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来到感业寺的时候,武媚娘正在礼佛。
青灯古佛下,武媚娘一袭素衣,面容慈悲。一室沉静,檀香和山里特有的清新充斥其中,像是一处被独自开辟的世界。
看到这一幕,李治躁动的心也跟着变得沉静下来。
他脚步轻缓地走到武媚娘身边,默默坐在她旁边的蒲团上。
武媚娘察觉到旁边有人出现,侧头看去,是李治。她却没什么惊讶,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微微笑了笑,像是早就知道他会来,亦或是他来与不来都是清欢。
继续轻声念完一段经书,武媚娘才转身向李治行礼。
李治带着一腔的烦闷前来,在听完武媚娘读经后,只剩下一日忙碌的疲惫。
“媚娘,朕好累啊。”李治靠在武媚娘的肩上,眼睛失焦,低声喃喃。
武媚娘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抚手遮住他的眼睛,轻柔地按摩着他的头,“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休息一下吧。”
李治闭上眼睛,周围充斥着让他安然的味道,隐隐作痛的头也被那轻柔的指尖好好安抚着。
他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现在却只想就这样静静地呆着,什么都不想。
就像回到了母后还在的时候,那时的他没有经历过兄弟阋墙、双亲离世、重臣掣肘、后宫争斗,只需要好好念书,作了新文章或者新画作就拿去给母后看,被母后拥抱夸奖。
武媚娘轻声哼起了一首山间小调,讲的是少年放牛田野,躺在草地上看着云,胡乱地幻想自己的未来,从富家翁到状元郎,从大官人到大将军。
李治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出现了笑意。
“媚娘,陪朕睡一会儿吧。”李治握住武媚娘的手,用脸蹭了蹭她温暖的手,眷恋地说。
武媚娘语气里含着笑意,“好。”
帷幔放下,没有鱼水之欢,只是单纯地相拥而眠。就像迎战风雨的船终于驶到了它的港湾。
杨春花坐在院子里,她没有向王及善打听李治为何而来,也没有揣摩李治的喜怒,只是因为在行礼时的匆匆一眼,便看出了李治的紧绷和疲惫。
她想,尽管人类已经进化得有别于动物,却无法克服受伤时想要回到安全之所的本能。
如果在一个人面前不再需要佯装强大无畏,可以袒露虚弱和疲惫,那么无关风月,他是信任她的。她便是他动荡人生的锚点。
爱与真心稍纵即逝,花容月貌终成枯骨,而信任带领他再次回到她的身边。
那武媚娘呢?她的锚点是什么?
杨春花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记载武媚娘传奇一生的史书,她好像没有特别在乎的人或事,似乎一切都只是她的助力。即便是史书上以为的人生最低谷的感业寺,似乎也只是她修习佛法,养精蓄锐的短暂沉寂。
还好,杨春花记得那双微微颤抖的攥紧的手,那张狮子骢后沮丧的脸,那声得知徐惠病逝的叹息,那张火烧石榴裙时明暗斑驳的脸。
可能,武媚娘的锚点就是她对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执着吧。
她不甘于命运的随波逐流,所以一次又一次地逆水行舟。
可是,好累啊,武媚娘。
杨春花忍不住发笑,自己竟然开始心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帝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可能武媚娘本人乐在其中。
毕竟,千百年后,有伟人曾言:“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
想到这儿,杨春花只觉豪迈异常,遂端起桌上的茶水豪迈地一饮而尽,让就发现茶水放半天已经发凉。
发凉发涩的茶水顺着喉咙进入胃里,并不是什么好滋味,不过也让杨春花从无边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儿来。
她惊觉王及善就坐在旁边,只是他一直沉默着,可能这就是一位侍卫的职业修养,不看不听不说,需要时出现,不需要时隐形。
在群星璀璨的初唐,王及善尽管留有一两个被史书寥寥数语记载的事迹,却实属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角色。
杨春花有些好奇他是如何从一个平平无奇的侍卫爬到左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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