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肃北又落了雪。
那白刃似的北风藏去了它的“尖牙利爪”,悄无声息地隐没在了片片“素白”之下,像极了冬日卧在雪里彻夜不眠、伺机而动的狼群,只待猎物出窝的那一刻,卸下伪装的同时擒住对方的致命弱点,紧接着一招制敌。
大雪漫天漫地的铺展着,仿佛是要将这世间一切都尽数覆盖,掩埋。
蹄铁敲在地上的“笃笃”声由远及近。
那留下串串蹄印好似盘古开天辟地之大斧,生生将着“混沌”撕开。
来人头戴一顶前额绘有虎吞祥云浪纹,并连有牛皮顿项的兜鍪,着以“错札法”而制成的山文锁子甲,身披玄色大氅,四肢分别绑有臂甲、护腿等物,足蹬一双牛皮铁网高靴,腰部挂有一刀一剑,策马而来。
“吁——”
行至车前十步左右,马上那人双手用力勒紧缰绳,使其带动马头上的衔铁,令他垮|下那匹品相是为上佳的枣红色大马停在了车前。
那人理了几下那匹枣红马的马鬃,夸赞似的拍了拍它的脖颈后,“唰”的一下,在空中将马鞭抽直,然后再一转腕,马鞭便被收盘进他掌心。
接着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步行至马车一侧。
“王爷。”
那人向着马车行了一礼,唤道。
“叶执御使辛苦。”
声音从车内传出。虽隔了一层帷裳,听着与其原本难免略有不同之处和不实之感,但倒也不难分辨此人年纪尚轻,大抵还是个少年郎。
“此乃下官职责所在。”
叶梧低着头端端正正地回答道。
“叶执御使方才前去探路,可知具体状况如何,车马能否正常通行?”
“回王爷,前头既无山石也无积雪,车马均可正常通行。”
“好,那便继续前行。”
车内之人话音刚落,叶梧便有些急切地唤他道。
“王爷!”
“执御使还有何事?”
叶梧在原地迟疑了一下,然后道:“下官斗胆恳请王爷下车一看。”
帷裳被掀起来了一角,露出车内那人的小半张脸。
裴卿辞木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地望向他,淡淡道:“不知执御使想让我看什么?”
叶梧知道他这是不愿意下车的意思,于是便过去将他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牵到裴卿辞的马车跟前来。
“王爷请看。”
裴卿辞往马背上看去,只见一人被拦腰驮在马背上,身量看着不高,估摸着应该不是成人。一身麻衣已是破烂不堪,露出来的双手和小臂伤痕累累。因其面部朝下,看不清容貌。
裴卿辞看了几眼后将视线移向叶梧。
叶梧立刻会意,上前道。
“下官方才路过一村子,见那村子既无寻常人家的鸡鸣犬吠,也无烟火之气,觉得古怪,便上前查看。却见里面残墙断瓦、尸横遍地,下马仔细看了一圈后,在一户人家的柴堆里发现了这孩子,我见她还尚有一口气在,实在是于心不忍,难以将其弃之不顾,便擅自将她带了回来。”说着,叶梧便跪下道,“还请王爷责罚。”
裴卿辞抿着嘴不做声。
此次回京,前路难料。城中风云暗涌,变化莫测,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又如何能为他人遮风避雨。更何况这人身世来历目前尚不明确,贸然行事怕是只会徒增麻烦。但若是将他留在此处,他孤身一人且现在昏迷不醒,在这里又如何能够生存,只怕无多时日便命丧黄泉。
斟酌片刻后裴卿辞开了口,“执御使请起。”
叶梧捉摸不透他此刻的想法,于是跪在原地不敢起身。
裴卿辞便道:“劳烦执御使将他放于我车内。”
叶梧闻言后反应过来他所谓何意,叩首道:“谢王爷!”说罢却又迟疑着开了口,“王爷——这恐怕不妥。”
“叶执御使,天气严寒,路途且长,马背颠簸。”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叶梧却也明白——若是随他在马背上折腾一路,那孩子恐怕命不保矣。
他不好再说什么,便将那孩子从马上抱下来放于车内。
“多谢执御使。”
裴卿辞向他颔首致谢。
叶梧受宠若惊地冲他抱拳说:“下官不敢。”之后便翻身下了马车。
·
车内虽架着炭盆,却也不怎么暖和。
那孩子被叶梧放在了马车内的一个角落,像是刚从水里被捞上来的幼猫似的,不停地打着哆嗦。
裴卿辞原是不打算管的,任由那人在角落里缩着,他只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可这好歹是条活生生的人命,若是仔细些还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他再怎么着也无法做到完全忽略,索性直接闭了眼。
就这么着待了一会儿,裴卿辞悄悄往那边瞥了一眼,看他身子蜷成一团抖个不停,他实在是无法继续“装聋作哑”。轻叹一口气,一边暗自嘲弄了自己几句,一边挪过去坐到那人身侧,将自己手里的手炉塞到他怀里,犹豫了一下后,又把身上盖着的褥子分了一半来裹在他身上,连几个褥角也都严严实实地一并掖过了。
原本好好行在路上的车轮不知是碾上了什么,连带着车内的人也跟着狠狠一晃。裴卿辞稳住了自己却没顾得上他人,那孩子的脑袋磕在车上撞出一声闷响。
这一下让裴卿辞心里跟着一抖。
他伸过手去轻轻拨开缠在那人脸上的头发准备看他的额头,却一下子怔在了原地。
竟然是个——
小姑娘。
裴卿辞突然一种生出几分慌乱感。
方才算来算去的,不曾想竟算漏了这件事。
他五岁那年母亲德妃离世,受父亲冷落,宫中之人避他如瘟疫,六岁被封了“宁王”外放去了肃北,身边便只有谢元照料饮食起居。他素日与女孩子接触甚少,对女孩子的各种生活习惯一概不知。这孩子年纪尚小,他虽能一时保她性命,但日后若要跟在他左右,如何养,如何教,还有,若是将来他——都是他将来要面对的问题。
裴卿辞看着那因为畏冷而不自觉地将脸贴着他胳膊的小姑娘,本想将她推开,可最后还是由她去了。
之后他轻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快马加鞭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行车的众人眼前便出现了一列城墙。
只见那城墙以土而垒,外侧还镶有一层青石砖。墙上有垛口数处,马面多处,观敌楼数座,并四周皆有角楼一座。城墙之上,旌旗猎猎,守城士兵以旗为中心,每两人之间相隔一步地一字排开。且皆手握兵器,严阵以待。
叶梧本一人策马,在距裴卿辞所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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