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帮我带一样‘礼物’,献给筵席上的长老们,明日,我会将那样东西交给你,同时,我会告诉你前往升仙宴的方法。”
冥老苍老的声音犹在耳边。
那老头说完这些,便进了停放尸首的前堂侧间,关起门来,自顾自料理那些尸体,将一人一鼠晾在一旁。
不过是等上一夜,亦如空无所谓,他不缺等待的时间,只缺一条明路。
尤其是得知那升仙宴上,还有另一件同忘尘椎一般的法器,那这一趟,他更是非去不可。
至于冥老的目的,和他话中的漏洞,亦如空懒得去琢磨。
难不成那筵席上还真有神仙,能奈他如何?
是夜,亦如空仍躺在树上休憩。
在他身下,便是那个停放着许多尸首的古怪院落。
无论是谁,身处在这种地方,恐怕都会忧心鬼怪,是万万睡不好觉的,好在亦如空从未见过鬼,也从不怕鬼。
在这里睡觉,对他而言至少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足够安静,至少这些死人不会再发出声音烦扰他。
翘枝跟在他身边,也捡个枝桠趴着。以往松鼠学着人类,早已不在树上睡觉,但自从跟了亦如空,他好像又过上了栖息枝头的生活。
而此刻,这只松鼠成了噪声的唯一来源。
“师父?师父!你睡着了吗?……那老头说是要让你帮忙带一样东西去赴宴,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给你,非要留我们在此地住上一夜?他不会是在骗人吧,实则另有所图。”
“他骗我,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亦如空惫懒道。
“也是,我们两手空空,既无钱财,师父你又有神器护体,他一个糟老头,能奈我们何?可是他做的这生意,实在是不吉利,你看白天那些人,避他如瘟神,跑得飞快,这地方想必风水不好,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待上一天一夜之后,会不会倒霉。”
翘枝嗓音稚嫩,却老气横秋地叹息道:“我从去年入冬就开始走霉运,但愿应空神保佑,保佑我不要再遇上什么倒霉事了。
亦如空本不想接话,只希望这松鼠不要再喋喋不休,但听了这句祈祷,他还是没忍住接道:“求他又有何用,世人的祝祷,他或许根本听不到。”
翘枝急道:“可不能这么说!神明神通广大,怎么会听不到呢?最多听见了却不想理我。”
后半句倒是没错,亦如空心道。
“若是他什么都能听见,却总不爱搭理人,左右无用,那又何苦拜他这神。”
翘枝道:“天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妖,每天想必有无数祈祷,神明哪里顾得过来,再说,有些人许的愿望也委实不是什么正经愿望,应空估计听了也烦得不行呢,我想着神明听取世人的心愿,就像大海里舀水,哪天舀到我的这一瓢愿望,我就知足了!”
小松鼠天真质拙的想法,仔细听来倒颇具几分哲理。
只是亦如空实在无法想象自己烦恼地捂着耳朵,趴在大海边舀水的情景。
不知道为什么,亦如空总是对这小松鼠格外耐心,或许,是因为这小东西身上没有丝毫谎言的气味。
他的多言,和树木的无言,是同一种味道,真实的味道。
亦如空不讨厌这样的味道。
“也不知,世人这份信仰是何时开始的。”
亦如空声音低沉,仿若自言自语。
翘枝一愣:“那就不知道了,从很早很早以前吧?我只知道,世人都知应空神,他开混沌,辟四海五洲,人族妖族皆传了千年,不过跟人不一样,妖族之中,倒是有不少憎恨应空的……”
“哦?”恨?这种实实在在的、强烈的情绪,倒是比那虚无缥缈的信仰更让亦如空觉得有意思,“为何会恨?”
“师父你到底是在藏哪处秘地修炼,竟对应空的事这般不了解……传说的故事里,应空荡清了天地间的污浊,却也杀死了很多大妖,天地清明之后,人族兴盛长安,妖族却再难有所修炼作为。”
翘枝顿了顿,继续道:“传说是因为应空身碎之前,用通身的修为给这世间加上了某种禁制,我虽不知是什么,但却知道,千年间,世上确实没有妖族再修成大能,妖族被人族压制,有些妖怪便会对应空神生出怨恨。”
这些传说中的谬误亦如空已无心深究,他想了想,问翘枝道:“你也是妖,为何不恨?你想修炼成仙,若是传说为真,你岂不是也被压制,难有进境。”
翘枝笑笑:“师父,我怎么会恨神明呢?若不是应空,我连这二百年的寿元也不会有,我这样的小角色,如何去跟那些大妖怪比,至于成仙嘛,只是我的另一瓢愿望,娘亲指望我成仙,我便念叨着,成不了也就算了呗。”
没有执念,便不会恨。
亦如空久久没有说话。
翘枝困了,在枝桠上换个姿势,迷迷糊糊道:“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老头给咱们留了卧房,我们为何还要睡在树上?”
亦如空没有回答。
他向上看,树枝刺穿夜幕,破漏之处泄出几点星光。
纵使在夜里,也是有微光的,在不见光的地底待了太久,他已经快要忘记这样的夜空。
哪怕在这样古怪的地方,他依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夜晚,宁静,空茫。
亦如空望着天幕,想起自己的虚弥之境。
那里的夜晚同这里不一样,那空蒙之境里总是有飞舞的萤火,石头块会蹦蹦跳跳四处滚动,像嘈杂的甲虫,树木伸展手臂,会变成他最温暖的卧榻,游走的藤蔓总是起舞,开心时,会把花朵掷在他的身上。
那是一方乐土,是他尘封的执念。
他又想自己接下来的路途,前路是一张卷起的绢帛,好似抽出一线,又好似依旧全然未知。
一旁的翘枝迟迟没有得到回答,渐渐地没了声音,想是睡着了。
亦如空沉浸在辽远的思绪中,正在这时,他听见了一些声音——微弱的,奇异的声音。
他侧耳静听,发现响声是从那间挂满衣裳的东厢房传出的。
他轻盈利落地翻身而起,衣袍带风,毫无声息地落在东厢房的屋顶。
瓦房上尽是枯叶与干透的青苔,亦如空落脚无声,轻轻俯身过去,揭开一片老瓦,朝屋内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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