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行云随姚华音七转八绕地进了一间房舍,里面没有灯,黑漆漆的,姚华音摸着黑取了火折子,点亮了落地烛台。
房里布置的很简单,靠墙是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两侧飘着薄透的红色轻纱,正中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桌上随意摆放了几只狼毫笔和一叠纸。
这些日子行云在内院里四处闲逛,已经把地形摸得很熟,这间房舍紧挨着内院书房,他来过很多次,只是从没见房门开启。
他一时出神,姚华音已经脱下外袍,只穿着那件绣满佘蔓花的寝衣,缓步走到他身前,双手搭在他肩上,“想什么呢?”
大红色的寝衣领口张着,一对玲珑的锁骨清晰可见,行云慌忙回神,别开脸,对着姚华音衣袖上精美的刺绣脱口而出:“姐姐身上的佘蔓花好美。”
姚华音继续向前了半步,两只手臂在他背上交叠,把他禁锢在身前,勾唇轻笑道:“没新意,你就不会说点别的?”
行云局促眨眼,想不到要说什么才好,姚华音惩罚似的继续向前靠近,马上就要与他贴在一起。
行云脸上一红,急道:“这……这房间墙面空了些,我画一幅佘蔓花给姐姐做装点吧。”
姚华音终于站定不动了,下巴抵在他肩头,满意地笑笑,“好啊。”
姚华音有时候会在这里批阅公文,纸笔自然不缺,她搬动椅子挨着行云右侧坐着,静静地看着他下笔,片刻功夫,一朵美艳又不失筋骨的佘蔓花跃然纸上。
她只听行云说喜欢作画,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画的成品,捧着画纸细看,皑皑雪山的绝壁上,火红的佘蔓花被寒风吹弯了花枝,最下端的两片花瓣已经发暗、垂落,依然不屈地绽放着。
姚华音从行云手中取回画笔,蘸满了鲜红的墨汁,在花枝下的雪地上点了又点,像是撒下一滩鲜血。
“姐姐这是干什么?”
“你画的佘蔓花快要枯萎了,需要吸食人的鲜血才能继续盛放。”
“姐姐又说笑,哪有花会吸人血的?”
姚华音看着行云一脸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放下画笔,倾身靠着他,“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不会?”说话间左侧的寝衣滑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肩膀,上面一道二寸长的疤痕清晰可见。
她坐正了身子,拽过衣领遮住,神色看似淡然,脸上的笑意却已经消失了。
行云看出她很介意这道疤痕,两个月来虽说相处不算频繁,但他对她多少有些了解,明明瞧见了却刻意回避,反而会让她不快,倒不如挑明的好。
“姐姐受伤了。”他声音很轻很柔,含着若有似无的心痛。
姚华音下意识哼笑,“受伤算什么,哪个在战场上拼杀的将领没有受过伤?”
房里红烛摇曳,撒下满室柔光,旖旎动人,身边有少年倾心相伴,心防一旦卸下,那些过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提及。
片刻的静默后,姚华音坦诚开口:“这一道疤痕不同,是被最熟悉,最信任的人伤的。”
行云想了想,面色又红了,“要不,我在姐姐肩上画一朵佘蔓花,遮住这伤疤?”
姚华音轻笑,“一沐浴就掉了,画来有什么用。”
行云见她彻底放松下来,跟着笑了,“姐姐若是不怕痛,我就帮你刺在肩上,这样就不会掉了。”
痛?姚华音在心底里不屑反问。
从小到大她受的伤痛太多太多,早就已经麻木了。
重要的是有行云陪在身边,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松弛与温暖,她越来越贪恋这份温暖,想将它牢牢地抓在手中,在肌肤上留下印记,会让她觉得这份温暖不那么虚无。
姚华音双掌一拍,隐匿在窗外的玄衣铁卫现身跪地,尊令连夜去寻银针和颜料来。
半边寝衣曳地,香肩外露,满室风情。
姚华音倚着床边半卧,旁边轻薄的红色纱帘飘然落下,玲珑有致的身形若隐若现。
行云把方桌推近些,方便蘸取墨汁,抱起烛台放在脚下,轻轻撩起纱帘。
灯火荧亮,冲淡了满眼的红。
行云避开姚华音的视线,坐在床边提笔勾描。
他画的极为认真,认真到姚华音舍不得打扰他,半卧着一动不动,等佘曼花的线条勾勒完成,曲南楼也把银针和颜料送进来了。
行云取了根银针放在烛火上燎过,临到下针的时候迟疑了,目光温软地看着姚华音,她微笑点头,静候着第一针刺下。
血珠由小变大,沿着勾描的线条汇集,流淌。
姚华音背上渐渐沁出冷汗,她想不到竟然是痛的,似乎比在沙场上受过的刀伤还要痛,闭上眼睛,尽情感受着生命的鲜活。
行云没有停顿,直到刺完,用布帕擦净血迹,一朵盛放的佘曼花栩栩如生。
姚华音展开床头折放的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或许是被献血浸润过,左肩上掌心大小的佘曼花红的炫目,透着股说不出的妖冶。
“这朵花刺在身上,我看着更像女妖了。”
“姐姐才不像女妖呢!”行云曲身跟着望向镜中,轻声劝慰,“姐姐,佘曼花遮住了疤痕,以后再也不必看,再也不要想。”
姚华音在镜中与他对视,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舒心笑容,心里的空缺仿佛被一股力量填满,变得柔软如水,又坚不可摧,她陶醉在他至纯至贵的关爱之中,想着若能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也挺好的。
针刺过的皮肤有些红肿,行云找了消肿止痛的伤药给姚华音擦上,若是以往,她必定会觉得多此一举,毕竟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今夜却只躺在床上看着他忙活。
伤药擦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一会儿便打起哈欠,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行云扔下伤药,清亮如泉的目光倏然变得冷漠,微微低头看她的睡颜,扭曲的面颊涌上一丝诡异的笑。
“帐中销,红尘绮梦,云中绕,魂入仙舟。女妖?姐姐,你可知道何为妖?”
他适才给姚华音刺下佘曼花的时候,悄悄把筑梦禁咒藏在花瓣的线条里,除非是精通禁术的旁门左道之人,否则绝看不出破绽,禁咒一旦见血便再难去除。
“姐姐,我原想用摄魂术逼你说出八年前姚敏璋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又如何把他的死赖在我爹头上,诬陷俞家军谋反。可惜这种禁术只能摄到干净的灵魂,你为人狡诈,我信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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