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我形秽》全本免费阅读 ggd8.cc
对于陆闻砚问的这话,黎蔓其实大有文章可以做,奈何事关自己重活一世的秘密,加之前世的过往云烟里她和陆闻砚可谓泾渭分明,只含糊回答:“怎么问起这个?”
“……这件事我先前好像没和蔓蔓说过,”陆闻砚半真半假地解释,“在咱们成亲前,父亲在雍州遇险被一道士所救,那道士还跟他说陆家二少好事将近。父亲同我讲时我只觉的故弄玄虚,现在看来没准儿真是得道高人。”
黎蔓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一年前的她听了这话大抵和陆闻砚会是相同的反应,但重活一世又是最大的反驳。因此她略略颔首:“这么说那道士真有些本事。”
她没顺着自己原先的话回答,陆闻砚也不急,他夹了一筷子菜到黎蔓碗里,神色自然:“是了,都道缘分天注定,刚刚又提到崇宁公主和汪栋和离之事,可见有缘无分者走不长久。”
“缘分两字太过玄乎,比起这个,”黎蔓对陆闻砚的话不是很赞同,她夹起碗中的菜吃了,“我觉得汪栋为人虚伪贪婪,跟谁成亲了都不会是个好丈夫。”
“蔓蔓所言极是,汪栋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陆闻砚握着筷子思忖片刻,又笑道,“我只是在想那天幸好我没因为躲懒让来福去取父亲的兰草,而是自己去了,不然陛下怕是也不会为咱们两个赐婚。”
“这确实是缘分,而且谁都没想到那天陛下会出来微服私巡,”对方坐着轮椅,出门一趟较之常人自然要费些功夫,取兰草这件事谁都干得。黎蔓点点头,随口道,“不过那时候就算你不在,我和凌鹏远的婚约也不会成。”
她在皇后和凌母面前把话说得太绝,凌鹏远自己的丑事闹得沸沸扬扬,定国公府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存在,很难咽下这口气。
已到冬天,小厨房今日却没将饭菜端进里屋,反而在院子摆了个风炉,上头吊了个铜锅。兔肉被切成薄片,再用酒水、酱、椒料腌制一番,待铜锅里的水煮沸,只消夹着兔肉往里头稍稍一滚,再蘸上酱,鲜嫩美味,香气扑鼻。
黎蔓盯着铜锅,水汽带来的热意扑在脸上,在冬日最是惬意。她被这蒸腾的温暖熏得有些犯懒,思绪也散漫不少:“不过说起这个,当时我只来得及琢磨怎么把那桩亲事退掉,原以为陛下至少会过段时间再替我指一门亲事……”
彼时黎举飞旧部杨将军才率军离开京城前往燕北御敌,昔日天下闻名的镇国公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出了孝期,各种因素赶在一块儿,是以黎蔓的亲事很是特殊,陆闻砚对此心知肚明。
说话的人眯了下眼睛,斜着瞥了眼陆闻砚,“若不是……”她语气懒洋洋的,“所以当时这么快定下来也叫我吓了一跳来着。”
若不是前世她着实嫁进了定国公家,就永和帝给她改换婚约的那股子果断劲儿,黎蔓真会怀疑是预谋好的。她一只手撑着下巴,觉得这件事其实和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是她托舅舅找人撞破了凌鹏远和他人私会,又特意传出消息、推波助澜,让本就因着这门亲事处于大伙儿分外关心的人一跃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津津乐道的那种。
“凌鹏远那草包自是不成,”话头递得差不多了,陆闻砚顺理成章地问:“那蔓蔓觉得,若不是那日凑巧,陛下之后会属意哪位?又或是说,蔓蔓会觉得哪位合适呢?”
当初中宫出面做媒,纵使没有圣旨吧,但明眼人一瞧都知道这应该是皇帝的意思,于是所有人都以为黎家女和定国公小儿子的亲事已经板上钉钉。
谁曾想凌鹏远把他自己的名声搞得那么臭,还当街指责黎蔓给她难堪,但凡是个疼女儿的见了此景都不免会被吓一跳。永和帝给黎蔓指婚的目的之一是想安抚即将抵御外敌的燕北军,不是想展示自己如何存心给黎蔓找门坏姻缘。
如果那日陆闻砚没有恰巧撞上闹剧,永和帝大抵不会给他和黎蔓赐婚——毕竟京城里年龄合适、门第也合适的儿郎并非只有凌鹏远一个。
陆闻砚年少成名,虽出身商贾之家,但十七中进士着实亮眼。可他坠马之后落下腿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怎么看都不是良配。永和帝之前确实未曾想过把黎蔓和陆闻砚指一块儿。
所以如果那天陆闻砚没有出门去替陆父取那几盆兰草,黎蔓的婚事,又会走向如何呢?
新郎大概率不会是陆闻砚,会是谁呢?
她心中会有合适的人选吗?她会有觉得不错的儿郎吗?
如果是指婚与其他人……
黎蔓思忖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她抬眼对上陆闻砚,努了下嘴说,“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说话的人有些哭笑不得,“兜这么大的圈子。”怕不是一进府就想着怎么问这个了吧?
陆闻砚低低地笑了声。
果然是故意的,黎蔓心想。
“你老这样,”她咬了一下筷子,用食指虚空地点了点好整以暇的某人,似是埋怨似是打趣,“明明自己有个答案,偏生要让别人去猜。”
就像上次他在齐谷县对黎蔓的那句“被吓着了?”,表面上是平平无奇的询问,可若黎蔓回答了“是”,他倒显得有些难过;若是黎蔓回答了“没有”,他就满意了。明明就想让黎蔓捡着他喜欢的说,还要先做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陆闻砚满脸正色地说:“蔓蔓宽宏大量,何所不容?”
“都说忠言逆耳,陆大人独独要‘偏听’。”黎蔓斜他一眼,自己与陆闻砚成亲快一年,虽然早就明白对方的内里性子和在外人面前的“温润君子”相去甚远,但最近发现确实是“别有洞天”。
黎蔓忽然想到两人第一次出现明显分歧,是在求是堂里。她试探着想劝陆闻砚留下他自己作的文章,轮椅上的人慢条斯理地将纸页撕了个粉碎,语气稍冷且不由分说,言明他自己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执拗、强硬,似乎才是某人的底色,不过是平日里掩藏得好罢了。
她轻哼半声:“给你惯的。”
陆闻砚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黎蔓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笑意盈盈地开了口:“看来陆大人还是不够了解我。”
轮椅上的人神色微怔。
“我的亲事我确实做不了主,那时也只想着先把跟凌鹏远的婚约退了再说。没有发生过的事我可不敢下定论,缘分这个事情谁说得准?但是陆闻砚——”
脸上的伤疤几近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粉色。蒸腾的水雾袅袅升起,依稀露出女子清丽的眉目。她鲜少直呼陆闻砚的大名,此刻话锋一转,施施然地说:“若是我没有真的属意与你,我不会和你提起那个梦。”
至少那时我不会提起梦见了你。
情啊,爱啊,是勾栏瓦肆、街头酒楼最热衷于闲聊的事情,可它真有话本道的那般条理清晰、逻辑分明么?
那按道理说来,黎蔓不该喜欢陆闻砚:大虞一贯是武将与武将做亲家,黎家更是世代从军,相比之下陆闻砚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书生,还腿部有疾;黎蔓的亲友个个性子豪迈、心胸开阔,比一句话能藏八百个心眼子的陆闻砚不知直爽出多少,况且两人有些理念不合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可在黎蔓看来,情爱分明是世界上最不讲理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任旁人把嘴皮子磨破了都很难转圜。
兴许是陆闻砚太会骗人了,黎蔓心想,没准儿他就是话本里那种修炼了千年的大狐狸。她回过神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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