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
烟白的浓雾密不透风地将整座大山包裹,连一丝阳光也不愿放进去。
与话本里被描绘为主角团的三位少年打过一番照面后,孟莳便自请带路,意欲帮助他们除去狐妖。
许是觉醒为神树的缘故,隔着远远的距离,孟莳便感知到了山中黑气最浓重的地方。
那是一个山洞,听村中的老人说,那里时常有女子幽怨凄切的呜咽声传出,间杂着咒骂怨恨的话语。
有大胆的村民往那边去过,却再也没有回来。久而久之,也就无人敢靠近了。
孟莳的爹爹年少时是个爱探险的,他曾往那边去过,虽未真正靠近山洞,却也留了些路线图纸在家中。每每想起爹娘,孟莳便会将二人的物件拿出来翻看。
再加上孟莳受噩梦影响,曾无数次尝试逃离村子。这座山她探索过多次,对山中的小路也算是轻车熟路。
孟莳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的一条路,带着三位少年往大雾弥漫的西山走去。
苍茫的白雾无声涌动着,像是一只噬人的兽,倏而便可将渺小的人类一口咽下。
行走在大雾中,人的感知容易受到影响,变得分不清时间和方向。
三人跟着孟莳不知走了多久,却见孟莳忽而停了下来,面露警惕。
“怎么了?”
迟槿顺着孟莳的目光看去,见到了一个挂在高高的树枝上无声晃荡的长毛黑影。
“!”
苏琏左右看了一眼,果断选择拽住柏慕拿折扇的左手,整个身体也很是利索地藏在对方背后,动作流利地不像话。
柏慕单手掐起一个照明诀,意图一探究竟。
迟槿自觉上前将孟莳护在身后,利落拔剑出鞘,随时预备在柏慕探明情况后给那个装神弄鬼的身影来上一剑。
金色的光芒从柏慕指尖掠出,像是四散的烟花,从四面八方朝雾中摇晃的诡异身影而出。
大雾弥漫,眼前的视线清晰过一刻便模糊。
但借着这短短的光景,四人也算是看清了那个暗色长毛身影的庐山真面目——一个面容姝丽的少年被薄薄的茧裹着,挂在树梢,只露出一个头来。
细看之下,那个厚茧竟是由密密麻麻的彩色丝线支撑,但制作者不知处于什么意图,并未将多余的线头剪去,而是放任它们迎风招展,如同动物细密的绒毛一般。
见到穿透浓雾的金光,少年恹恹地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张口,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句“救命”。
看上去不情不愿的。
救吗?
迟槿和柏慕交换了一个眼神。
救吧。
柏慕迟疑地点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少年气场不合。
迟槿点点头,她估摸了一下高度,果断收剑回鞘,转手掏出藏于腰间的弯叶型回旋镖,调整姿势用力弹了出去。
“铮——”
“嘭——”
镖身飞过的时候似乎刮到了什么无形的东西,但过于微小。
以至于在一行人听来,丝线断裂的声音与茧子落地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迟槿若有所觉地接过回旋的暗器,她刚想开口提示身旁的几人,却忽而觉得这坠落的声音和动静都有些过于微小了。
就像是……砸到了什么东西一样。
“柏慕。”
迟槿喊了一声,柏慕顺利接收到对方的信号,又掐了一个照明诀往前丢去。
却见刚刚那个悬挂在半空的线茧已经落在地上,沾了些潮湿的泥土和枯枝残叶,里边那个容色艳丽的少年却无端不见了踪影。
“啊——救救救救命啊!”
恰在这时,苏琏被脖颈后冰凉的触感刺激得怪叫出声。
迟槿心下一惊,一手抓住孟莳以防走丢,另一手则持剑出鞘,猛地朝苏琏背后那个暗影刺去。
“哗啦——”
布帛碎裂的声音传来,迟槿迅速上前,借着柏慕手上的光查探情况,却见原地只留下了一段彩色的丝线,观其模样,与制作茧子的手法如出一辙。
“姐姐,你可是把我好不容易做好的东西弄坏了呢。”
飘渺的风在迟槿耳边吹着,凉意沁人。
左手握着的手腕变冷,变软,最后取而代之的是毛茸茸的丝线触感,迟槿捏着剑,正欲往左侧刺去,却忽而察觉到不对。
周围尽是浓雾,原本走在她身旁的柏慕和被她救下的苏琏已然不知所踪,就连孟莳也早在不知不觉中被替换。
这是幻境!
电光石火之间,迟槿忽而意识到了什么。
“迟槿。”
“迟槿姐。”
“迟槿姐姐。”
不同声色的焦急呼唤从飘渺的远方传来,薄荷的清香在无形中蔓延至整个空间,腰间黯淡不已的木制手工陀螺更是证实了迟槿的猜想。
她暗叹一口气,用剑在指尖一抹,涂在墨色的陀螺上。
白光闪过,迟槿晃了晃脑袋,这才看向周围焦急围着的几人,只几眼功夫,她便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变化是在自己割断丝线的瞬间发生的,就像是某种针对破坏者的警告,幻境中的少女也无言印证着这一点,迟槿心中却仍有猜疑。
“迟槿姐,你刚刚突然就站在那里不动了,还拿着剑要砍我和孟莳姑娘,可把我们吓到了呢。”
见迟槿醒来,苏琏松了一口气,略带些抱怨开口告状。
被她救下的艳丽少年收起放在她鼻尖的香囊,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面色平静地走到了孟莳旁边。
看着……颇有点粘人的意味。
“对了,刚刚是柏慕将这位少侠救出来的吧。我观这个线茧似乎有致幻之用,你们没事吧?”
刚从幻境重出来的迟槿看了眼被柏慕用术法剪短的茧壳,却见那不过是一堆被魂念的怨气浸透的彩色丝线,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没有。”
沉醉讶异地看了迟槿一眼。
“无事。”
柏慕把玩着扇子的手忽而停了下来。
“原来是因为那个线茧啊,我还说迟槿姐刚刚怎么突然就要看我们呢。”
得到答案的苏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见孟莳已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迟槿心中赞赏,主动岔开了话题。
机敏些也好,只要不像苏琏这个心大的就行。
“我这不是没事吗?好啦,赶紧走吧。解决了狐妖我们指不定还能收获一顿不错的饭食呢。”
像是在发泄情绪一般,迟槿伸出手用力地揉了两下苏琏看上去就很柔软的头。
“我们约莫是走不了了。”
孟莳刚消化完迟槿传递的信息,目光不经意落在那团在少年爬出来后便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的线茧残块,下一秒便无声叹了口气——那里,有一团黑气在迅速聚集。
“茧的主人回来了。”
孟莳话音刚落,碎裂的线茧便被无形的力量重新缝合,最后缩小成一个梭型线团,被黑气缠绕着挂在了一位少女的腰间。
少女的手上提着一个蹴鞠大小的织线团,里面似乎装着某种小型动物,但笼子尚未完全成型,里边隐约露出白色的毛发和幼崽的呜咽声。
像是在捕猎的途中感受到异动,急匆匆赶回来的。
面容清丽的少女头上裹着藏蓝的碎花布巾,身着同色衣裙,裙上用银线绣着振翅欲飞的蝴蝶,最大的一只翅膀却在心间突兀折断。
翅膀沾血,破碎的衣裳难以遮掩空洞的胸腔。得益于良好的视力,孟莳甚至能看待上面被某种动物利爪穿过的痕迹。
——是那只狐妖下的手!
孟莳一眼就认出了那几乎刻入她灵魂的印记。
看见明显不是活人的少女,苏琏、柏慕、迟槿的眼中并无慌乱,只是眼中多少带了几分沉重神色。
见孟莳面色显然不对,迟槿以为她是第一次见,特地解释了几句。
“按此间天地法则,被妖杀死之人皆为枉死,枉死之人如灵魂被执念困住错过了轮回时机,哪怕执念能解,也永世不入轮回。”
“黑气缠身,魂魄将散未散,像她这种情况,若非借助从活人处吸取的恶念,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但她身上并无血气——魂念害了人之后,身上会被血气缠绕,意识也会被血气逐渐吞噬,最后沦为只知杀戮的工具——所以不用害怕。”
“我不是——”害怕。
在知道这世间有妖后,孟莳这些年零零总总收集了许多与妖有关的传闻。
迟槿说的这些她其实都知道,她只是想到了梦中的自己,由己及人,于是想多问一句,再多问一句——万一真的有人找到了超度枉死魂念的方法呢?
孟莳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当她望向迟槿那双同样带着悲伤和为难的眸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或许经历了更多却仍然无法,所以才会在看到那位少女的时候那般苦涩。
孟莳垂下眼眸,掩藏住里面近乎沉痛的哀色,缓慢地松开迟槿的手,沉默地退到了她的背后。
“白白,白白。”
树灵,沟通,愿望,轮回。
感受到孟莳低沉的情绪,在她头顶上安安分分呆了许久的大白又开始冒头,声音中带着安抚的意味。
你是说……我可以帮她?
听闻大白说的方法,孟莳不可置信地抬头,心中压着的阴云散去些许,黯淡的绿眸也更添了几分生气。
“白白。”
知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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