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戈冬菱一时之间没吭声,只是盯着他看,耳畔是陌生的心跳轰鸣声,等了好久等不到减缓,才轻声:“二班的。”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了摸脖颈,随后看向旁边地面。
下一秒弯腰把自己的课本放在了台阶上,把脖颈那条串了黑绳的平安扣摘了下来。
抓在手心里,又递给他。
“是你的吗。”
陈昱盯着那条黑绳,没接,只是抬眼看着她,没什么表情,却能清晰地看出眼神更冷了些。
“哪来的。”
心跳声大到有些模糊了听力,戈冬菱攥紧手指,下意识垂着眼睛没再看他的脸,低声说:“你落面馆了,老板让我给你,我害怕丢,也没找到你。”
“你认识我?”
“噌”的细微轻声,他似乎往后面靠了一下,中间拉开了些喘息的距离。一些的细微举动都拉扯着神经。
戈冬菱仍然低着头说:“认识。”
陈昱挑了下眉,目光梭巡着眼前穿着校服的女孩,扎着高马尾,刘海有些盖眼睛,眼尾下垂着,看上去很紧张,浑身都处于防备状态。
他倒也没问怎么认识。
前两天他刚因为在那家面馆打架被停课一周,还在学校班级广播里做了深刻检讨,面前这女孩,看着就像是上课认真到能把他检讨都背下来的那种好学生。
陈昱接过那条黑绳,指尖刮过他的掌心,那枚平安扣上还残留着余温,在他冰凉到冻疮还没好的指骨上显得有些灼热,天台上的风吹进阴暗楼道里,凉意从指缝穿过,他下意识掌在手心紧扣住。
“谢谢。”他说。
抬眼看到她低下头,抱起那几本语文课本转身往台阶下走。
灯亮了。
陈昱盯着人的背影,视线中擦过一抹亮色,是楼道灯管在此时亮起后反射到她耳朵上,那长发藏不住的两颗恶魔钉。
穿进耳骨,两颗耳钉在耳尖上像是一双恶魔的犄角。
离得近,灯光又很亮,还能隐约看出耳骨上渗出的血。
她抱着语文课本从楼梯上两格两格往下跳,最后一格时滑了一下,手迅速抓住旁边冰冷的铁扶手才站稳。
随后又压低了脑袋,缓缓地一格一格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陈昱揣着口袋,收回视线之后把手里的平安扣从兜里掏出来,盯着看了几秒,套在脖颈,转身上天台,在天台找了一会才找到李屏东落下的mp3。
站起身时,视线在天台旁边的一个垃圾通道上方,放着一块破旧黏着尘土的红砖。
前几天的雪融化在上面,整个天台都湿漉漉的,红砖被雨水淋透了一遍又一遍,手碰上去都掉渣。
他移开看到挡着的墙壁上有一个空洞,大概是之前设置安装插座用的,里面还缠绕着几根红的绿的电线,而最里面,是一盒被捏扁的大前门的烟。
***
害怕错过末班车,戈冬菱踩着下课铃就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今天是容春英生日,12月27日,她昨晚回去就忽然问她要不要吃蛋糕,这么多年她俩生日都没有吃过蛋糕,大多数都是早上煮鸡蛋晚上熬鸡汤,她这么一问,戈冬菱就点了点头。
上了末班车又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她脑子里还在想着容春英只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给她买了蛋糕吃。
司机师傅喊了一嗓子,打碎了她的思绪。
车要启动了。
戈冬菱抬起头往前面看了一眼,今天没下雪,大多数人大概都是自己骑电车回家,校班车内没多少人。
身子靠着靠背,视线无意识地转向旁边玻璃窗外,车旁边湿漉漉的人行道上,站了好几个穿着黑色棉服的男生。
那一头黄毛特别扎眼,戈冬菱定睛一看,才认出来是那个跟尢雪梨要微信的,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染的,也不知道怎么躲过老师的。
注意到了戈冬菱的视线,隔着一道玻璃,章鹏咧着唇,朝着戈冬菱打了个双指的招呼。
看过去的余光中,陈昱低着头手里把玩一支打火机,少见地戴了一个露指的黑色手套,黑色鸭舌帽把表情完全遮挡看不清神情。一米八七的身高是这几个人中身高最突出的一个,也是最惹眼的一个。
陈昱这个名字就在学校没人不知道,一是他的风光伟绩,二是他的长相像是跟这个落败的小镇有些割裂感。
他并不白,反倒被阳光晒的很健康,鼻梁高挺,鼻头圆润,下颚线是极其锋利的折角,一条线折过去,线条轮廓清晰分明。
眼睛漆黑又亮,亮到惊人,带着一种青涩,以及原始的轻狂野性。
他迟早走向荒野,走向他的天地。
她正出神想着,等发散的目光聚拢,站在人群最边缘的陈昱抬起了头,隔着校车的玻璃,仰着头跟车内的她对视。
他一直没移开视线,似乎在她出神的那一刻就已经敏锐地锁住了她的目光终点,这样目光的交汇更像是一种单方面的审判跟观察。
戈冬菱手指骤然捏紧,心跳都漏了一拍,佯装无事移开目光,垂下眼睛从口袋里找出了那个唱片机,黑色耳机线垂落在脖颈。
公交车并不隔音,更不要说他就站在距离她坐的位置一米远的车旁边。
“谁啊?”他旁边朋友好奇问了句。
陈昱把打火机揣进口袋,视线也跟着移向章鹏。
章鹏随口说:“尢雪梨朋友。”
“她朋友还真是……广泛。”
……
模糊听完这句话,公交车就从他们眼前开走了。
戈冬菱后知后觉才想起来她没摁开关,耳机里并没有声音。
他们没上车,大概是在等人接。
手指一下一下揉捻着黑色的耳机线,扭到感觉有些吃力,又松开。
尢雪梨朋友。
一直到这个学期结束,戈冬菱在他们几个的耳朵里都是这样被定义的。
回去时容春英还没结束工作,她趴在卧室的课桌上看书写作业,时不时回复徐俐几条消息。
电脑发出叮咚的企鹅来信,点开——
【你知不知道,尢雪梨跟陈昱的事儿。】
戈冬菱看到这条微信时,大脑嗡了一声。
下意识在键盘上敲着:【她跟陈昱朋友认识。】
【我看到了,陈昱他们仨刚才那家店里吃饭,还去搜了她的微博,发的图片,我服了。】
徐俐一直都不喜欢尢雪梨,一是她本身对职高的人就没什么好感,二是因为分班之后戈冬菱莫名其妙跟尢雪梨关系好,她不舒服。
【怎么我喜欢的人都要染上她啊……】
戈冬菱忍不住解释:【她挺好的,只是学习不好而已,我学习也不好,你是刻板印象。】
她只是爱漂亮,爱唱歌。
【你知道她怎么上职高的吗?】
【考上的。】
过了两分钟,徐俐给她截了好几张图,是学校的一个匿名群。
【放屁啊,她能考上,她中考都没考。】
【为啥?】
【鬼知道,你知道她怎么进职高的吗?】
【怎么进的。】
【她妈给职高的校长下跪,我笑死了,她自己估计都不知道。】
【我靠。】
【卧槽她那个小尾巴没在群里吧。】
戈冬菱看完也没吭声,点出图片后才发现徐俐又给撤回了。
【自己不学无术还要她妈承担的人能有什么好,烦死了,陈昱朋友有病啊看上她。】
【她最好是离陈昱远点。】
戈冬菱敲着字:【你少八卦,把这时间多放在学习上,也不会当万年老二了。】
【杀人诛心,伤害我你会开心吗?你不会!】
回完消息没多久容春英就回来了。
戈冬菱回了她最后一条。
【我们最近也没联系。】
跟尢雪梨不是一个学校住的也相隔甚远,除了上次章鹏送她回来,她跟尢雪梨大半个月都没见过。
她忙于学习,也不怎么看她的微博跟朋友圈了。
容春英在客厅叫她,戈冬菱走出去,听到她便拖着外套边说:“蛋糕吃了,别吃太多,我现在熬鸡汤喝,冷不冷怎么不开热风扇。”
“不冷的。”她身上穿了很厚的保暖衣跟毛衣。
吃了蛋糕,是蛋糕店最便宜的纸杯蛋糕,买了三个,很甜,甜的有些牙疼。
她刚吃完一个,手机响了一声。
【要不要出来?】
她抬眼看了一眼在厨房炖肉的容春英,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空气里溢满香味,她站起身拿着小手机回了房间。
【我妈在做饭了,而且她今晚不上班,不会同意我出来的。】
尢雪梨问:【做的什么?】
【鸡汤,还买了蛋糕吃。】
那边有很长的时间都没吭声,戈冬菱以为她生气了。
今天毕竟也是她十九岁的生日,她十八岁的生日戈冬菱也没跟她一起过。
【你现在在哪里,跟阿姨一起吗?】
尢雪梨:【没有,在外面跟同学一起。】
同学?
尢雪梨跟她同学关系都很一般,身边那些朋友也都是他们酒吧凑到一起的一个乐队,根本没人欣赏她的音乐,她站上去,只是打碟。
戈冬菱去过一次,看到她站在那样酒吧的舞台,觉得她本应该站在更广阔的地方。
除了那些之外,她最近一直跟陈昱那几个人凑在一起,她很少跟一群人真的混在一起,但从她发的那些图片上看,他们几个的关系确实不错。
尢雪梨:【阿菱,有的时候我真的有点羡慕你。】
戈冬菱回过神儿,盯着这句话:【羡慕我什么?】
【你妈妈,对你很好,她生日还给你买喜欢的蛋糕吃。】
戈冬菱一时之间没吭声,脑海里又想起了他们微信群里说的那件事,分不清是真的还是流言蜚语。
手机嗡了一下拉回思绪。
【你真的不来吗?吃完饭过来也行,就说给同学过生日,一会我找人送你回来,还有你们学校的,说不准你认识。】
戈冬菱盯着这句话两秒,鬼使神差敲字问:【都有谁?】
其实尢雪梨很少拉着她进她的圈子,戈冬菱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很多陌生人只会让她觉得拘谨。
她从小安分守己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而尢雪梨从初中开始就离经叛道身边一群地痞流氓环绕,所以她们两个很诡异的成为朋友是所有人都很难明白的。
或许是因为这是高中的最后一次生日,她才那么想要好朋友在身边。
【上次送你那个,他两个朋友,还有之前一起吃饭的我同学。】
戈冬菱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到了客厅容春英的叫喊声。
“吃饭了!在房间干什么呢。”
她就快速做出反应,发了一条:【对不起,我明天给你生日礼物好吗?】
容春英每年的生日都会请假在家休息,她倒是没有什么仪式感。
但戈冬菱听之前的邻居大娘说,她有个孩子没生下来,那一年太冷,家里没车,是开着邻居的电动车把她送去医院的。
路上折腾很久,天气又冷,孩子生下来就没了。
她猜测是今天。
手机放在房间没拿出来,戈冬菱回了客厅跟容春英一起吃饭,闲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
容春英忽然沉了口气,跟她说:“老板给我升职了,我准备等明年开一家店,到时候你就给我帮忙。”
“不去别的地方了吗?”戈冬菱一愣。
“不去了,感觉这儿挺好的。”
等她走了,戈冬菱才缓缓回过神,把面前的饭吃干净刷了碗,回了房间写了一会儿作业。
窗外很寂静,没下雪,但冬天的夜晚总给人一种平和的静谧感。
她就趴在窗口的课桌上,时不时看一眼乌黑窗外,已经悄无声息下起雪了。
一直写到她开始不停打哈欠,眼角的泪花模糊了试卷上的字,才捞起旁边正在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显示时间22:40。
要睡觉了。
还没把自己扔上床,手机铃声陡然响起,居民楼并不隔音,这阵铃声异常突兀。
她被吓了一跳,忙不迭走过去拔掉充电线接听。
声音压得很低“喂”了一声。
“尢雪梨是你朋友吗?”
对面的声音很耳熟,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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