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神通》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东西一烧就是一大片,火光撺着将人们散开去,边无相的指尖捻着一根头发丝,看向老女士的眼神怔怔的。
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天色里所有的光亮星子全都不,或许更恰当的表述应当是众人的泪水已经收起来了,全都闹哄哄往燃烧在火里,那些火全部都在纸张里化成灰烬,还没等得及那些纸张全都化灰化黑,□□等几个人就往前走了几步,跺着脚将那些纸踩得扎扎实实的,火星子一下子就灭在了脚印里,微小得可怜的那些复燃迹象也都埋没在黝黑的鞋底板下。
那个老女士还在啪嗒啪嗒掉着眼泪,边无相眯起了眼,众人的泪水已经干了,上面走。
“走了走了,回去了还得吃口饭,忙活一下午,累死人了。”
“走了,快点!这里阴森森的,你就不觉得冷?”
“冷能怎么办?快走吧,我媳妇应该炖好汤了,咱回去吃点,打会儿牌也就过去了。”
□□也转身要走,冲着那老女士喊道:“走了!妹子!”
边无相笑了笑,妹子还真是个不错的称呼,想来应该是那老爷子的配偶,怎么还叫上妹子了。
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将那老女士扶了起来:“走吧,慢点,这里路滑。”
那老女士起来了,用自己油润的手背抹了抹眼角:“你们先走吧,我们家老头子……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您明天再来看他,今天太晚了,晚些时候还有雨,要是遭了雨,你家老头子也放心不下呀。”
边无相说得好声好气,手上的动作却有些强硬的意思,只是外人应该看不出些什么,就算是这个老婆子,也只是觉着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旺盛,扶人都没个轻重。
人们都上了坡,不出片刻就坐车回了屋子里,□□家是个小院子,老太爷那个屋已经锁上了,女人和小孩在院子里面忙活着支桌子、端饭。
边无相倒是一点都不扭捏,随便找了个位子就坐了下来,□□还有那个老太太与他在同一桌,大家一个个似乎还挺高兴的,尤其要数一些薄情些的男人,上坡时候就商量着打牌,这会儿饭也不顾着吃,拿起牌来就在那对对子。
尖儿那几个毕竟是来做事的,还不是请来做事的,只能凭运气,抢了个边无相附近的桌子,一屁股就坐在那漆了绿漆的凳子上,发出嘎吱的铁锈声,可却也好像一下子安定下来一般,整个人的背转眼就驼了。
那个老婆子倒是一点也不,背部直挺挺着,脸上还挂着泪痕,一副茶饭不思的样子。
“妹子,您就吃点吧……”
边无相看了一眼身边的□□,又看了看那个被称为妹子的老婆子,尖儿他们估计也是吃了顿饱的,举着饭碗在那里嚷。
“您吃,大师。”
□□将饭桌上的虾推得离边无相更近了些,边无相剥了虾壳与虾头,将肉丢进了自己的嘴里:“怎么管人家叫妹子呢?”
□□笑了笑:“老太爷让我们这样叫的,说是听了心里高兴,妹子也让我们这么叫,说这么叫了好骗黑白无常,觉着自己年轻就不收了。”
边无相睁眼说瞎话:“这哪是称呼,人长得就年轻,我刚刚都险些以为是哪个小辈,还寻思怎么能在主桌。”
□□心里不满,边无相也未见是个长辈,况且都不是一家子人,要不是来请他办事,还轮不着他坐这个位置。
“当然,我也不能坐主桌,还是讨了李先生您一份孝心,不然这还真轮不上我。”
边无相仿佛一下子知道了□□的心思——不过这世上能瞒住他的东西,确实不多。
自然就说了上面那番话,顺道还将自己眼前这盘虾向前面拱了拱,尤其是斜前方,□□一伸筷子就能夹走。
“怎么会?怎么会?有孝心是好事,这是天经地义呀,您能人本领大,该吃。”
□□的脸涨得通红,只能哑了气,闷头吃着碗里的冷饭。
转眼时间又是后半夜,边无相照样在李家呆着不走,不过也没人顾及他,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谁乐意管他?
只有□□蹑手蹑脚走到了边无相的身旁去:“大师,今天晚上是在我们家吗?”
妹子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在我们家住,给我们抵一百块的酬金,行不行?”
边无相没有回头:“一百块钱,恐怕不行,不过……六十好说。”
那老婆子浑身打了个激灵一般,眼睛四处乱瞟一下,总觉得对方好像知道了什么,可也没来得及往细处想去,努力扯着嘴角道:“六十也是钱,到时候可少收我们些。”
□□的眼睛转了两下,还没等他算明白便宜后是多少钱,天上就下起了雨,人们一边叫嚣着晦气,一边一窝蜂冲进了屋子。
“才输了钱,这会儿又下雨,真他妈的背。”
“水来是财……啊!!”
边无相顺着尖叫的人远远看去,屋檐下的人们开始躁动不安。
“吱呀……”
黑色的木头门闩被缓缓打开了,雨水哗啦啦地往地上冲,不一会儿就雨点打着雨点,在地上打起了肥皂泡一样的白花,
门闩开了,黑色的木头门也开了,一时间,众人急抱在一起,作为大孝子的□□更是面容上一阵失色,整个人险些原地跪下去,一阵腿软还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边无相看着妹子的拳头紧了紧,冷笑一阵,赶忙弯腰扶住了□□的胳膊,将他整个人的全部力气往自己这边倒过来,于是□□这个人就好像歪了一般,一边是借力撑着,另一边还软趴着。
那个妹子反应极快,握紧的拳头不出片刻便松开来,哀嚎着冲进了雨里:“老头…老头子!”
刚刚冲进雨里那一下,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多看,可那张只有无数皱纹,没有半点眼泪的脸却被边无相看了个一清二楚。
照这么说,这场雨也可真及时,那些雨点全都扑在这位被称为“妹子”的老女士脸上,整张脸都水津津的。
那双耷拉着眼皮的三角眼越发可怜,全身的皮肤都是那样老旧,无数的老人斑还尽附在皮肤之上,可她的行动,实在太敏捷了。
众人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个,他们还没有从死去的老太爷出现在门内这件事情上回过神来,直到老婆子和死鬼抱在一起,才又堪堪反应过来——
“妹子!你怎么去那里!”
“你回来!你……你……!”
“老太爷回魂了!”
大伙儿一下子都乱成了一锅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全都要往房里边冲,房里的那些人只听着外面吵吵嚷嚷,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一个个男人们将门狠狠一开,腿也软了,门也掉了,嗓子里边夹着哭腔:“老太爷……老太爷回来了!”
几个女人还在辅导着小孩的作业:“回来就回来了……回来了?”
“谁回来了?”
“老太爷回来了!”
边无相站在一边把那群人没出息的样子都看了个尽,现在门也关不上了,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蛮力大的汉子,可能是吓破了胆,将门狠狠一拽,就把整个门都拽下来了,屋外乱成一锅粥,屋内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还有一些年纪小的小孩直往角落里面缩着,叫着有点冷。
□□顺了边无相的意思,把那些人全都塞进了房子的里间,那个里间虽然是老太爷生前常住的,但至少还有个门,比外边暖和多了。
众人也没有起初的害怕了,一个个往里边挤,像是要涌进去,小孩们最先进去,男男女女也蜂拥进去,也顾不得谁踩了谁发痛,谁挤着谁太重,“轰”的一声,门就关上了。
边无相没有冒雨上前去,□□也不敢冒雨上前去,于是只能站在边无相一边,眼巴巴的等着他能说出那句:“你也到里间去吧。”
纵然那是他亲老太爷,他也是心里害怕的,而且他家有些事情还没有说,倘若这不安生,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情而起,那他真是苦透。
雨里的那两个人终于分开了——不,应该说那一人一鬼终于分开了,边无相就看着妹子紧紧抱着老太爷,尽管老太爷的身子是空的,在空中半虚浮飘着。
老婆子的手紧抓着老太爷的手,又一同站到了没了门的房间前面,站到了边无相的前面。
“半仙啊,这是您给我招过来的?”
老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跪下,眼里嘴角都是眼泪口水,当然,也或许是雨水,毕竟这雨下的这么大,有谁能够分得清楚呢?
边无相勾的勾唇角,真是好一招嫁祸于人。
“我从不招鬼,可能是老太爷心不安吧,毕竟眼泪掉到坟上,他怎么能走?”
□□一下怔住了,想着自己哭的时候退开那么远,眼泪怎么可能掉到坟上?又把里间的人都想了一圈,才终于想起了面前的这个人,那这个人不就是妹子吗?
可是妹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如果她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又怎么会坚守这么多年呢?所以终究只是用情至深,情用错了人,这是老太爷对不起她,上来道歉来了。
“半仙,知道老太爷为什么上来了!”
边无相瞥了一眼□□,那老婆子的嘴角几乎要溢出笑来,这老婆子还真是心机至深,旁人怎么会轻易想到?
□□开口了:“早在七八年前,老太爷和妹子大吵一架,好像是因为老太爷的兄弟,我们叫他四爷,他兄弟给老太爷介绍了个女人,说妹子反正活不长了,不如趁早去找个新老婆,熟悉熟悉感情,以后也好结婚。”
“怎么说妹子活不长了?”
边无相顺着□□的话说,目光却紧盯着面前的老婆子,果不然,那老婆子先哭着开口了:“早在七八年前,我身上查出了癌症,眼看着就要死了,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天天都要打针输液,那么多根管子插在我身上,痛啊……”
老婆子一边说着,一边抹脸上的泪,浑身上下的衣物都湿透了,老太爷的魂就在那里站着,双目空洞洞的,没有半点声响。
实在是身子太虚了,倘若有血有肉,实体一些,恐怕还要以为是哪家做的蜡人。
“你说说,就在这样的时候,那个兄弟可真是个杂种!要给他哥介绍女人,介绍女人就算了……倘若是个勤俭持家,能做事的,我自然也不会拦着,那女人根本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天天往脸上抹粉擦面,也不见做饭……”
老太爷的眼睛依旧空洞着,老婆子整个人的身子蜷缩了下去:“那就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之前……”
老婆子还没说完话,□□突然将话茬抢了过来,黝黑的那张脸上,两只眼睛里的眼珠子四处飘忽,脸上扯着干笑:“是是是,那个女人确实不是个会过日子的,把妹子的心伤到了,妹子也是希望老太爷过好点,自己能安心一些。”
“真的是这样吗?”
边无相似是无意地问了句话,老婆子的身子骨一颤:“那还能有假?我死也死得安心些,就算哪怕没死成,把这位置让给她又如何?大不了我们两个共同……”
老太爷的魂依旧空洞洞的。
边无相往前走了一步:“老太爷,你想说共同什么?”
老婆子的身体颤得更厉害了:“没有!”
老太爷的魂依然是空洞洞的,像是对这世间一切无从留恋,也无所留恋,只是这魂的状态着实不像是老太爷的魂,反而像是一个常年屈从于丈夫威风之下女人的魂。
□□终于盼来了那句“回里间去吧”,整个人一溜烟似的,一点都管顾不上这边的情形,往里边跑去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边无相的那句“不管外边发生了什么,都别出来”。
现在外面依旧下着雨,也只剩下他们三人,边无相让老婆子直起身来,冲着那人的心窝子就是一脚。
老婆子整个人向后仰倒,口中哀嚎一声,嚷道:“怎么!怎么了!莫非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我侍奉了他一辈子,维持一下自己仅有的面子,尊严怎么了!”
边无相蹲下身去,捏起了老婆子的脸:“原来你也知道她侍奉了你一辈子?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把照顾说成侍奉,怎么?你家是有皇位要传?”
“不对,恐怕即便有皇位要传,也是传不下去的,那么多小孩,你们家为什么偏偏这几年连折三个?”
老婆子捂着心窝子:“我也心痛啊,你怎么就把我认成老头子了呢?这么多小孩,都是我们家的种……”
“都是你拿去续命的吧?多出来的60年寿命,你用得安生?”
老婆子两手撑着地,整个人一个劲向后扑腾,半晌后,终于站了起来,往老头子魂魄那边的方向一顶:“老头子,看看你儿子请得什么半仙……”
“我是什么半仙?”
一边无相一边反问着,一边反手就要抓那老头子的魂魄,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从院子最西边的屋子里窜出来一个女人,女人整个往前扑了一下,老头子的魂一下子就砸进了老太婆样貌的身体里。
女人看着约莫有六七十岁,可行动也是异常敏捷矫健,这下子那老太婆不再发出女人的声音,反而是个枯木般的男人声:“怎么,这是我应得的!”
那女人紧贴着老婆子,老婆子的样貌逐渐被雨水冲刷下去,变成了个男人,接着,男人的耳朵口鼻处冒出一缕缕的白烟来,那些白烟一点一点挤出来,慢慢汇到一起,才成了刚刚那个老婆子的样子。
原来这从来都是个障眼法,这个法子已经用了不知道多久,老婆子的魂魄格外虚无,雨水一打,就好像能将她的魂散架掉似的,面容上留着两行永远洗不尽的泪痕,即便风大雨大,也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紧贴着老太爷,一副趾高气昂:“你不如去问问,我到底是谁?你去问问四爷?”
“我可是他妹子,我才是他老婆!至于那个,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罢了!”
老太爷含情脉脉看着女人:“这一切都是你的,你是为了我和我在一起的,我也是为了你和你在一起的……咱们都辛苦了大半生,都说苦尽甘来,如今光明正大,咱们恩爱两不疑……也是值了!”
女人笑着勾起了老太爷的下巴,边无相强忍着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先将老婆子的魂给固住了。
那老婆子的魂终于有了些气力,可是却一眼都没看那两人,而是进了那间房子里,她溜进里间去。
她溜进里间去,那么多活人,偏偏没有一个看得见她,那么多活人害怕的害怕,颤抖的颤抖,她慢慢悠悠飘到了□□的面前,用自己的手捧住他的手,眼泪又流了下来:
“往后,好好对家里的妻儿老小,别总想着占小便宜,不要和你太爷一个德行……你爸死得早,你也别让他担忧了,免得死不安生。”
老婆子的魂掠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冲着小孩比划:“我们小可乐已经长这么高了,你看,到我的腿这里啦,以后可要长成大姑娘了……”
又冲着另一个小孩比划:“别和你爸妈置气,你现在才刚成大姑娘,这两年身体不好就好好吃药,成绩都是其次的,先调理好自己……”
最后,她拂过每一个女人的肩背,她或许一直都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不,其实那并不算得上是妻子,她一直都是一个善于伺候别人的姑娘,从十几岁刚嫁过来的小姑娘,到后来成了老姑娘,她一直都在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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