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佛城。
阴雨绵绵,在月光的映照下如同鎏银针线。小雨淅淅沥沥冲洗着白墙黛瓦,和随处可见的金樽佛像。
洁净的雨水在黑瓦石上汇成一股,哗啦啦打在青石板上,将红纸喜字印湿。或黏在石板上,或随着雨流一并冲进清冽见底的河流中,如佩环击鸣。
小桥上绑着大红喜花,从朦胧烟雾中划来一渔夫,他绕过河里密密麻麻的闭目佛像,一纶蚕缕一轻勾。
操着软糯口音哼着喜歌任凭绵密雨水落在结实黄麦的臂膀上。
“咯噔咯噔。”马车碾过水洼。
与苏逸云同处一室太久,秦竹脸红气躁,胸闷气短。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如洪水猛兽般充斥在她体内。
秦竹掀开车上的布帘透透气,一张俏媚小脸漏出,却顿了顿。
她朝同样瞧美景的苏逸云道:“奇怪吗?”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水墨画被方正的木窗框住,青树嫩柳,蒙络摇缀。美得沁人心脾何来奇怪一说?
苏逸云坐在秦竹对面,朝外探头正常呼吸,冷厉的寒气流经鼻腔顿感冰凉。他搓了搓的粉红的鼻尖,淡道:“奇怪。”
似是感到寒冷他又收回头,青丝上的红绳在秦竹面前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慌忙收回视线悄咪红了脸。
该死,这只是一个头绳而已!
暗骂之后,再抬眼便看见攀附在苏逸云胳膊上的薛磐。
他毒素已褪,此时牢牢禁锢着苏逸云紧绷的臂膀,将脸贴在上面一副痴狂迷恋的神色出现在老态龙钟褶皱堆积的脸上。
秦竹“……”
看来她是轻伤。
秦竹定神,强迫自己将意识从苏逸云身上移到铸佛城,喃喃道:“是幻境吗?”
苏逸云一手推着薛磐的脑袋一手将受困的胳膊抽离,浓眉皱成一条儿面如黑炭只有嫌弃,他没好气道:“不知。”
旋即长腿一迈移动身子坐在了秦竹身边,铺天盖地的松柏香气袭来秦竹瞬间端坐呼吸一窒,又颤颤巍巍地吐了口气,接着就对上薛磐幽怨的眼神。
别搞。
铸佛城虽然碧绿万里,可是城中空气却是冷如刀割,不像是冬季该有的样子。
而另一点便是这满地的红纸喜字,一路上他们只见过几个哭哭啼啼红妆喜庆的新娘子,却从未见过一个新郎甚是奇怪。
快到城中心,人声越来越热闹。秦竹让苏逸云逼问薛磐关于顾娇和蒲公大妖的线索。
身为人见人爱的万人迷,肯定比秦竹容易得多,然而却换来薛磐的装疯卖傻。
老头一听到顾娇的名字如中咒般浑身抽搐意识不清,口中白沫流经耳畔,滴落在马车上。
断了线索,两人不耐烦道:“啧,废物。”异口同声两人下意识相视一眼。
只见身旁的苏逸云向身后的椅背一躺,懒散极了。衣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泛红的锁骨尖。
他眉梢一挑,手指上的玉笛轻旋,下巴稍稍扬起,奇怪道:“怎么还学我说话?秦姑娘莫不是真的对我有其他心思?”
接着便瞧见秦竹瞳孔剧震。
又来?!秦竹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
震惊又羞愤,您能要点脸吗?本就受烂桃花影响害得她一路上心脏狂跳面色绯红。
如今这货搔首弄姿给谁看!他绝对是故意的!我秦竹向来讨厌表里不一的人,我是肯定不能答应的!
“检测到关键时刻。”好巧不巧,死去的系统瞬间复活。
秦竹“能不能死干净。”
可恶?在它的监督下自己定然不能违背烂桃花的人设说出违心话。
系统控制着秦竹,只一瞬,秦竹原本克制的视线渐渐生出迷恋氤氲,耳朵红到滴血,玉指缠绕着耳边青丝如同表白心意地羞答答小娘子,朱唇微启。
“嗯,喜欢。”娇软声音响起紧接着窄小的马车里一切都寂静了。
秦竹却觉得耳边传来灵力波及的轰响,一下下在脑中不断嗡鸣。
救命!她要裂开了!
她透过含着水雾的视线看向苏逸云,像表白后的小娘子查看心上人的反应。
只见他一扫懒散姿态,起身顿了下,肩膀僵在空中一动不动。手臂撑在腿上眯起黑润的眸子牢牢盯着面前女子。
似是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又像在揣摩这句话的真假。
秦竹又长吸一口气,“我喜欢你个大头鬼!调戏女娘你好不要脸!毫无男德你不知廉耻!”气氛急转,秦竹红着脸一股脑输出。
苏逸云:“?”
系统:“?”
秦竹早就发现了,这个系统懒惰无知。只要不触发关键问题秦竹就还有一点能力控制自己身体。
方才,系统控制着她表达心意后以为一切大功告成,就休眠了。
没想到被她钻了空子,秦竹趁系统不注意拼尽全力说出了违背人设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违反人设的原因她如今觉得心口有些疼痛,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她大口喘着气,苏逸云以为她是被自己气的,也没多怀疑。看着秦竹狼狈的模样甚至有点窃喜。
视线又转到手上那漆黑透亮的玉笛上,印出他上挑的桃花眼。
“到了姑娘!”车夫一声吆喝救了秦竹的命,她飞快跳下车丢给苏逸云一句命令,“带上那个老东西!”
透亮的玉笛上映出他迷惘的眼神。
秦竹自己都没发现,从上马车开始,她白皙嫩滑的脸蛋总是被粉红霸占,而对面的苏逸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自己明明听见她狂躁不安的心跳声了?他回忆起反复回荡在耳中的心跳,嗤笑一声,跟打雷击鼓似的。
难道她真不受烂桃花控制?
那她一次次保护自己是为什么?
莫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能得出这个结论也不奇怪。苏逸云像是秦竹肚子里的蛔虫当了几百年死对头,她的小巧思自己一看便知。
秦竹这个狠厉的女人,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定会用各种手段千方百计将他勾到手,让他对自己狠狠痴迷近而向她表白。即使是上钩的猎物,也会用自己的聪明才智调换身份,成为猎手。
苏逸云摩擦着玉笛较起了真,难不成这是她捕食自己的手段?说不定,她还有更大的阴谋等着自己。他定要理明白。
说罢,将薛磐收入万物锦囊长腿一抬翻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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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会说到。这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寻了户人家,便是那顾洪县长顾家…”一头戴毡帽的老头坐在佛像前,手里醒木一拍,将几个枕在椅背上打瞌睡的小孩子惊醒。
孩子一肚子怨气扣着耳朵嚷道,“陈老头,这故事都讲了八百遍了,你到底是不是个说书人啊?没劲……”说罢抬脚就往甜铺子跑,丝毫不给人面子。
城中心。
以一尊慈悲金佛为中心,青石板路成圆形向四周扩散。越接近中心小摊铺子越多,吆喝声不断,黛瓦白墙房则大多在外延。
人潮涌动马车湍急,这热闹的铸佛城尽是卖红枣莲子花生谷豆还有红缎稠红灯笼……
“快快快,吉时要到了!”所有老妇人口中嚷着同一句话,面色紧张生怕耽误了什么。
提着一筐又一筐,脖子上夹着油纸伞在街上持着小步子来回奔走,却少见男人和妙龄少女。
苏逸云撑着伞躲开流动的人群,途径老妇人红着脸频频回头盯着男人俊俏的脸蛋都忘了手里的活儿。
她们窃窃私语,“哦呦,来了个俊小伙哦。”
苏逸云将这炙热的目光尽数无视走到秦竹身边,秦竹站在说书人对面听得认真环抱着胳膊冷得打战,而走过的小孩子却各个单衣布鞋,丝毫没有冷意。
她警惕地盯着单衣薄衫的人群,他们抵达城中心已是深夜了,街上为何还这么多人?甚至这些小商小贩还在卖力么喝。
秦竹越发觉得铸佛城奇怪,迈步走到正在收摊的陈老头身边。
陈老头瞧见一双白皙云履,如同踏云而行的仙子,打断了他收拾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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