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娘子的声音闹到了后半夜,自从闲池阁走后,人也睡不着了,搅得整个国公府上下都不得安宁。
直到第二天一早,护送陈国公的马车停在了家门口,她这才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哭闹着迎出去。
陈国公也一夜没能安睡,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任由吴娘子怎么折腾,怎么问他都不理睬,只说是与陛下彻夜闲谈了一番,并无别的事。
但是随后,他就派人去闲池阁唤了陈相宜来,不知要说些什么,连衣衫都没来得及换。
见陈相宜一身淡蓝的长裙立在堂下,陈国公看着她,就像是看见林氏在眼前,她们的模样长得真像,尤其那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出了奇的澄澈,不染尘埃。
但他是个俗人,配不上与那双眼睛对视,所以他从来都选择不看。
陈国公背过身去,不再看她,长吁短叹一声,说道:“明日,你便去祠堂拜跪祖宗,以陈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出嫁吧。”
陈相宜抬起眼眸,她知道,父亲这是答应了要将母亲的牌位供奉在祠堂了。
“所有的东西,宫里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什么都不要操心,只管安心嫁过去,往后生死都是旁人家的,与陈国公府再无关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往常陈国公都没什么感觉,就连各家来给陈从鸢说亲他都没这么觉得过,他顿时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既害怕,又愧疚,还有几分隐隐的担心。
只不过这担心,却是为自己。
不知道这一夜发生了什么,能让陈国公一夕之间就转变了态度,但是陈相宜大概能猜到,或是当真有性命之忧,否则他不至于如此。
陈相宜没再多问,俯身跪在地上,唯一一次按陈家的宗族大礼跪拜陈国公。
“相宜,多谢父亲。”
只是往后,大概就是同陈国公说的那样,生死都是旁人家的,与陈国公府再无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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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府嫡女嫁进王府,按身份来说,到底是高攀了,赐婚的圣旨一下,朝中之人纷纷前来道贺送礼,说陈国公教养有方,女儿如此出色,能攀上临王府的亲事,往后还要靠他多多帮衬。
陈国公听着,也只是敷衍的笑笑。
倒是吴娘子,一扫昨晚的烦闷,收了宫里送来的大礼,整个人都笑开了花,特意换了一身鲜亮的衣衫,就跟她自己要出嫁似的。
相比于陈国公府的热闹非凡,临王府里就稍显寂寥许多。
宋北临刚从床榻上翻身起来,只觉得嗓子里腥甜难忍,他捂着心口咳嗽一声,门外正在装饰的东风听到声音,赶忙上前来问道:“殿下,您醒啦,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自从承天寺回来后,他整整昏迷了三日,毒素渗入了骨髓,即便是整个太医院齐力治疗,也只能让他短暂的醒过来呕血片刻,随后再次昏迷。
就这么来回几次,可把皇后娘娘吓得不得了,差点没把服侍的人都拖出去砍了。
宋北临没说话,但微蹙的眉头已经显示了他此刻的情绪。
东风将手里的囍字放下,给宋北临倒了杯水:“皇后娘娘要是知道您醒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叫人去宫里报信。”
接过东风递来的茶水,宋北临沉了口气:“外面是在做什么,这么吵闹。”
不想听他说那么多,宋北临只觉得头疼。
东风回身望了眼屋外那群叽叽喳喳个不停的丫鬟嬷嬷们,以为他家王爷醒不过来了,就逐渐放肆,都敢在王爷门口如此说笑了。
他说道:“这是在为您布置大婚的喜事呢,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要把咱王府布置齐全,全部都要大红的,喜庆。”
“大婚?我?”
宋北临抚了抚眉梢,是他昏迷得太久,错过了些什么吗,他怎么不记得自己何时已经订了婚事,而且马上就要成亲了呢?
“是啊,殿下您不知道,您这次昏迷可把皇后娘娘吓坏了,都以为您醒不过来了,就连太医院都说,命不久矣。所以皇后娘娘着急了,就听了钦天监的话,下旨让陈国公府的嫡女给咱们王府冲喜。”
让陈国公府冲喜?
他似乎是听说过这件事的,只不过那时他意识尚清醒,就没同意。
他记得自己跟母后说过的,生死由天,那种不入流的法子他绝不会用,更别说让陈国公的嫡女给他冲喜,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这不是害了人家的姑娘吗?
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宋北临抬眸,问道:“你说,是陈国公府?”
“是啊,就是陈国公府,听说他们那个嫡女叫,叫陈从鸢的来着,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全,世家贵女呢,配咱们殿下虽说差了点,不过也能将就。”
在东风眼里,他们殿下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武艺卓绝,文采斐然,就连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三年前中了毒,药石无医,他们陈国公府想攀还攀不上呢!
宋北临却没听他说什么,脑海里蓦地显出一个素白的身影来,稚嫩的少女睁着一双乌亮的大眼睛惊恐地看他,瞳孔骤然收缩,明明害怕到手都在抖,可面上却始终强撑着不敢哭。
是她吗?
她说自己是陈国公府的二小姐……
不对啊,宋北临这才反应过来,陈国公不就一个嫡女陈从鸢吗,哪来的什么二小姐?
“陈国公府,有二小姐吗?”
宋北临下意识的问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问的实在傻,有没有的,他又如何能不知呢?
东风不解的说道:“没听说陈国公府还有个二小姐啊?殿下您是从哪听来的?”
“没有,可能是记错了。”
宋北临摆摆手,还是作罢了。
躺了整整三日,实在是浑身难受,觉得骨头都要散了,宋北临正要撑着床头起身,掌心似乎抓着一个细软的料子,他拿起一看,是一块染了血的面纱,血迹将面纱上的梅花覆盖,鲜红的刺眼。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这不正是那天夜里,那女子的东西吗,他分明记得自己已经丢掉了,怎么还在这里?
知道宋北临问的事什么,东风眼疾嘴快的答道:“殿下,你不记得了吗,你从承天寺回来时手里一直攥着这个东西,还攥得死死的,我怎么都拿不走。这到底是谁的东西啊,这样的秀气,还绣了朵花,应当是个姑娘家的饰物吧?”
东风满以为自己猜的绝对没错,却没看见他家王爷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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