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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坠落

小说:

病弱老实但万人迷[快穿]

作者:

我送你一枚月亮

分类:

现代言情

市内最好的私立医院这些天很忙。

祝燃大口喘气,汗水湿透头发,死死盯着院长,紧张到说不出话。

他没心情等什么轮椅跟电梯,跳下徐祉安的车,就直接抱着宋汝瓷一路冲上楼。他妈妈常年在这里住院,他和院长、主任、医生护士都很熟,不用引导,抱着宋汝瓷直奔院长办公室。

该做的检查全做了一遍。

宋汝瓷的身体状况已经很差,非常差,必须静养,但一切检查结果又都不能解释,病人为什么深度昏迷。

昏迷的宋汝瓷被徐祉安接过,重新系好衣扣,轻柔整理领口。

核磁检查要摘掉配饰,护士送来密封袋装着的项链,徐祉安低头,细细的银链弯曲,像是条不具生命的冰凉细蛇,荆棘形状的漆黑獠牙含着颗猩红的塑料假宝石。

徐祉安看着这东西。

他送给宋汝瓷的“礼物”。

是个饱含恶意的嘲讽——徐祉安手里有真品,当初送了这样一个赝品,是为了暗示宋汝瓷是劣质品、假货、骗子。

徐祉安攥紧手掌。

劣质品是他。

骗子和罪犯是他。

他罪行累累,卑劣不堪,他就该把这东西吞下去。

宋汝瓷静静合着眼,一缕头发擦着苍白脸颊滑落。徐祉安的心骤然悬起,收拢手臂低声呼唤,没有反应,只是风。

被手臂圈拢的清瘦人影无知无觉,枕在沉默到极点的颈窝里,寂静,睫毛坠沉,呼吸和心跳都很微弱。

徐祉安把指腹按在温润颈侧。

只能摸到很轻的搏动,一下一下,隔着皮肤,缓缓给出生命尚在延续的证明。

徐祉安摸出那个真鸽血红吊坠,俯下肩膀道歉,尝试给宋汝瓷戴上,他是个愚蠢透顶、会搞砸一切的混账,只不过是铑金尖端压过那一点重量,就在清瘦苍白的锁骨上划出红痕。

祝燃注意到了,冲过来把这破东西狠狠抢走,盯着他的视线几乎冒火。

徐祉安怔怔看着宋汝瓷。

宋汝瓷怎么会这么容易受伤,一点尖锐的东西、一点过头的粗暴力道,就能把人弄坏。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是根本一直都是这样,宋汝瓷的身体就是很不好,一直在承受着无法想象的压力,只是宋汝瓷安静,什么都不说,眼睛弯得仿佛一切都没关系。

他故意点宋汝瓷的那些晚上,宋汝瓷永远只是静静陪着他,倾听那些滑稽可笑的、编撰的牢骚,握住他的手。

宋汝瓷只是用这样的身体安慰和拥抱,浅色的眼睛柔和关切,至于自己的事,宋汝瓷从不说。

宋汝瓷设法自保,认真自救,不憎恨和牵连无辜。

宋汝瓷独自承担痛苦。

“可能是心理状况的影响……”

“病人潜意识里不想醒来,和外界封闭、隔离,因为外面有他不愿意、也无法再忍受的东西。”

院里做了紧急会诊,医生推测得很谨慎:“如果想要强行促醒,有几种药,或者电流刺激——”

剩下的话在陡然凌厉的视线里消音。

徐祉安的神情变得阴冷。

医生苦笑,只好作罢,药剂和电刺激其实是安全的治疗方式,精神科本来就常用,控制好用量对人体无害。

但因为外面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无法无天,为了寻求刺激,不知收敛地弄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法,变得很引人误会。

徐祉安不同意,那就只好换个办法:“或者,试试把人带去不同的环境,尝试丰富外界刺激,看看有没有用。”

医生解释:“人的感官不止听力和视力,你带他出去,他是能感觉到的。”

阳光、水、树木和青草的气味。

流动的风。

总之,完全和过去记忆区别的新体验,也有一定希望……说不定,运气好的话,有一定几率可能唤醒沉睡中与外界隔离的意识。

徐祉安向医生道谢,带着宋汝瓷离开,祝燃匆匆追上去,一路追上车:“Listen——宋汝瓷到底怎么了,徐祉安,你那个会所里发生过什么?”

徐祉安像是没听见,只是收拢手臂,低头看着怀里毫无生气的苍白人影,右手覆在微敞领口,一遍一遍抚摸纤细锁骨上的血痕。

宋汝瓷安静靠在他的肩头,整个人被西装裹住。

埋在冷硬颈窝里,宋汝瓷的头颈软垂着,衬衫领口有些松散,露出漂亮的颈部线条,一条手臂也绵软坠落,轻轻摇晃,冷白颀长的手指微蜷,掌心握着团虚幻的阳光。

手背上全是针眼,鲜红刺眼,静脉泛着淡紫。

祝燃几乎被他逼得爆炸:“徐祉安!”

“我不知道。”徐祉安终于开口,“我去查,祝燃,你带他出去,四处转转,然后带他回你家。”

徐祉安和会所几乎彻底绑定。

只要他在,宋汝瓷就会一直认为自己在会所,宋汝瓷无法再忍受的是他。

徐祉安想明白了,愿意藏起来,愿意隐在暗处,只要宋汝瓷能不痛苦。

他把宋汝瓷让给祝燃。

徐祉安沉声说:“把你的狗窝收拾干净。”

祝燃牙关咬得咯吱作响,死死盯着他,半晌伸手抢过宋汝瓷。

动作小心到极点,与凶狠神情迥异,几乎是屏着呼吸,把人小心翼翼捧进怀里。

两拨人分道扬镳。

徐祉安上了另一辆车。

祝燃坐在后坐,捧着静静昏睡的宋汝瓷,眼眶一点点红透,眼泪砸下来,他捧着柔软的头颈把人抱进怀里,Listen不醒,不动,浅亚麻色的额发被风吹得微微散开,淡白眉眼安详松软,像个……完美精致到极点的空壳。

祝燃抱着宋汝瓷,他握着那只手,领宋汝瓷去摸公园里的树和草,吹被晒暖和的风,摸一点很清凉的流水。

他领宋汝瓷去他们办过Livehouse的地方,抱着宋汝瓷坐在狂欢人群的角落,落地音响让一切都跟着震动。

他带着宋汝瓷去餐厅、去咖啡馆,去附近的海边,他试着哄宋汝瓷尝一点清凉甘甜的椰子汁,又买了个五颜六色的花环,放在宋汝瓷怀里。

宋汝瓷的手臂承受不住这样的重量,被压得滑落下来,坠在身侧。

祝燃连忙道歉,但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扶稳滑落的手臂。

花环也掉在地上,沾了海水,很快变色枯萎。

落日把海面染得血红。

“Listen。”祝燃握住苍白的、冰凉的手,一遍一遍捋平微蜷的手指,“我们来玩过,你记得吗?你告诉我,以前你没有出过门,你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景色,你说你会写首太阳烧掉海水的歌……”

宋汝瓷没来得及写歌。

宋汝瓷靠在轮椅里,很安静,风把额发吹得松散,露出柔和眉宇。

祝燃剧烈颤抖着,大口喘气,喉咙里哽咽,失去力气颓然跪倒。

他跪在轮椅前,扶住宋汝瓷的膝盖,眼泪滚落。

/

徐祉安折返回了医院。

医院里还有其他人,还有半死不活的盛锋。

徐祉安看着渗血的纱布,按上去,盛锋被迫醒过来,脸上血色褪尽,剧痛之下视线涣散,氧气面罩下喘息急促。

“穆鹤残了。”徐祉安告诉他,看到盛锋的瞳孔收缩,继续把话说下去,“高位截瘫,没有什么治愈希望。”

盛锋的呼吸变得粗重,神情晦暗,身体也因为牵扯伤口而微微发抖。

缠在胸口的纱布上,血迹洇出更多。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故事。”

徐祉安看了他一阵,继续说:“你办砸了差事,受了重伤,躺在那等死的时候被恰好他救了——盛锋,你不觉得奇怪吗?”

“他一个家里破产的学生,恰好路过,就能在小巷子里捡到重伤的你,自杀去医院,恰好就遇到他姑姑。”

“恰好就在鹤安忌日那天,他又遇到了我,他和我发生了冲突,说了一样的话,那天他恰好穿了和鹤安出事时差不多的衣服……”

徐祉安问他,又像在问自己:“怎么会这么巧?”

“你替那位办事。”

徐祉安垂着视线,低声一字一句说着,仿佛念出什么阴寒无比的诅咒:“让你来判断,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意外吗?”

盛锋肺部受伤,无法说话,猩红眼眶却几乎渗血,痛苦绝望分明。

徐祉安倒也不是特地来和他讨论这些的。

“我查了查。”徐祉安说,“穆鹤那时候已经被赶出穆家,他住在宋汝瓷的出租屋里,靠宋汝瓷打工挣的钱生活。”

换言之。

徐祉安拿出几张照片,放在病床边:“你当时养伤,住的是宋汝瓷的房子。”

“穆鹤给你吃的补品和药,花的钱都是宋汝瓷的工资。”

“你和我说,你第一次在穆鹤那体会到了家的温暖,是不是?”

徐祉安觉得嘲讽,也可能是自嘲,他没什么资格来审判盛锋,只不过是一个凶手来探望另一个凶手,交流讨论杀人心得:“神奇吗,你可能不信,我也体会到了。”

那样柔和的、舒适的、让人身处其中就忍不住沉迷的氛围,不来自于穆鹤。

那只是某种愚蠢的心理学效应造成的可笑错觉——徐祉安甚至问了心理科的医生,据说叫“移情”。

温暖来自于当时他们身处的环境。

宋汝瓷的出租屋。

这世上居然有宋汝瓷这么踏实认真、好好生活的人。

宋汝瓷会每天整理房间,把一切收拾到最舒服的状态,会给阳台上的小仙人掌浇水,会自己搭配颜色。

宋汝瓷踮着脚,把喜欢的油画挂在墙上,后退几步仔细打量正不正。

宋汝瓷慢悠悠做红酒雪梨。

宋汝瓷会仰起脸,弯起浅色的眼睛,宽容地伸手拥抱狼狈不堪的他,会有点稚拙、但认真地摩挲他的头颈后背,会收拢手臂让他在肩上休息,会说“欢迎回家”——

仪器的报警声尖锐。

徐祉安察觉到自己失控,他攥着盛锋的氧气管,掌心横七竖八的伤口已经崩裂,他是真的想杀了盛锋再自杀。

他还在慢慢回神,直到现在他仍旧在异常缓慢地反刍这一切。

被他亲手毁掉的一切。

徐祉安松了手,氧气重新流通,盛锋剧烈咳喘,胸口无序起伏,眼角血红,涣散视线定定凝在某处空洞。

“盛锋。”

“你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匿名让宋汝瓷给你们宿舍做陪玩,放纵你那些室友和宋汝瓷越走越近。”

甚至到了这些人愿意为了宋汝瓷的毕业证,把事情闹到学校去的地步。

徐祉安问:“真的只是因为,你想报复他吗?”

还是连盛锋自己也根本没意识到的、难以启齿不敢直面的秘密——他痴迷的不是穆鹤,而是和穆鹤在一起时,那种令人根本无法自拔的氛围?

问题的答案,或许永远也得不到了。

毕竟一切都被他们自己亲手摧毁。

“告诉我你电脑的密码。”徐祉安说,“盛锋,你的计划是彻底毁掉宋汝瓷,我知道你有没公开的视频,我要知道他遇到了什么。”

盛锋没有反应,木然得像是已经腐朽死透。

徐祉安摘掉他的呼吸面罩,扯着头发,骤然用力,强迫他扬起视线。

盛锋剧烈喘息,身体因为缺氧而痉挛,伤口彻底崩裂,仪器报警,有人赶过来,徐祉安依旧看着他。

……病房门被推开前。

盛锋吃力吐出一组数字。

徐祉安穿过医护人员,转身下楼,他已经拿到了盛锋的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解锁,没多久就找到想要的东西。

他盯着屏幕,瞳孔暗沉到深不见底,掌心伤口渗出的血一片湿冷粘稠。

宋汝瓷几乎每晚都被迫喝下过量的酒。

每晚都喝,解开衣领酒就不会洒得太狼狈,有人扯着宋汝瓷的项链笑嘻嘻嘲讽这是“假货”、“垃圾”:“谁送你的这破东西——还不如跟我们几个,伺候好了,给你弄点好的玩玩怎么样?”

“你不会还不知道这是假的吧?”

宋汝瓷脾气很好地挪开那几只手,摇了摇头,细细的银链已经勒出刺眼血痕。

宋汝瓷知道。

宋汝瓷知道这是假货。

徐祉安背后一片冰冷透汗,他像被掐住喉咙,几乎无法呼吸,耳鼓轰鸣,又根本完全无法通过关闭视频、挪开视线这种拙劣手段来逃避。

宋汝瓷的温柔沉静,在歇斯底里的混乱里反而夺目,无法忽略,有些年轻气盛的纨绔甚至会被他镇住,从猖狂到支支吾吾红着耳朵,要替他“赎身”。

有这种人。

有不少。

甚至有迷迷糊糊一头栽进来的黄毛小子,死死攥着清瘦腕骨,面红耳赤到连说话都结巴:“我,我混出名堂来……你就看得上我了,就愿意和我走了,是吧?”

边上乱七八糟的人笑着起哄:“你这么说他听不懂!他耳朵不好,你大点声,你说你去好好生活拼事业了!他真信!”

黄毛小子真跟着改口:“我去,去拼事业!”

画面乱晃,是手持DV,拍得很碎,一片混乱颠倒里,浅色眼瞳像静谧的海、像夜风,像天上月。

那么当然有人歇斯底里想弄碎一轮月亮。

有的时候,宋汝瓷会被视为挑衅、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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