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电线繁杂垂落,顶棚风吹日晒早已褪色斑驳。
黄金城繁华奢靡，被挡在高楼后的街巷却老旧破败，层层堆叠起来的高度更像摞起来的垃圾堆。
不论是建筑,还是人。
郁和光猛地一侧身紧贴在墙上，野猪立刻擦身呼啸跑过。
“妈的不长眼吗！这么窄的道两个男的并排走！”
骑野猪的人愤愤转头啐了口：“妈的死情侣！”
郁和光：“……我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野猪已经驮着男人在小巷里横冲直撞冲出老远,郁和光才看清不是坐骑，是……“猪人，人猪？”
晏止戈摊手：“生物改造。”
随着野猪跑远，小巷中被荡开的窄路又慢慢闭合,人们从两侧墙壁回到中间,见怪不怪的继续赶路，两侧商家重新热闹起来。
“那人算是生物改造中较为幸运的一批，或许能多活几年。”
晏止戈侧身拦下人群后伸向郁和光的刀,语调不惊：“医疗在所有遗民基地都是昂贵的奢侈品,正经医生多是家传,寻常平民能得到的只有黑诊所的改造。至于会进行什么改造,看运气。”
郁和光想起自己刚才看到那场改造手术。就算是新地球重刑犯能得到的待遇，也比那要好得多。
“人体不是橡皮泥，改造手术一向是禁忌，新地球也无法完全掌握……”
他说着慢慢侧首……人呢？
晏止戈大跨步从斜后方追上来,递给他还热气腾腾的实物袋子。
“草饼,用烤制后有特殊香气的植物做的，算黄金城特产。试试？”
郁和光疑惑歪头，向晏止戈身后看了一眼。
他刚才分明看见,他把什么东西团起来扔旁边巷子去了。
“总比行军口粮味道要好。”
晏止戈已经态度自然向前走去：“旧地球确实不掌握改造技术,做过改造手术的大多只剩几年时间,然后就会爆发免疫疾病或严重感染,溃烂。”
“与混沌物融合改造的，更有可能会神智混沌，他们那时就不再是人，而是混沌物。”
“不过更多人，活不到那时候。”
他见过运气最好的改造人，也不过是雇佣兵。
能在改造后获得改造物的力量或者特性，没有当场死在手术台或后面的并发症，而是有能力在持续的末日里活下来——
虽然也活不了太久。
“你在沙漠中看到的那些雇佣兵，是吸引人们进行混沌改造的成功案例，毕
竟不被混沌物攻击就意味着可以去基地外赚钱但他们的下场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死亡也会在几年后沦为混沌物。”
晏止戈停下脚步他侧身看向站在巷口的郁和光。“怎么？”
郁和光收回视线沉吟着深深注视晏止戈几秒摇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难以相信恶劣如旧地球人类也能存活下来。”
晏止戈笑了：“人类就是这样坚韧的种族啊。”
郁和光重新迈开长腿穿过人潮走向泥泞小巷尽头等待他的晏止戈。
晏止戈半垂着浓密眼睫转身与郁和光并肩离开臂膀始终是虚掩着郁和光背后的防御姿态。
两人走远了。
小巷里瘦弱男孩趴在地上很久才慢慢爬起来。自己磨的石片匕首已经被折断摔碎扔在他身上的草饼袋子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啪嗒摔在泥水里。
男孩胡乱抹了把眼泪屈辱咬牙捡起草饼快速穿过小巷往更深处跑去。
路过的大人们上下打量瘦弱男孩一眼不感兴趣转过头。
男孩在低矮棚子外停下气喘吁吁但还是借着水坑反光扒拉下头发衣服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妈妈……”
他轻轻推开吱嘎漏风的门不足一平米的狭小空间是他的家。
皮包骨的女人虚弱到连歪坐的力气都没有但还是努力挤出笑容。
他鼻子一酸把草饼塞到女人怀里：“妈妈我买了吃的。”
“买？你哪来的钱？”女人愕然随即严肃“你干什么去了！不是告诉你不许去街上？你还太小可不是那些能当雇佣兵的大人你会被杀掉的！”
“我没有！”
男孩嚷了句又心虚把擦伤的手臂往身后缩了缩：“我只是看巷子外看见有钱人……想借点。”
他们的衣服那么漂亮还扣着闪闪发亮的袖扣纯种人类的外表一看就知道生病了有医生有药
没想到其中那个高个子那么可怕他刚把刀拿出来就发现了。不仅没借到还被狠狠打了一拳唯一的收获是那高个子扔给他的草饼。
那种便宜东西！
男孩有些气愤。多给他一点又会怎么样！
女人却从愤怒到失神半晌无法言语。“孩子你这是……”
“遇到好人了啊。”
男孩惊愕：“妈妈你在说什么？”
“那个
人，那位先生，有和你说什么吗？”
男孩忽然回忆起被拎住衣领，双脚离地的恐惧。
那双丹凤眼眼睫半垂，冰冷不带一点温度。
男人说——不要招惹打不过的人，这次你碰到的是我，下次，你会死。
“是我身体太差，没精力教好你。”
女人叹了口气，怜爱摸摸男孩的头：“打你是为了让你疼，记住教训，别以为那些衣服漂亮的大人物不在意——他们不在意的是你的命。”
“草饼就很好了，刚刚好够果腹……再贵重一点，你又怎么能保得住呢？”
男孩脸憋得通红，他打开女人的手转身就跑，眼泪打转。
“我去给你找药！”
邻居担忧凑过来：“这孩子每天都在街面上想打劫有钱的大人物，总有一天惹到不该惹的人，会死的。”
女人低咳轻笑：“现在，大概不会了。”
“有好心的先生教过他。”
“没想到首席也有好心的一面。”
晏止戈挑眉望过来时，郁和光晃了晃手里的草饼：“味道确实不错。”
“遗民基地吃东西要小心，只有最昂贵和最低廉的，才是干净的食物。”
晏止戈无奈摊手：“等回学校再请你。”
郁和光可有可无，随意点了下头：“你说的情报商人，在哪？”
他们深入平民区小巷，是为了寻找情报贩子。
黑诊所，雇佣兵，赃物商，情报贩子……藏在巷子里的除了善恶莫辨的混沌物和改造人，还有这座城市的阴暗面。
——比起繁华长街的金砖，混乱危险的聚集地才是【黄金城】的真面目。
“之前我得到的消息，是说文物会经由小拍卖场流入黄金城，转手几道洗去痕迹难以追踪后，会再送往博士那里。”
晏止戈率先走进情报贩聚集的巷子。
巷子两侧是平民区难得的“高楼”，但窗户破碎残缺，廊道里或站或坐的雇佣兵们大声呼喝着打架争吵，引起争吵的漂亮改造人不屑翻着白眼转身，毛绒尾巴在身后轻晃，对面高楼的窗户里传来口哨声，改造人脱下高跟鞋就砸了上去，却没看路差点被疾驰而过的摩托车撞倒，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摩托车不等停稳，骑手就翻身下车冲进某间陈旧铺子里，几秒后，立刻有人从铺子里走出来大声招呼着雇佣兵们，明码标价召集人手。
在他身后，刚从城外回来的雇佣兵小队拎着血糊糊的队友，匆匆走进黑诊所……
郁
和光眼里看到的不是平民，是整个遗民生态的闭环。
刚一走进小巷，两人昂贵的手工西装就让他们被其他人当做肥羊盯上，靠在墙上的雇佣兵狞笑着靠近。
但还不等伸手，晏止戈已经果断拔刀。
唰——快得带起破空嗡鸣，刀光如雪色倒映晏止戈眼眸，波澜不惊。
不到一秒，雇佣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手臂已经高高扬起飞在半空中。
晏止戈沉稳收刀归鞘，环住郁和光的肩膀带他向旁边走去。
免得溅上血，脏了衣服。
在他们身后，过快的刀速导致的空白终于消失，疼痛翻涌上来。
被斩断手臂的雇佣兵翻滚在地上惨叫。
四周暗中观察的各种人顿时悄无声息退下，角落里已经站起来的雇佣兵们重新坐下，继续喝酒打牌。
忽略惨叫，小巷其乐融融的平和。
“遗民基地，敢伸手就要考虑清楚后果。”
晏止戈目不斜视，声音很冷：“那家伙只是第一个试探的，如果他们发现你软弱无能，肥羊就会被宰割分食。”
他终于无法忽略郁和光的目光，无奈转身：“吓到了吗？”
郁和光沉吟着没有收回探究的视线。
你对巷子里那孩子可不是这样……“所以我们是来找情报贩子，问清文物真正的下落？”
晏止戈想劝学弟以后单独出任务要学会冷酷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
他迈开长腿追上去：“差不多。”
“没有人比黄金城的人更会赚钱，他们会从每一道骨头缝里榨出金子来。就连黄金城的情报贩子，消息都比其他地方的要快上很多，黄金城的事，问他们是最有效的——只要开价合适，他们可以把自己的脑袋也卖给你。”
“不过，我之前拿到的情报不会出错，它是准确的。”
但他依旧没能及时把文物拦截在拍卖场老板那里。
晏止戈紧抿着唇神色冷肃：“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情报，“过期”了。
所以他需要知道，被【博士】那支三百人雇佣兵小队从金字塔遗迹送出去的珍宝，现在究竟在哪。
会在【黄金城】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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