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听就自己下去。”祝听叙面无表情瞥了江自闲一眼，手里笏板不轻不重地抽在江自闲手背上，白皙的肌肤很快殷红一片。
这种痛对江自闲来说只有一丝轻微的麻意，她穷追不舍：“祝大人应该是去年及冠，怎么，没有人登门说亲吗？还是早就定下了亲事，等着人家小姑娘到年岁成亲？”
祝听叙瞥了她一眼，忽然把捂手的茶盏放到茶几上，和江自闲拉开到最大距离冷冷道：“没有，全都没有。婚姻对我没有半分用处，只会徒增圣上对我的疑心。”
江自闲可惜地摇了摇头，“那祝大人得早点安排自己的婚事才对，瞧上去祝大人的身体似乎不太行，若是耽误了香火延续……”
“我不需要。”祝听叙冷声打断，“你还要不要听我讲？”
“听听听！”江自闲像只小猫一样往他身边拱了拱，“刚刚说到哪了？”
祝听叙不敢置信地蹙眉瞪了眼江自闲，后者赔笑着哄道：“哎呀，你说隔壁天枢院都是废物不必理会，然后呢？”
他刚刚明明说的是天枢院已经把应该交接的政务完全交接给了万门司，之后不会再有这么密切的接触。
祝听叙不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一想到自己在万门司屈指可数的俸禄，总觉得气病了连药钱都不够付，还不如告病还乡。
身边坐着的祝听叙一言不发，明显是被气到了，像只冰炉一样由内而外散发着冷气，甚至比得上窗外冰天雪地的凌晨寒风。江自闲暗中觑了眼，小小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般：“诶呀，快讲啦，万一我们万门司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祝听叙闭眼片刻，再睁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重新接着万门司给她讲各个机关官府的职能。
江自闲觉得祝听叙的声音实在好听，像是春日清溪一般，清爽，却又温和。若是他不是太子的人，若自己不会在事成之后回鄜州，或许养这么个漂亮病美人在身边作伴倒也不错。
江自闲还没想清楚到底怎么不动声色地挖太子墙角，马车就稳稳停了下来。祝听叙可能是生气了，到了讲完最后一句话，招呼也不打直接就下了马车。
江自闲暗笑没趣，好生把马车上略微凌乱的软垫裘毯都一一收拾好，磨磨唧唧地磨蹭下了马车。她本想混在人流里悄无声息地混过去，殿前比命还长的长阶没爬几步，心里几句话都没骂完，就被人从后面叫住：“江大人！”
全京城需要来上朝的大小京官就算不知道这声“江大人”在叫谁，但起码对赵琛许这位活祖宗的声音颇为熟悉，甚至有几位常年受陛下所托跟在赵琛许后面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官员更是听到声音如遭雷劈般浑身一抖，下意识迅速将警惕的目光投射过来。
江自闲盯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僵硬扭过脖子，咬牙切齿地挤出笑容：“……小王爷。”
“自从上次醉仙楼一别，我对江大人的盛世美颜可是分外魂牵梦绕，听说江大人今日上朝，就算早起再痛苦又如何？这种机会，啧，可遇不可求。”赵琛许几步走近，紧紧贴在她身边若无其事地陪在她身边往上走，声音带着笑意，“今天早朝可不简单啊，江大人来此一遭没有错过可是赚了。”
他离自己极近，宽大朝服的袖口若即若离地紧靠在一起，时不时冬风四起便会挨在一块，于冷风中共同猎猎作响。
没完全消散的脂粉香扑入鼻腔，江自闲皱眉，加快脚步，企图躲开那股旖旎气息：“这种话骗骗别人就得了，没必要骗自己。大早上不多睡一会儿脑子变笨可怎么办？小王爷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殿下还下注买我命了。”
“真记仇。”赵琛许不紧不慢地提速，保证自己时刻走在他身边，“作为歉礼，本小王爷可以向你透露一二，大皇子和你一样，归京以来上朝。”
“所以呢？”江自闲揣在胸前手暗中用力握住袖中密诏，沉甸甸的心底忽然生出几分不安，但她对朝堂之事暂时了解不多，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太子新政是在大皇子带兵北征后提出，新政草拟这些年来大皇子经常书信让留在京城的拥趸上疏反对，两党暗中来回拉扯直到如今大皇子回京都没提上日程。今日大皇子回京，自然免不了一场群雄激辩的口舌之争。”
“原始如此。”江自闲冲他弯眸一笑，“坊间都说小王爷无心朝政，想来皆是虚言。”
赵琛许一身雪白，回头冲她笑得像只白狐，“本王爷是懒得掺和，但也想玩得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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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阴沉终于透出了几分晴色，熹微朝日撞碎蒙蒙薄雾，千百位各色朝服的京官重臣齐齐列位，实际上肃穆庄严不过是表象，前头几位紫袍红衣已经吵得不可开交，若不是陛下从中时不时和几句稀泥，恐怕手中的笏板都要往对方头上扔过去。
江自闲之前还以为赵琛许之前说北征把户部做的假账打出了个窟窿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居然确有其事，太子兜兜转转在新政上想要复推丁税归根结底就是国库已经掏不出钱来了。
实际上其中假账和太子没多少关系，实在是上一任户部尚书贪得太多，最后抄家的时候不少钱没追回来。贪腐案里要清算的官员太多，大理寺案前案子堆成了山，追回了大半就草草结案让户部自己追去了。户部上下干了半辈子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除了讨债还要查案，追到现在还有上万两没盘干净。
平账最好的方式就是放弃前文重新来过，现任户部尚书姜清福跪在殿前声泪俱下哭惨：“陛下，臣等实在能力有限，不少钱款已无线索可查，不知如何下手啊！若是不增加丁税，开春凌汛夏时洪灾，申江上下郡县若有难处皆需钱粮赈灾，到时候恐怕拿不出来啊！”
“姜大人说得轻松！”左谏议大夫罗天成冷笑，他曾是凇州刺史，因为治理有度这才被提拔到了京城，之前在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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