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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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纳耶在电话里听说他要亲自来佳州，立刻用惊讶的语气推辞：“谢谢您的厚意……可您如此忙碌，怎么敢劳您大驾呢？还是等我什么时候有空回国，再去感谢您吧。”

电话里的声音急切起来，表示他原本就打算来佳州观光，此行是顺路。

阿纳耶差点笑出声来。佳州并没有什么出名的风景名胜，也没有繁华大都市，治安还糟糕，如果抱着观光的目的来G.W.联邦，那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佳州。

但她并没有戳穿这点，而是在电话里为难地说：“可我这段时期的工作非常多，没有时间到机场接您。”

对方沉默了一下，明显有些不快，但还是勉强表示这没关系，他是来观光，时间很充裕，可以自己到她的工作地点去。

阿纳耶微微一笑：“您的盛情我是无法推脱了，那么，期待与您的会面。”随即，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丢开电话，阿纳耶照常忙于公司事务。她带领团队在佳州分部策划了全新的方案，与比伯家族名下企业抢夺市场份额。虽然比伯家族是地头蛇，可是远海集团是联邦企业巨头，实力雄厚；加上明诺市市长推行新政，招商引资政策友好，于是她的策划案快速推进，原本不景气的佳州分部也渐渐有了起色，集团总部接连发来了口头和现金嘉奖。

一转眼到了周五，是约定见面的日子。地点是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到了十二点，阿纳耶仍旧坐在办公桌前翻看资料，头都没有抬一下。

十二点十分，对方的电话打来了，持续的铃声宛如他此刻急躁的心情。

阿纳耶等到电话响完第一轮，停顿几秒又开始响第二轮时，才慢悠悠地接起来，以不好意思的语气解释：“真抱歉，公司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现在走不开……可能要拖到下午两点……”

电话那头，脾气急躁了几十年的阿卜杜勒老板张嘴正要表达不满，在听到阿纳耶“不如改日再见面”的提议时，顿时又把怒气咽了回去，勉强表示了谅解，坚持了自己那套时间充裕的说辞，约定两点再见。

他憋着气，在店里点了一份简餐独自吃完，又要了一杯咖啡，想着看杂志消遣消遣也就差不多了。

但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么舒坦。他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这该死的咖啡厅，饭菜昂贵且难吃，咖啡也有一股喝不惯的怪味，连空调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时有时无……还反复放着莫名其妙难听的音乐，真是该死！……还有那些该死的服务生，不知是生意太冷清了还是怎么样，无聊到每隔半小时就进来问他需要些什么，像苍蝇一样烦人，简直该死！

嗯……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忍忍吧。

十分钟过去。

二十分钟过去。

这该死的时钟怎么就走得这么慢！

一点一滴，终于捱过了两小时。眼见时针指向两点，他的精神终于振奋了一点。想着马上要见面，自己应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第一句话应该说些什么，带着的东西应该什么时候拿出来……

在心里演练了一遍，不提防又是五分钟过去了。抬头一看，门口依然空空，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

倒是服务生见他探头探脑，又上前询问需求、推销咖啡。

他被软磨硬泡地缠了一通，边暗暗咒骂边掏钱购买了一杯新品咖啡，才终于把这苍蝇似的服务生打发走。随即又拨了电话过去。

阿纳耶这回等到足足响过了第三轮才终于接起。没等电话那头质问，她就先以急匆匆的口吻说道：“实在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公司又有了临时事务，现在还是走不开……还要再等一个小时，您看可以吗？”

阿卜杜勒简直要破口大骂。若是在家里，他早就不但骂出了口，还动起了手。要知道，在家里，他对女儿们下达的任何命令，等待一分钟就是极限了……谁胆敢磨磨蹭蹭不马上过来，一顿臭骂是轻的，伴随两个耳光是常态。

可现在，面对电话那头身份未定的女儿，他这番大骂却没能畅快地发作出来……毕竟，他还记得自己此行为何而来……除了父女相认，他还有更重要的目标，不能因一时激愤坏了大局……

他胸膛剧烈起伏几下，一口气狠狠憋在了心口。

正当他酝酿着措辞，想要回答得不失身份和尊严、能在谅解的基础上体现出威严和催促的时候，阿纳耶来了一句：“很抱歉，有事处理，没空和您说了。”随即挂断。

这通电话，他从头到尾没说上一个字。

又一口更大的气给憋了回来。

他狠狠地把手机摔在桌上，泄愤地喝了一大口刚上的冰咖啡，想要浇熄心头的怒火……还没下咽，随即又喷到了座位边。

呸！什么狗屁新品！难喝得屎都不如，狗都不吃！

在他咳咳呛呛一脸晦气的时候，殷勤的服务生又来了，看他不满意，立刻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推销，表示他们还有另一种新品，安神降火，最适合缓解等人的烦躁心情……或者试试另外一款，叫做幸运咖啡，喝了运气就会变好，不信就试一试……

脸色铁青的阿卜杜勒老板很后悔。他为了机密，把带来的仆人留在了旅馆，以至于现在连个能骂的对象都没有。纵然憋了一肚子的怒火，但他既不能对电话那头的阿纳耶发作，也不敢对这些该死的服务生发泄……都说佳州治安差，谁知道会不会惹着地头蛇，还是不要在店里闹事的好。

现在面对服务生那张可憎的笑脸，他呼哧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掏钱又买了一杯新品。

该死的，等吧，两个小时都等了，还差这一个小时吗？

大概是为了庆祝遇到如此慷慨的客人，咖啡厅换了一首更具动感却也更为难听的曲子，循环播放。

阿卜杜勒只得关上包厢门，继续浑身上下不自在地熬着分分秒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