳音。
“我又买一鸟。”二人无话时,邬俅突然说,“买之前,见它羽毛鲜艳,身姿淑丽。”
褚洛卿缓缓交握双手,抬眸听他说话。他的背很静,邬俅的脸却被笼上的反光照着。
“买回来后,却觉它日夜啼叫,喧闹不已,像个祸害。”
“其实很早以前,我见过孙娥”邬俅道,“那时,她还是令仪小姐。后来知道她是郡主,觉得没有缘分,不再挂念。”
褚洛卿一言不发,垂眸静听。邬俅见状,顿觉难堪别扭,遂道:“褚家人似乎很喜欢养鸟,连庄园的都叫归鸟山庄。”
“这鸟虽被我遗弃。”邬俅道,“如今瞧它美丽,赏给你照料,免得在这水碓里总是无聊。”
邬俅又从袖子里拿出一白玉丝簪。
“孙娥修缮桂花园,今日我为她上街采买,选定些上好红木。”邬俅闲语道来,“路过一家当铺,见到这个——也许褚二公子记得?”
此簪芙蓉纹路清晰,右角缺损,无声躺于邬俅掌上。褚洛卿眸定在上面,交握的双手一丝不动。有风声闯进门内,刮过他静静的背。他眸抬起,默语静待。
“褚家抄家,虽全数充公。”邬俅拿起这簪,“可有不少仆人偷走褚家物品逃跑,送到当铺。有你母亲的金质簪珥,你父亲的青金石指环。”
“有你的玉簪,束发冠,玉带,你的紫檀笔……太多,看不过来。”
褚洛卿的眼角颤了颤,划过一丝寒潭冷光。他抬起眼,定定地注视着邬俅,抬唇道:“多谢,驸马。”
邬俅的目光从玉簪上缓缓移开,盯着褚洛卿看。
褚洛卿眼角一笑,向前伸出右手,伸到邬俅的掌心前。
邬俅目光落在他主动的手上,嗤笑一声,甩手,咣当一声,褚洛卿半低头,簪坠脚前。
褚洛卿徐徐抬起额,邬俅从他侧边而过,斜眼他道:“束起发来,别叫人笑公主府薄待陛下特赦之人,还笑我这个表兄不知关照。”
褚洛卿听着,邬俅扬话讲完——“也算嘉奖你有助于本驸马!”
席间,邬俅看起来心情甚佳。孙娥问其缘由,邬俅话里话外提上几句褚洛卿。孙娥以褚洛卿助驸马良多,又致驸马心情愉快,待她甚好,遂叫夏祈与商祷接褚洛卿回来。
邬俅闻之又大为不快。孙娥不欲其生气,又快叫褚洛卿待在桂花园,席后,令人送给褚洛卿干净暖和的衣服,命他和秦良一起招待门客。
玉山公主府,季公公站在孙娥殿下。“老奴来给殿下请安。”
“父皇可好?”殿内,孙娥问。
“陛下关心殿下,也很关心驸马。”季公公抬眸,重语道。
孙娥一声愉笑,答:“父皇不必再忧——近日,驸马对本宫上心很多。”
“如此陛下定会开怀。”季公公回,“驸马何在?老奴向他请安。”
“在隔壁桂花园。”孙娥快答,“为本宫监工呢。”
目送人去,孙娥低额吹热茶,又伸手按按大腿,下面跪着捶手的商祷,抬眼问:“陛下经常唤季公公来向殿下请安。”
“哪里经常?”孙娥怪问,“不过的确,季公公怎会忽然来?”
“定是邬驸马立了功劳,陛下特叫季公公来问候。”桂花糕端来,夏祈附和道。
“适才季公公说很关心驸马……”
“商祷,这又怎么了?”夏祈接问。
“驸马已立功。”商祷苦笑,“还需多加关心什么?”
孙娥闻之瞪眼,抬手拍他:“谁教的你揣测圣意?那是前日本宫犯错,陛下以为邬俅又因此厌烦我,担心我们不睦。”
“是……”商祷附和道,垂首不语。
傍晚秦良归来,回禀孙娥名士习练与桂花园修缮工程之况。不过秦良特别谈及,今日季公公来桂花园,不仅向驸马问安,还私下单独叫走了褚洛卿。
“殿下,不会是褚二犯了什么错?”秦良佯作惊惶不安道,“别他犯了什么错,连累于殿下和驸马!”
孙娥素爱逃避,不愿细想,责怪秦良多事。
于时门客歇息屋内,火光笼暗,褚洛卿右手抬前,正试琴,左手又起来抚过,垂下的眼眸流转。左边下方,秦良正盯着他。
夏祈在秦良身后,唤道:“公主让你明日去挂花园监工。”
秦良不耐烦回:“公主没有这个吩咐。”
“你如今最得公主青眼,什么差事不得交予你,才放心?”背靠着秦良的商祷,一边收拾案上棋桌,一边调侃道。
“这差办好,于我们都有好处。要知道,只要殿下咬住容和公主不放,于我们这些人,都有好处。”
只见秦良抓来棋碗中一白子,又甩手扔到黑棋中间,睇一眼商祷,起身往外。褚洛卿转过眼睛,落在琴弦上。
外出后,褚洛卿的眼神又悄随秦良移去。
翌日桂花园一暖室,鹦鹉偏偏脑袋盯着秦良。
天气寒冷,邬俅赏给褚洛卿的鹦鹉笼悬于暖室中。秦良打量着它,往后环顾一番,然后贴近:“我恨公主,我恨公主……”
鹦鹉歪了歪头,眨眨眼。
“跟我学。”秦良命令,“我恨公主,我恨公主……”
秦良打开笼,抓它出来,加重力气。后觉有人,又把它塞回笼中。
容和公主府里,孙鹿缇坐在远处的卧榻上,瞧着养过猫的侍女给湖君洗浴。
湖君的毛雪白,胜过窗外飘雪。它翡翠的眼睛瞩向地上铜缸。
“这两月,玉山公主的桂花园好不热闹。”木槿对孙鹿缇说道,“琴,笙箫,琵琶,还有啸声,听说还有人练武?”
“再过两月。”孙鹿缇回答,”待元日后,她也该旗鼓开张了。”
湖君沐浴已好,小脚走到那鱼缸旁。冬日水封,外池已冻,室内这鱼缸四周都捂上厚厚棉袄。
湖君伸进爪子,又划着水。弄了几下后,湖君也只是溅开几滴水,水花洒到棉袄上。转头来,翡翠的瞳孔映着侍女们一张张紧张的面容。
然它跃下,走到孙鹿缇身旁,仰躺在她怀里,小嘴微张,似在讨玩。
木槿松了一气:“原来是和鱼儿嬉戏。”
孙鹿缇警瞥她一眼,说:“还是将鱼缸挪到别处为好。”接着,她又瞧着湖君开玩笑道:“许是吃饱了,又为将来数一数缸内鱼有几条,不会?”
门外侍女进来,木槿接过食盒,放于桌前:“殿下,温热的绿蚁酒来了。”
“正逢外面飘雪。”孙鹿缇笑道。
炭多加几个,置于炉中。
外头,黑黑松木雅曲着劲拔的分干,道道寄堆从天飘落下来的雪。雪白了细枝,静悄悄落至屋檐,又轻点于檐下桌案,一只伶仃的红壶上。红壶前是窗,窗内烛光暖黄。蜡烛旁,孙鹿缇注视着飘雪,放下酒杯。
“殿下之意哪是在酒。”木槿亦放杯笑道,身后侍女们往前探听,“殿下,是要赏雪。”
窗框中,孙鹿缇抚着湖君雪白的绒毛。雪从窗上屋檐滑落,风再度吹之于空起舞,飞至紧闭的亭台楼阁,漫过白雪皑皑的容和公主府,俯下拥抱广阔的平阳城,又从玉山公主府的牌匾上掉落。褚洛卿抬眸,仰望愈来愈大的雪,雪化于指。身后,屋内烛光暗黄,夏祈正抚琴,一旁的商祷作白头吟。
两月很快过去。
又至元日,转眼一年已过。
孙鹿缇收孙娥请帖,应邀去了桂花园。犹是春初,春华待放,天冷依旧。可玉山公主府里,风流名士聚集,施展才华,像是先绽迎春,眼乱神醉。此般大张旗鼓地炫耀几日后,孙娥见孙鹿缇带来的吴士是真真甘拜下风了。
“也不枉本宫费心费力几月。”孙娥舒服地躺在桂花园。站在前面的秦良却阴沉着脸,孙娥问怎么了,秦良回:“褚洛卿养的鹦鹉,尽说些胡话。”
一日,秦良又见那鸟笼,走去,鹦鹉鸣却忽然叫不停:“驸马莫来,驸马莫来。”
秦良眼睁:“谁教你的?”
鹦鹉犹道:“驸马莫来,驸马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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