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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小说:

去彼昭昭

作者:

彦肆陆

分类:

古典言情

《去彼昭昭》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吴孟娘纳罕:“同是白衣,叫我穿白纻,自己却穿着高价的白通花?”

几句话似乎耗费了所有精力,她拿手去抚心口,有一下没一下地吸新吐故。

知足吧,好过没得穿,终于来处不易地穿上了,竟无人在乎。远溯幽幽望向吴孟娘,心底泛起一丝哀怨:两日了,自己就这么赤身裸体地过活,她视若无睹,正眼也没多看两眼。即便事急从权,即便男女之防大谬不然,活生生的一个人,为何总入不得她眼中?

可她又说,以命相酬,她还在危亡之时推他远离,为他铤而走险……

远溯望得楞怔,不觉喃喃:“你这身白纻都弄脏了。”

已然脏得不成样子了。白纻细疏,本就不是滑泽耐穿的衣料,这两日折腾下来,尘垢浸染出的灰黑污痕且不讲究,边边角角都坏散成一缕缕了,还有多处被烧燎得焦裂,正是为迎击那东西,飞身横越火堆所致。

其时,她趋步熛火,挥霍低昂,好不奕奕。

吴舞有曲《白纻》,业已沦缺,据传,其舞“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按此形容,写照吴孟娘身姿也算传神,但难逮意她之佼佼——毋庸扬眉转袖,她自独立窈窕。

吴孟娘当然摸不透远溯的一夕千念,听了这话,随口呛道:“怎么,碍着世子殿下的眼了?”

***

饿了一天,饥乏交迫,多孔亟的事情也得食饥息劳后再作打算。

二人分坐两块石板,相顾无话,专心吃起毛栗来。说是专心,实则只有吴孟娘一门心思在吃食上,她一层层剥开硬壳、一点点揭掉薄皮,才将果仁塞进嘴里细细咀嚼,专心得不像饿了的样子。远溯是饿的,但被肥厚的干栗咽得心乱,嚼着嚼着就开始走神。

“世子不喜食栗?”

远溯摇头:“我担心这里不止一头孤兽,也不知那是个什么东西,会否阻截出路。”

吴孟娘颇有闲心玩笑:“那东西,没准儿就是祸斗,或是祸斗的子孙后代。”

远溯也给面子地应和:“你能格杀祸斗,吴家村理该供养你才是。”

玩笑是玩笑,提到吴家村供养祸斗一事,吴孟娘还是不由自主嫌恶道:“这群鸡鸣狗盗之徒,往话本子里划拉了个故事就拿来招摇撞骗,假借祖先的名头,尽做些谋财害命的勾当。我若是写就祸斗的执笔,发现这则故事竟被糟践至此,唯以血洗血,涤除奇耻大辱。”

“你也觉得,祸斗确乎不存于世,只是故事吗?”

“不,我不觉得只是故事。”吴孟娘拣起一个毛栗放在掌心,合起、握住,反复几次,眸中忽而漾起波纹:“天行有常,造化万物,造化了我,自然也会造化祸斗。”

“……造化,使人与万物为一,与鬼神也不过合其吉凶,祸斗无补于世,怎能足道?”

“万物为何?鬼神为何?将祸斗划归鬼神一类,而非万物所属,又据以为何?如果亲眼得见长着一副犬貌的祸斗,你会视它为家畜还是妖兽?天地之变,阴阳之化,奇异、神灵、妖鬼,等等,物之罕至者也。难道只因其罕有,就要与万物分别、归于造化之外吗?”

她在辩白,却不指向远溯,更像是自忖:“祸斗食火、吐火、粪火,生就害人的能耐,可‘喷火作殃、不祥甚矣’的贬损,从来也只是传言。故事里,它为豪强托故,为螺女解难,为吴堪出逃,没有阴谋算计、冤仇还报,人心如是,焉与祸斗相干。”

远溯约略理解她的设想:万物并育而不相害,安所遂生。奈何,一切万物,往往智者役使而愚者信之。她所谓鸡鸣狗盗之徒,状貌也如吴世川般白面儒冠;她所谓谋财害命的勾当,又何尝不是万古千年不朽的故实;她所谓的人心如是,最不可揆度。

他不愿再想下去,而是说回故事里:“祸斗不曾作乱,却戕害了人命,烧死豪强一家的始末原由中,它不是无知无觉,甚至可能乘间作祸、有意为之。或非灾异,未必无辜,如今享吴家村众人敬拜,成位护佑一方的至上,也不见得无端。”

“不错,是不见得无端。”吴孟娘有些慨叹,“说千道万,寥寥几笔故事,凡有言说,皆无实义。”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中添带同情,又道:“其实,吴家村的绝大多数人,乃至于除吴世川以外的全部人,并不明了话本子为何物,他们胸无点墨,大概从不曾完整知悉这则故事。”

“你说过吴家村缄闭,但这般程度,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是吴世川禁止他们跟村外来往吗?”

“是,也不是。虽然连出村都需得吴世川首肯,但少有人心向那个陌生的花锦世界,反之,他们十分害怕外界获知祸斗的好处,也自认抵挡不住他人的予取予夺,因而更愿意守着村子度日,乐得轻松。”

远溯听得糊涂:“好处?祸斗给的什么好处,能让他们甘心龟缩在这里,将自由身都抛舍?”

“好处嘛……人活一世,图的还不都是那些身外物、身内物,吴家村也并无二致。他们以一心一意的敬拜,得祸斗护佑,换取丰衣足食、寻欢作乐的生活,已是天大的好处了。既能坐享其成,不论付出什么,只要享有的确凿不移、不足的有要没紧,哪里会不甘心呢。”

身外物,远溯见识过,吴世川随随便便一件衣裳就很非比寻常了。他是族长,位置高些,好处也占得多些,底下的人只要言听计从,跟着他奔走出力,就能瓜分剩下的好处,他们会不甘心吗?

……会的。

他们一定会贪,会想要更多,会想坐到吴世川的位置上,作为他们认知中拥有最多的那个人,独占那些好处。他们会反,但是他们做不到。因为早早被切断了本该与外界建立的联系,比如读书识字,比如饱练世故,丈高的石垒墙,困得他们麻木不仁了太久,想反,根本无从下手。

即使侥幸得逞,开了上位的先例,此后永无宁日,也终是一损俱损的结局。

所以他们安坐待毙。身外物尚且有限,身内物自然也无法多做要求,他们惯于弃琼拾砾,便只会继续固步自封,蹉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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