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姜接过小龙,心却突然跳得很厉害。
她转身看向悲泉的方向。
长街上灯火通明,百米繁华外,是绵延数百里的密林,死寂如深潭,将活人气尽数吞噬。
越是看起来恐怖的地方,越危险。
照理说她替流景指了方向,之后如何与她全无干系,就算指错了方向为能寻到钩蛇,他一个神力深厚的神君,自保也是没有问题的。
她又想起密林中,黑雾化作的那张脸,心底涌上不详的预感。
朱厌已于五万年前死在了车渠川上,至此经年,怎么会再现于世间。
心跳得厉害。
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绝能放过。
凤姜将小龙揣在怀里,穿过长街,急速掠向悲泉。
要论速度,四海十洲之内,除去西天佛祖座下的鲲鹏,就数她这只独一无二的火凤飞得最快。
……
凤姜循着洗墨剑留下的剑气,落到林中。
树木上还残留着新断裂的剑痕,嗅了一嗅,并未察觉到魔气,只有清冽的剑气将她围绕其中。
如同剑气的主人一般,清冷,疏离。
顺利的话,流景此刻应当已取了钩蛇蛇胆。不顺的话,他当是被她坑了,空手而归。
凤姜抬手,掌心凝出真火,撒向林间。
凤凰真火,乃至纯至阳之火,魔气沾上了顷刻便化为灰烬,所到之处邪魔无所遁形,是对抗魔头的天生利器,凤凰一族中唯她修得此法,靠着真火杀了不少朱厌手底下的大将。
林间并无奇怪的声响,真火在空中悬着燃了几刻,随即熄灭,化作缕缕青烟消散。
凤姜松了口气。
还好,此处没有魔气。
正转身要走,静得落针可闻的林间,平地响起一声渗人的嘶吼声。
她下意识地脊背缩紧。
是蛇。听声音比她破壳那日遇见的青赤环蛇强了数倍,应是钩蛇无疑。她随手指了个方向,流景竟也寻上了。
看来她的火凤血脉,比那什么劳什子的孔雀王族血脉管用多了。
脚下的地猛地晃动,又是一声嘶吼,甚至强过上一声。
不对。
凤姜看了看天,明月高悬,已过亥时。
一条妖蛇,不至于用了这些时辰还未降服。
此事有异。
她转身,朝声音源头飞去。
踏出这片密林没过多久,已消散多时的青烟慢慢显形,凝成比这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还暗沉的玄色雾气,聚在一起,拼凑出一张狂狷倨傲的脸,那脸上撕裂的唇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
月色明亮,照不进林里,却照得悲泉这处静水有如镜湖。
深潭之上,通体赤黑的大蛇,身长数百寸,五寸一钩,尾如利刃,追着空中的白衣青年而去。
凤姜躲在一株粗壮的榕树后,隐了气息,见得流景身姿如燕,剑势如虹,与钩蛇缠斗在半空。
蛇类身形诡异,这条诡异更甚,攻击闪避间,已有游龙之态,但再怎么似龙,也比不得面前一条真龙。
白衣的青年,合目结印,身后隐有银龙虚影盘踞,一声轻吟龙鸣过后,流景睁眼,眉间一点光华闪过,银龙跃出,朝钩蛇袭去。
银龙环环缠上大蛇,几番博弈之下,渐渐收紧。
眼见要将钩蛇制服之际,忽的大蛇周身一震,背生双翼,血口大张,漏出两排泛着腥光的獠牙,尾巴极速颤动,圈圈音波荡出,湖水草木俱是为一震。
银龙落败,只留下一声凄厉的龙鸣,便化作满天光絮飘落。
合目结印的青年,已没了踪迹。
凤姜扶住树,瞪大双眼。
流景人呢?
她左右看了看,再上下看了看,俱不见那白衣飘飘的人影。
钩蛇合住了血盆大口,似是很振奋,昂首,甩着尾巴在天上游了一圈,中气十足地对月长啸。
凤姜扣紧了树皮,紧张地再观望了一瞬,仍是没有动静。
坏了,莫不是被吃了。
天枢不是道他八千岁便制服梼杌,一万五千岁司掌刑律,战名在外,无往而不利吗?
这其中恐怕水分颇多。
凤姜叹了口气。
还得她出手。
钩蛇仍自得地游曳于水上,并未注意到岸边不起眼的一株小树下,灵气正以惊人的速度汇集。
凤姜祭出长刀,摆出一个威风凛凛的姿势,杀气腾腾地朝潭中大蛇飞去。
飞到一半陡然想起她如今乃孔雀王族的九公主,是一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若这般杀过去将钩蛇制服,事后谈起,流景恐要将她当成不世将才细心研究。
她想了想那般光景,觉得有些恐怖,猛地收了力,闷哼一声,仙术反噬,喉头涌上些微铁锈味。
凤姜艰难地将那铁锈味吞咽下去后,凝神化作一团火球,横冲直撞地往钩蛇蛇头撞过去。
她考量过的,这样的角度、力度,撞过去,定能将那大蛇撞的七荤八素,五内翻腾,将流景吐出。
但她低估了自己的倒霉程度,也低估了她与流景八字不合的程度。
当是时,她在火星里瞄准钩蛇蛇头,全力冲刺,却见得空气里絮絮白光升起,升到半空,凝成一条威猛的银龙,气势大小都两倍于前头那条可惜落败的小龙。
钩蛇身下,白衣的神君缓缓现身,一剑含了万钧之力,将蛇身挑翻过去,随即奇巧地弯过腰,侧身飞出。
凤姜大惊,流景他原是在隐藏实力!
钩蛇掉入水中,在寒潭里翻了个身,蛇尾剧烈挣扎,溅起十丈来高的水花,有部分溅到凤姜身上,把火花浇灭了些,使她视线更加清晰。
巨蛇怒极,发出疯狂的嘶吼,腥风朝着青年而去,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流景被风吹得翻飞的衣袖和飞扬的鬓发。
她在进攻中分出神来欣赏,觉得他就算被风吹得仪容微乱,也乱得别有一番破碎又坚毅的风味。
坚毅又破碎的青年似有所察,抬眸一瞬,神色微滞。
凤姜与他对上眼,将他微蹙的眉,和眉下似水黑眸里明晃晃的疑惑与异色看得清清楚楚。
别说流景疑惑,她也疑惑,疑惑之外,还大为闷愤。
她跑了这大老远,硬生生扛下反噬之苦,若靠流景自己便将钩蛇制服,她干看着他耍威风,岂不白吃了这些亏。
美救英雄不成,险要硬变小丑。
转瞬又想到她从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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