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衙与监区相连的青石砖上,数只靴子快速踩踏而上,不断地朝着大牢的方向移去。
桐州的州府大牢被设在前衙大堂的正西侧,它的四周被一丈多高的青灰砖墙包围得严丝合缝[1],让人靠近的瞬间,呼吸骤然变得压抑紧促。
院墙之间,与墙一般高耸的黑色檀木大门上,狴犴的兽头此刻正瞪大了双眼,紧盯着下方刚从石道上疾行而来的一行人。
“嗡”的一声。
铜制的兽头被分成两半,沉重的大门被人费力从内侧推开,穿着一身青灰色窄衣短袖的沈怀璋的长随用双手抵着门边艰难地从门缝之中钻出。
待看清门外的一行人,长随控制不住地想惊呼出声,却又瞬间察觉不妥,急忙合住了嘴巴,将头微微垂下,直冲着一身红色官袍的沈怀璋方向而去。
沈怀璋的身后,是几名穿着青色官袍的官吏。
他的身侧,是穿着一身月白色便服的太子萧云衍。
方才在停尸房中,萧云衍忽然提出要来大牢内见那些被关押的山匪,于他而言,这并非突然的临时起意,而是在昨夜听到邢寂的汇报之后,早就做好的打算。
可对于桐州的这些官员而言,太子殿下的“一时兴起”着实打得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刚出停尸房,沈怀璋就赶忙命自己的长随去通知司狱官,而这边司狱官刚从长随口中得知太子殿下要来,匆忙理好身上的官袍,从外监里冲出啦,就恰巧撞上知州大人正引着太子殿下踏进了整个监区的大门。
看着被一众官员围在中间,一身便服却也尽显贵气的年轻男子,司狱官心脏陡然一跳,连忙冲过去跪在了地上:“微臣拜见殿下。”
“起来吧。”萧云衍摆了摆手,俊秀的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司狱官,接着便自然将视线移到了他方才出来的地方,“你方才是从外监出来?”
外监,是整个监狱区中管理最为宽松的区域,其内一般关押的都是些待审的轻刑犯,比如偷盗金额较小的小偷以及只造成轻微伤的斗殴犯等[2]。
“回殿下,微臣身后正是外监。”司狱官起身,小心翼翼地回答。
一旁的沈怀璋瞥了司狱一眼,正欲说些什么,就听见殿下对他说:“沈大人,那些山匪可是关押在内监?劳烦沈大人带我过去。”
沈怀璋压下喉中欲出的声音,伸出手臂向前指了个方向:“殿下请随我走这条路。”
说完,他就快步走到最前面引路,萧云衍提步跟了上去,司狱官和其余官员紧随其后。
待走过一条愈发变窄的小道,萧云衍才看见一个与监牢大门完全相反、又矮又小的牢门。
“殿下,这就是内监。”沈怀璋为他介绍,说完便对着身后的司狱官使了个眼色,司狱得到指示,连忙掏出身上的钥匙递了上去。
形制特殊的钥匙插入锁孔。
“咔哒”一声,挂在门上的铜锁应声打开。
“殿下,请随我来。”
沈怀璋率抬脚迈了进去,萧云衍随着他的步子跟了上去。
他的脚下,先踏上的像是青石砖垒成的石阶,石石阶并非朝上而去,反是朝下,萧云衍大概走了十几阶,脚上锦靴才终于踏上了平地。
身后的一众官员都随着二人踏了进来,最后面的那扇窄门顺势砸回了原位,遮住了从外界射过来的全部光线,众人的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无比熟悉监狱构造的司狱官迅速从某处凹陷进去的石砖洞中掏出了一个火石,摩擦碰撞出微弱的火光之后,取下挂在墙上的一盏纸灯笼,将里面的白烛点燃。
昏暗的烛火透过宣纸照亮了众人脚下的路,司狱官提着灯笼沿着墙壁快步而下,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萧云衍随着前方烛火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厚重的窄门,司狱官用力推开它,然后将灯笼移了进去,暗淡的烛火下,内监里的监牢终于映入萧云衍的眼帘。
顿住的脚步再次抬起,脚下的玄色锦靴踏过一凸起的石砖。
萧云衍终于走进了桐州大牢的内监。
只是甫一进去,耳边就响起杂乱的人声,浓重的潮气也瞬间涌入了他的鼻腔,萧云衍蹙紧了眉,抬起衣袖想遮住口鼻,阻碍这难以言喻的气味,却发现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甚至又在空气中闻到了刺鼻的腐味和血腥气息。
一旁的沈怀璋发现殿下的脸色因牢内的气味变得异常难看,急忙从暗兜中拿出早就备好的一块手帕递了上去:“殿下不嫌弃的话,微臣这里有一个尚未用过的手帕。”
“这块手帕用艾草和苍术泡过,能遮盖气味。”
萧云衍接过他手中的那方手帕,掩住口鼻。
司狱见他像是已然准备好了,继续提着手中灯笼,在前方带路。
其实此刻他手中的这盏灯笼已没了什么作用,因为左右身侧的墙上,每走几步,就会有一块凹进去的砖洞,里面都放着点燃的油灯,在这逼仄的空间里,闪着微弱的光。
用药草泡过的手帕也并未起到多大的作用,潮湿的空气中正夹着着臭味不停地钻进鼻腔。
萧云衍只能忍着这像是凝在空中的异味,不停地将视线扫向各处,从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行人步履不停。
每往前走两三步,左右就会各路过一间窄小的监牢。
这每一间监牢,除了那扇用几根木头制成的牢门上还留有窄小的缝隙外,其余地方皆用青砖围起,不留一丝缝隙。
而监牢之内,除了墙上昏黄的油灯会从门缝中射进,再无其他任何来自外界的光线能照的进去。
脚步继续向前,各处传来的声音愈发吵闹杂乱:鞭打声,呜咽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前面是在审问犯人?”
萧云衍指了指尽头闪着光亮的地方,那处的声音最为嘈乱。
沈怀璋点头:“是,有些犯人一直不招认罪行,狱卒方才应是在给他们用刑。”
“关押山匪的监牢还在更里面,殿下请继续随我走。”
萧云衍微微颔首,跟了上去。
众人正行进间,忽的有一名狱卒从亮光处走了出来,他像是没有看到这边有一众官员,一边往外走,一边用桐州的方言高声咒骂:“呸,真是晦气,什么都还没招出来,就这么咽气了!报到头儿那,指不定又要罚我杖子。”
狱卒的声音响亮、带着明显的怒气,萧云衍眯了眯眼,他虽没有完全听懂狱卒说的话,但却也能猜到里面并非什么好话。
咒骂的声音没有因为这边的脚步声而停下,不仅如此,那名狱卒的身后,又忽然出现了两名狱卒,在前方狱卒身影晃动之间,萧云衍从缝隙中看到后面两人像是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担架之上应是躺着一个人,因为有一条腿从担架上垂落,随着两名狱卒的动作,不断晃动。
三名狱卒边骂边往外走,等走了司狱官跟前,才终于看清这一群人竟是司狱大人和知州大人,连忙噤了声,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担架也随着他们的动作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巨响。
“小的见过大人。”
骂的最起劲的那名狱卒跪在地上,恨不得连扇自己几个巴掌,他身后的两名狱卒则是一边吓得半死,一边趁着黑将滚在地上的尸体偷偷挪回担架上。
沈怀璋看着三人的小动作,脸色变沉,他走到几人身前,就瞧见了担架上的那具尸体,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见他紧盯着担架却不发一言,萧云衍拿过司狱官手中的灯笼,抬步上前,将光亮打了上去。
入目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四肢还在,手指却少了几根。
萧云衍蹙眉看着担架上一动不动的人,开口发问:“这人被你们打死了?”
三名狱卒没料到开口的不是知州大人,寻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却发现眼前是一个未曾见过的俊秀的年轻男子。
他们皆未见过此人,不知道这年轻人的身份,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能将眼珠子不停地瞥向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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