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元殿,一潭死水。
卓雅看着辗转反侧干闭眼一中午,坐起来仍绷着脸的顾见辞,在御案上点了一炉醒脾的香。
不解道:“陛下往常不都是在御书房批折子,怎么突然搬到含元殿来了?”
顾见辞仿若未闻。
倒是一旁苏樾,捧着茶盏央着:“卓姨再给我倒一杯。”
卓雅一近前,他便压低声说:“听说陛下谕旨让贤妃自由出入御书房,这是故意躲着人呢。”
蚊子咬一般的喃声刚落地,顾见辞便睨过去一眼,“你还有事禀奏吗?”
苏樾一口将杯中茶喝空,拱手:“臣已无事启奏,臣告退。”
卓雅将茶壶放下,心念百转试探道:“陛下昨儿跟贤妃吵架了?”
顾见辞仍不言语。
卓雅轻咳:“听说静涵宫的工程已经搭出了骨架。陛下接替工部亲画图纸费尽了心思,如今既已有了个雏形,不若同贤妃亲自去看看?”
“不必了。”
顾见辞长睫掩落,自嘲:“她不会想看,一切都不过是朕的一厢情愿。与其听她在一旁煞风景,不如不见为净。”
卓雅眼见着着急:“可陛下前些时日还信誓旦旦说,三年定能叫人回心转意。”
“是朕想当然罢了。”顾见辞面上仍能镇定,动作却出卖了心事,一把团起案上宣纸,厌弃道:“假的,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她的每一分柔情蜜意,都是要从朕身上讨到点好处。她对朕只有利用,哪曾有过喜欢?若不是还有用得着朕的地方,只怕恨不得朕去死!”
这话倒不至于。
卓雅一僵:“奴婢看娘娘是在乎陛下的。”
“她当然是在乎,在乎到恨不得把眼睛安在朕头顶上日防夜防。当年朕在兹州,她便派来眼线处处与朕作对巴不得落井下石,前尘往事不可追便罢了。”
“如今朕何以待她?她却与朕虚与委蛇,没有半句真话。”
卓雅一闪眸过去添茶,唏嘘感慨:“那这样下去可不行,早晚闹成怨侣动起手。”
“赶巧奴婢最近新收了个干闺女,温柔乖巧,小鸟依人,不如让她到御前伺候如何?”
顾见辞:“……”更烦了。
“杯子摆着是盛水用的,不是让你火上浇油!”
*
御书房,吉春前来腾挪奏折。
冷不丁撞见谢君凝带着小香走了进来,连忙见礼:“贤妃娘娘怎么来了?”
谢君凝环顾四下:“来给陛下送点心。他人呢?”
吉春低头堆着奏折,弓着身往外退,言说:“陛下中午在含元殿小憩,醒来便叫奴才将上午没看完的折子移送过去。”
谢君凝关上门转身:“本宫随你一道过去。”
吉春却眼神闪烁,轻声规劝:“您瞧这奏折堆积小山高,依奴才看陛下他政务繁忙,恐怕分不出神来用点心。”
说着他脚底抹油。
谢君凝带着小香紧随其后。
吉春为难的回眸。
谢君凝只道:“挽月居也往这边走。”
吉春闻言忙“哎哎”了两声,僵步赶至含元殿,一闪身就没影了。
这般反常,更显疑窦。
谢君凝看看含元殿大门,带着小香就要往里进,不妨迎面撞上了从里往外撩袍的苏樾。
苏樾挡住她,乐呵呵一笑:“贤妃娘娘吃了吗?吃了的话,臣可还饿着呢。”
谢君凝示意掀开食盒。
小香端出点心,蹙眉:“只准拿一块。”
苏樾拿了一块却还不走,笑而不语。
谢君凝看向小香说:“你去传御膳房,就说苏大人还没吃饭,给他单独打包一桌。”
闲人一走,苏樾老神在在掐指头:“我算算,贤妃娘娘最近是不是八字不顺,总走背运,还家庭不睦。”
谢君凝摸了摸没带钱囊,拽了个金珠绳扣送他:“这年头钱不好赚,是得多学门手艺。”
苏樾:“……”
“多不好意思啊,连吃带拿的。”
话这么说着,却本能的用牙一咬,默默揣进了袖里:“常言道拿钱办事。有个笑话,微臣就这么一说,娘娘就那么一听。”
“据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热心群众透露,昨晚上有人找陛下偷偷打小报告,说在谢家堡的队伍里发现了一名曾在王府卧底的奸细。”
谢君凝已经迈出去的脚蓦然退了回来,寒颜:“是谁信口开河,这么挑拨离间。”
苏樾一扬眉,“娘娘稍安勿躁臣还没说完。可笑的是,陛下三年前就知道了个中内情,且已盖棺定论这事往后不许再提。”
谢君凝心中一咯噔。眼前不断闪回昨晚顾见辞反常的言谈,一瞬间拨云见雾。
既然昨晚得知了蒋笃的禀报,且已将平叔放回了移花当铺。他还刻意向她挑起话头,必然是想试探她说出真话。
可事关重要,她怎么可能主动将祸患往上捅。
但无论如何,在还没保障谢家堡彻底安全之前,她还不能把人得罪了。
苏樾一旁打量不出她有情绪起伏,不甘心道:“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没必要绕弯。陛下对你都能摒弃前嫌,你对他就没有一点真心信任吗?”
谢君凝凤眼一斜:“你是在指责我吗?”
苏樾悻悻提醒:“你自己想想陛下入京以来待你薄不薄,他还为你去护国寺祈福。”
“你怎么不说他把病传染给我了呢。”
“他为你好吃好喝供着废天子。”
“真朝六岁孩子下死手他也好意思。”
“他还不计前嫌放了你谢家堡的人。”
“要不是他死拽着我,谢家堡也不用费劲营救。”
“他他他封你贤妃给你建宫殿!你说你说,这你还怎么说?”
“我说这贤妃不当也罢,为他非要修个破宫殿,我被朝里骂成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
苏樾崩溃咬牙,啐了一口:“我说不过你!反正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没理也有理,你有理也没理。你现在多嚣张,一会儿就多卑微,我看你等下进去怎么哄人?”
谢君凝丢了糕点盒。
苏樾吓得抱头蹲下:“你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美男子,你胜之不武,我们大焉不提倡暴力解决问题。”
谢君凝将他扶起来,猛的往墙上一按,睥睨捏住他下巴。
苏樾吓得魂飞魄散,疯狂观察周围可别有人路过。触及她冷艳朱红的唇,恨不得把自己砌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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