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不是人了?》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江橘白坐在马背上,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寸一寸被冻成冰块。
近乡情怯,怯几乎压倒性的大过于情。
来追杀他了?
夏肆瞥见了江橘白脸色忽的变得不太好看,且还是上了马背后才变不好,他以为江橘白是畏高或是在马背上没安全感,他拽着缰绳,拉近了两匹马的距离。
“别太紧张,放松。
江橘白的注意力却完全还在那个叫徐栾的少爷身上。
会不会只是恰好同名,恰好还长得一模一样,恰好给人感觉也一样?
但江橘白已经不是十八岁了,他如今二十八岁。
那样的巧合,只能骗骗八岁小孩。
“徐栾……
夏肆见他感兴趣,不吝啬多给他一些那人的信息,他甩了甩鞭子,手指捋着马背上柔软的鬃毛,“他回国内好像也才两个月不到,刚回来那两天,徐家还专门为他举办了一个认亲宴,好些人看在徐家的面子上去捧了个场,但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他是个私生子,去了跌份。
“直到他的待遇超过徐家另几个之后,搭理他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性格方面的话,听说挺好的,不过我跟他没什么接触。
江橘白攥紧了手中的鞭子。
那一头,徐栾牵着马,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江橘白手中的鞭子被他攥得更紧,不……不是徐栾?
恐惧绵延万里,尽头是模糊不清的酸楚。
“走吧,我带你先慢慢走两圈。夏肆说道。
江橘白收回目光,垂下眼,他在夏肆的引领下,拽着缰绳,掉转了方向。
越走越远。
头顶日光逐渐明媚了起来,像徐家镇那几年如同白炽灯一般的刺痒日光。
抱善抱着一匹矮脚马的脖子,玩得很开心。
江橘白没骑过马,谈不上技术,一身装备倒还专业,但他此时没了心情去学难度更高的东西,只想慢悠悠地走着,最好是一直走在太阳底下。
夏肆认识的两个人在不远处,呼唤他。
他叫来了一名安全员随行,让江橘白自由发挥。
看着夏肆骑着马走远,江橘白毫不犹豫扯了一道缰绳,夏梦梵被他牵着转了一圈,她甩着尾巴,慢慢悠悠走上了刚踏过一遍的路。
远处,穿着黑白马术服的男人身形修长挺拔,他拎着一只铁桶,铁桶里大概是草料和一些水果,黑马咀嚼起来,汁水四溅。
男人垂着眼皮,眼窝里剩漆黑的一道墨笔,比黑马身上的颜色
还要漆暗。
江橘白夹着马肚,让夏梦梵停下。
他居高临下打量着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有人过来了的私生子,在对方垂着颈子,没回过头来时,江橘白毫不畏惧。
直到对方搓掉手掌上的草屑,回了头,他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夏梦梵仿若感应到了背上人的不安,她踢踏了两步,往后退,拉开了距离。
她也挺不舒服的,一种莫名阴寒的气息袭到了面前。
“你是……”对方开口。
他的嗓音跟江橘白记忆里的完全不同,江橘白不能指望一个鬼祟有多么悦耳动听的声线,从前,哪怕徐栾温和地说话,入耳还是阴恻恻地使人感到不适。
但眼前这个人,他语调轻柔,声音平缓,不至于如沐春风,可也算得上礼貌客气。
徐栾礼貌个屁,客气个屁。
“你不认识。”既然不是徐栾,即使拥有着同样一张面孔,江橘白也骤觉无趣。
“好吧,”徐栾弯腰在桶里洗了把手,直接用挂在马鞍上干毛巾擦干水珠,他朝江橘白伸出手,“我是徐栾,你是……夏肆带来的,他的朋友?”
江橘白迟疑着跟对方握了握手,“嗯,我叫江橘白。”他居然在对方脸上找不出一点与脑海里那个人的不同之处。
眼前这个明显是个人类,他的手虽然也有些凉,但那是刚刚他洗过手的温度,松开手时,江橘白已经感觉到了从对方掌心传渡而来的微热。
即使如此,江橘白也不敢与他多对视。
对方拥有一双神态和徐栾本人高度相似的眼睛。
惊惧消散后,惆怅心绪接踵而来。
要是徐栾当年没死,应当也是如此意气风发,众星捧月。
“我还以为你们是在谈恋爱,你们之间的氛围不太一样。”
对不熟的人,哪怕是同样的面孔,江橘白也自然熟络不起来,他懒懒地“嗯”了一声,“应该快谈了。”
之前徐栾照顾过他一段时间,他那时候犟嘴,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行,完全可以独自生活。
实际上除了工作,他的生活一团糟,他在打理生活上没有天赋,还没有耐心。
大学里有洗衣机,他的衣服不管薄的厚的毛衣还是羽绒服,统统往里塞,羽绒服里面的羽绒被搅成一团,还是苗远他们给他拍开,重新蓬松起来,不然他就打算直接穿上身,冷暖都自己受着。
毕业后工作住员工宿舍,室友明里暗里会照顾着他,他就在工作上照顾着点儿他们。
如今带着孩子单住,徐抱善每次去上学,都要给家里贴好几张便签。
徐抱善和徐栾一样,都认为江橘白离开了自己没法好好活下去。
夏肆厨艺不错,抱善喜欢他做的饭。
男人眯着眼笑,“但你看起来,好像不喜欢他。”
江橘白轻嗤一声,“一把年纪,凑合过算了。”
再者说,夏肆方方面面都符合他的喜好,也算高质量对象。
徐栾看了他一会儿。
两人身后,传来马蹄声。
夏肆带着人过来了。
“你俩怎么碰上了?”夏肆满头大汗,他摘下帽子,鼻梁上的汗水闪闪发亮。
“偶遇,”江橘白拉着缰绳,作势要离开,“我去走走。”
夏肆留下来断后。
“你好,夏肆。”
徐栾与他握手,“徐栾。”
“久仰大名。”
“那是我喜欢的人。”夏肆眉目并不热络,他飞扬的神态有隐隐的警告之意。
徐栾收回目光,弯腰拾了一块苹果喂给了旁边的黑马,“很帅。”他由衷夸赞。
远处的跑道上,矮脚马在树荫底下休息。
抱善捧着一盒冰淇淋,大口大口往嘴里喂,她望见江橘白,大声地喊了一声“哥哥”。
江橘白骑着马过去,抱善把脑袋往他刚刚过来的那边转,“你们在跟谁说话啊?”
“一个陌生人。”
“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江橘白弯着腰,拿走了抱善手里的冰淇淋,抱善的脸垮了下来。-
午间,他们在马场的会员餐厅用餐,厨师在操作台热火朝天地烹饪着各色美食,架势摆得很了不得,食材的量取用很少,求精不求多。
江橘白啃着一节烤玉米,他面前还摆着奶油蘑菇汤和烤制的牛肋条肉,以及几碟子他辨认不出来也不爱吃的红黄绿黑白料碟。
夏肆给抱善碗里夹了两只避风塘蟹腿。
他筷子收回来时,目光恰好落在江橘白搭在桌面上那只左手上,后者懒洋洋地用勺子在偌大的汤碗里搅着只有几口的浓白艳汤,注意力分散。
那几朵柚子花所占的皮肤面积实际不大,只是出现在手这种几乎一直暴露着的身体部位上,很难不惹人注意。
他一直很想知道,这样一个纹身,灵感从何而来?
餐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推开门的两个男人走在前头,后边跟了两男一女,但一直到后面的三人已经走进了餐厅,掌着门的
也没松手
男人一边走一边摘着手套他将两只手套叠在一起放在了一旁侍应生手中的托盘里走向洗手间的方向。
正好路经江橘白这片地。
对方应当是没看见江橘白径直路过。
但江橘白却不受控地将目光往对方背影上投。
太他妈像了。
怎么连走路姿势都一样的!
他拿出手机打开了和江祖先的对话框他编辑好了询问的短信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除了。
算了。
他把手机扣到桌面继续吃饭。
夏肆一直观察着他。
他往身后方向看了一眼“你对徐栾很关心?”
“没有。”听见徐栾这个名字江橘白条件反射地开始逆反。
“可你总是看着他。”
“小说里看过一些私生子崛起抢夺家产的故事现实里看见感觉挺奇妙。”
夏肆挑了下眉。
“那你怎么不好奇我?或许我身上也有你感兴趣的故事呢?”
江橘白这才看向夏肆他睫羽很长却并不柔美因着眼型凌厉面无表情时显得尤其混不吝。
“什么故事?”
夏肆也没跟江橘白见外江橘白问他很乐意答。
“我爸有三个老婆我妈是原配我还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他双手托着腮脸上看不出对此有不满不忿“我妈希望我能回去继承家里的产业一滴都不能给那几个小贱人。”
“……小贱人是我妈说的我其实不这么认为他们几个挺可爱的。”
江橘白这才真正开始了解夏肆真是人如其名。
“唉你都不知道我大学在美国读书我妈撒手不管是我二妈不放心我也不放心花钱请的人亲自到美国照顾了我一年多直到我适应那边她才回国。”
江橘白差点把勺子掉在了碗里。
处这么好?
见江橘白震惊得呆住夏肆给他碗里夹了块香煎带鱼“吃饭。”
“晚上我们就在山庄住那边有个湖可以泛舟钓鱼”夏肆把江橘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滑翔伞、攀岩、蹦极……设施不少够你跟抱善玩这一个国庆了最后两天还有个马术比赛。”
“马术比赛?”
“嗯参赛的都是业余爱好者奖金很高你也可以试试。”
江橘白筷子顿住“那也太业余了。”
夏肆笑个不停。
徐栾从洗手间的方向回来,他返回时才看见江橘白,略一笑表示友好,直接就过去了。
抱善却恨不得把眼睛盯死在刚刚路过的这个男人身上,她脑袋跟着转,回过头来时,脸已经惨白成纸色。
“哥……哥,我忽然好不舒服,好想吐。抱善坐着摇摇晃晃。-
午后,太阳落了下来,江橘白拎着抱善去山庄的民宿房间休息,民宿快被四周拢近的浓荫给埋了,幸好整座民宿华丽得不容忽视,像是一颗明珠镶嵌于山间。
民宿如同一座城堡,只是它方方正正的,没有尖顶,也没有圆弧,像江橘白爱玩的俄罗斯方块,好几块堆在一起,靠着一个两个方块拼接,其余部分则长长短短。
颇具设计感的民宿,造价想必也不菲,驾着马沿着马路边往民宿方向走,慢悠悠晃着,慢悠悠欣赏着。
一辆车从后面驶来。
车窗被完全放了下来。
江橘白跟夏肆的关系明显比之前亲近了不少,夏肆伸手碰他的头发,他也没表现出抗拒。
惨白如鬼魅的脸被无声升上去的车窗给挡住,黑色的商务车疾驰而过,留下漫天灰尘。
抱善此刻已经缓了过来,她捏着鼻子,“真讨厌!
民宿的接待人员抱着抱善下马,将几人的马牵走,接着办入住手续。
提前送来的行李被放上行李车,和他们一起乘坐电梯,送进房间。
民宿内部有着一棵树,它享受着露天,一直将枝条延展到二楼,抱善围着它不停地哇塞哇塞,一仰头,却看见了二楼那道模糊不清的黑影,那双阴森森的眼睛。
抱善往后退了两步。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江橘白先听见了工作人员的呼叫,他才注意呆滞的抱善。
他大步跑过去,夏肆也紧随其后。
抱善看见他,像鸵鸟一样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哥哥,我看见鬼了……
“跟恐怖片里的鬼好像不一样……
夏肆乐得不行,他弯腰把小姑娘从地上抱了起来,擦掉她脸上被吓出来的眼泪,“你还看恐怖片啊?胆子挺大啊。
“当然!抱善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
江橘白却还蹲着没动,他浑身僵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找回呼吸。
他站起身,“先回房间。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三楼这一层的方块最多,左右两边都延伸进了山林里,落地窗外就是潺潺溪水和蔽日的树冠,很有意
境和情趣。
只是若欣赏不来的话乌压压的树枝和青黑的岩石
不过民宿也早有准备外面点了不少灯照得亮莹莹的。
加上保安定时巡逻倒也还好。
抱善在房间里跑了一圈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接着脱掉鞋子跳到了床上用被子包着自己“我害怕!”
江橘白往她脸上扔了一套睡衣“你在家趁我睡着的时候看那些鬼哭狼嚎的恐怖片的时候怎么没说怕?”
“哥哥……那不一样恐怖片是假的我刚刚看见的是真的我对天发誓。”抱善笃定道。
江橘白懒得理她。
他不愿意去深想。
抱善进了浴室。
“好好洗你身上全是汗味很臭。”
“哥哥不要这么说我我会自卑。”
水声响起伴随着水声的是抱善平时也经常在哼的一些鬼里鬼气的童谣还有一些恐怖片里的背景乐。
平时还好今天在马场看见了一个跟徐栾长得一模一样还同名同姓的人。
此时再听见抱善哼的这些调子只觉诡异不觉其他。
江橘白坐在落地床边他面前放着工作用的电脑上面是同事发来的消息。
“部长部长部长部长小白部长你去哪儿玩了啊?怎么不带着人家~”同事在语音里嚷嚷的跟工作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江橘白直接点了叉进入到工作页面。
外面落日的余晖打在树冠上几只尾巴比身体还要长的鸟雀停驻其间它们的羽毛闪烁着点点金芒。
夕阳变换得很快。
那几只低着头在树干里找虫子的鸟灵敏迅捷地转着脑袋太阳一照黑眼珠变成了红眼珠。
江橘白看得出神被那几对红眼珠子吓了一跳。
“叩”
“叩叩”
敲门声响起。
江橘白起身过去将门打开。
走廊上没有人。
他住的房间不是什么十字路口的房间也不是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廊灯光昏黄柔和墙壁上挂着山水画。
江橘白的心在往下坠他关上门。
房间里一派宁静。
抱善在这时候洗完出来了江橘白取了毛巾给她擦着头发同时淡淡道:“以后别哼你那些小曲儿了。”
抱善不明白那是多么优美悠扬的音乐啊。
“为什么?”她仰着脑袋。
江橘白:“招邪。”
抱善本以为哥哥在开玩笑,可哥哥好像没有,哥哥目光沉沉,里面深藏了很多她看不明白的东西。
她注意到,哥哥给她擦着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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