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梁玷突然听说陛下要召见自己。
他立刻重新更衣,心情忐忑的来到紫宸殿门口,整理了一下官袍,深吸了一口气,道:“有劳通传罢。”
过了片刻,楚长脩出来道:“大将军,陛下有请。”
梁玷又是深吸了一口气,自从那日他的秘密被梁琛发现之后,梁琛便再也没有与他说过话,虽没有责罚,但还是让梁玷心中难安,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该来的,”梁玷自言自语的道:“总是要来的。”
梁玷走入紫宸殿大门,来到太室,恭敬的作礼道:“拜见陛下。”
他说着,余光看到太室之中竟然还有人,可不是夏黎是谁?夏黎躺在龙榻上,盖着锦被,只着里衣。
梁琛手里端着汤药,也不理会梁玷,只是温声对夏黎道:“来,把药喝了。”
他说着,用小匕,也就是小勺子,轻轻的拨弄着汤药,让汤药稍微变得凉一些,然后舀起一勺来,喂到夏黎唇边。
夏黎嫌弃的撇了撇嘴,难道喝药真的是一勺一勺的喝,这不是要苦死自己么?再者,梁玷还在场呢,一勺一勺的喝药,岂不是很是肉麻,莫名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梁琛就是故意做给梁玷看的,谁让夏黎总是跟梁玷和柳望舒去逛窑子呢,梁琛自然要彰显所有权给梁玷看。
“陛下,”夏黎蹙眉道:“黎自己来罢。”
他说着,干脆利索,直接一仰头,将一整碗汤药全部饮尽,一滴不剩。
“好苦……”夏黎苦得抿着嘴唇,卷着舌尖,脸颊几乎皱成了一团。
梁琛忍不住笑起来:“看你苦的,来,把这蜜饯食了。”
他早有准备,将小承槃中的蜜饯拿起来,塞在夏黎口中。夏黎已然苦得舌头发麻,迫不及待的去叼那蜜饯,含在口中,他柔软的嘴唇若有似无的轻轻抿了一下梁琛的指尖。
那种感觉……
暖洋洋,又软绵绵,说不出来的暧昧旖旎。若不是梁玷还在场,梁琛恐怕已经吻上去,尝尝那柔软的滋味儿……
梁玷静静的站着,也没有出言打扰,主要是他心中不太确定,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因此不敢贸然开口。
“梁玷。”梁琛终于发话了。
梁玷拱手道:“臣在。”
梁琛眼眸凌厉,道:“你可知罪。”
梁玷神情一凛,立刻跪下来道:“是,
臣知罪,还请陛下责罚,无论如何责罚,臣都甘愿领罚!”
夏黎一愣,这不对劲儿啊,和刚才说的不太一样。
他刚要开口,梁琛已经拦住了他,幽幽的道:“好啊,既然你已然知罪,便将自己的罪过,禀明一遍罢。”
夏黎:“……”怎么又是错在哪里?
梁玷稍微僵硬,沙哑的道:“臣……不该欺瞒陛下,犯了欺君的死罪。”
“还有呢?”梁琛并不满意。
“臣……”梁玷嗓音沙哑干涩,除了装瘸欺瞒梁琛,他什么错事也没有做过,一直兢兢业业为了大梁,甚至连那次装瘸的重伤,都不是装的,完全是因为梁玷体魄好,底子好,否则换成旁人,恐怕此时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瘸子。
梁玷想了半天,叩首道:“陛下,臣除了这件事,再没有欺瞒过陛下,臣对大梁之心,天地可鉴,只要陛下一句话,无论是刀山火海,臣都甘愿赴之。”
“哼。”梁琛还是不满意这个回答。
梁玷是个武将,本就不会太华丽的辞藻,这个时候已经词穷了,再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梁琛终于开口了,沙哑的道:“你错在,从未相信过寡人这个兄长!”
“陛……下?”梁玷豁然抬起头来,震惊的看着他,双眼闪烁着惊讶的光芒,怎么都遮掩不住。
梁琛眯起眼睛,道:“难道不是么?当年你重伤,寡人是如何吩咐医官的?无论如何也要救你,而你呢?你回报了寡人什么,装成瘸子?”
梁玷慢慢垂下头去,道:“是臣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梁琛道:“你怕寡人的猜忌,因为你与寡人是兄弟,对也不对?”
梁玷已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点点头,道:“正是……”
梁琛上位之后,把所有的兄弟姐妹全部抹杀,他身边空落落的,一个也没有,梁玷总有一种危机,下一个被抹杀的人,便会是自己……
梁琛淡淡的道:“可正因为,你我是兄弟。”
梁玷惊讶的看着梁琛。
梁琛又道:“寡人只问你一遍,你还要不要,做寡人的阿弟?”
久久无法回神,梁玷好像变成了一个石头柱子,呆呆的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不能眨眼。
夏黎无奈的推了一下梁玷,低声道:“大将军,愣着做什么?”
梁玷这才回神,激动的差点变成结巴,语无伦次的道:“陛下您是愿意原谅臣?”
梁琛冷笑一声,道:“寡人不会原谅欺瞒的臣子,但会原谅寡人的阿弟。
梁玷重重的磕了两个头:“臣愿意!臣愿意!
“你可别着急,梁琛道:“若做寡人的阿弟,从今往后,便不能再欺瞒寡人任何,你可能做得到?
“能!梁玷根本想也不想,立刻回答,激动的眼圈发红,沙哑的道:“臣可以做到!
梁玷平日里都是武夫的模样,加之他一直明哲保身,不怎么修边幅,看什么都很无所谓,眼神沧桑而平静,难得今日竟然红了眼眶。
夏黎眼眸发亮,猛男落泪啊,嗯……好看。
梁琛亲自扶起他,虽然他口上不说,但其实心底里也有些感叹,这么多年了,原来所谓的忌惮,所谓的隔阂,竟是如此轻而易举可以解开的。
梁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起来罢。
他说到此处,余光一撇,夏黎目光灼灼然的盯着梁玷,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
咯噔!梁琛心头警铃大震,咳嗽一声:“行了,很晚了,你退下罢。
“是,陛下。梁玷如释重负,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连步伐都变得轻松了许多,转身离开紫宸殿。
夏黎看着梁玷的背影有些遗憾,猛男落泪还没看清楚呢,怎么就走了?
他的视线突然被梁琛高大的身躯挡住,遮蔽得严严实实,登时什么也看不到了,夏黎还想侧头去看,梁琛直接双手托住他的脸颊,道:“看什么呢,嗯?
夏黎微笑:“陛下与大将军重归于好,黎是看着替陛下欢心。
梁琛挑眉:“哦?寡人与阿弟,何曾不好过?
夏黎:“……哼哼,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回你放心了罢?梁琛道:“放心了便好好儿的养病。
夏黎的确是放心了,不过还有一点子,道:“陛下,大将军跛足的事情,的确是与陛下说开了,可是朝廷那面……
梁琛无奈一笑:“你还真是什么都担心,就这么不放心梁玷的事情?寡人都要吃味儿了。
他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吃醋了,酸得能飞起来。
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好了,寡人已然想好了说辞,明日一早就有朝会,届时会通告文武百官。
*
朝会逢五就会在朝议大殿举行。
夏黎是从紫宸殿晨起的,他换了衣裳,穿戴整齐,特意从紫宸殿兜了一个圈子,
最后来到朝议大殿。
紫宸殿乃是大梁宫的内朝在最北头而朝议大殿在紫宸殿的中朝夹在中间。如果夏黎从紫宸殿直接来上朝那么就会从北往南走其他的官员都是从宫外来上朝自然是从南往北走夏黎就好像高速逆行一样实在太过扎眼。
因而夏黎特意兜了一圈先来到外朝再跟着人群一起从南往北进入中朝的朝议大殿。
夏黎走进朝议大殿左右看了看并不见梁玷的踪影。不过平日里梁玷也总是告假三天两头的不来参加朝议所以朝臣们根本没有在意并不觉得奇怪。
梁琛从内朝走出来朝议开始。
“想必卿大夫都听说了关于南楚君子行刺的事情今日的议题便是如此。”梁琛挥了挥宽袖:“诸位可不必拘泥畅所欲言。”
立刻便有臣子道:“南楚实在太过分了!陛下宽宥册封安南侯与安楚侯结果南楚的几位君子竟是如此不识抬举上不得大台面实在有负陛下的期望!”
“是啊南楚岂能交给他们管理?”
“无错!还请陛下严惩南楚几个皇子立我大梁朝威!”
“还请陛下严惩——”
梁琛扫视了一眼羣臣幽幽的道:“众位卿大夫的意见与寡人不谋而合寡人已经下令将谋反行刺的五君子凌迟其余四个君子革去所有爵位贬为庶民流放甯毋永不得入上京。”
众人一片哗然
夏黎忍着笑意这些臣子恐怕在想好险好险原来梁琛早就处置过了南楚若是他们说的不和梁琛的心意恐怕是要被治罪的。
有人又站出来道:“陛下如今南楚一盘散沙群龙无首臣以为合该遴选出德才兼备之人来治理教化南楚。”
“还选什么?安远侯在南楚住了那么多年必然是最了解南楚之人直接让安远侯来统领南楚岂不是正好?”
“是啊是啊安远侯德才兼备谦谦君子的确是不二人选。”
梁琛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夏黎无奈叹气真是给这些不长眼的臣子们捏把汗梁琛削掉了几个皇子的爵位又杀鸡儆猴杀了南楚的五皇子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刺杀一事?
当然不是梁琛是为了彻底让南楚失去名正言顺的管理人如此一来南楚才能成为大梁的普通郡县归入大梁的国土。
梁琛想要的
是全部拥有,而并非附属。
夏黎本不想出来说话的,奈何朝廷中没有一个人看得懂梁琛的脸色,只好站出来道:“陛下。”
“哦?”梁琛微笑:“夏卿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
夏黎道:“南楚虽广阔,也不过是一片土地,如今南楚归顺,何不将这片土地,彻底划入大梁的郡县,而不是派遣侯爵呢?”
众人一听忍不住议论起来。
“归入郡县?”
“可是……可是南楚都是蛮夷,咱们能教化的过来么?”
“臣以为夏开府说的不错,当年的甯母,乃是北宁最强悍的部落,不还是被大梁征讨,成为了我大梁国土的一部分么?”
“是啊,在理!”
夏黎乃是一个风向标,他一开口,立刻很多人附议,梁琛很是满意的看向夏黎,递给他一个微笑。
“既然卿大夫们都如此提议,”梁琛还稍微矜持了一下,道:“寡人便考虑考虑罢。”
甯无患站在班位中,抬眼看了一眼梁琛,又侧目看了一眼夏黎,最终也没有说话。
南楚的议题商议完毕,接下来便没有什么要紧事了,梁琛却不散朝,而是道:“今日风和日丽,寡人心情甚佳,正好得了一宝物,不如邀请各位,前去一睹风采。”
羣臣面面相觑,什么宝物?陛下对金银珠宝一向很是淡泊,并不在意,今日却转了性子?
而且到底是什么宝物,还需要移步去看,不能直接拿到朝堂上,难道是因为体积太大了?
梁琛站起身来,羣臣立刻躬身作礼,垂首向两侧排开,梁琛从中间步下,率先走出朝议大殿,往外面而去。
梁琛在前面引路,竟是一路来到了演武场之上。
大梁宫的中朝有一片演武场,绣衣卫和金吾卫习武并不在这里,这里多半是使团入京之后,在这里比试之用,平日里没有人使用。
梁琛站定之后,轻轻抚掌道:“可以开始了。”
咚——
咚!咚!咚!
是敲鼓的声音,然后紧跟着是丝竹之音,鼓声伴随着琴弦的响声,并不靡靡悠长,反而金戈铁马,排山倒海,震慑人心。
一个黑衣武将蓦然冲出,头戴帷帽,遮蔽了所有的面容,手执一柄长刀,刀刃反射着春日的光芒,凌厉迅猛,犹如一头出笼的猛虎。
“好!”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情不自禁的开始叫好。
**!还有
抚掌的声音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黑衣武士舞刀。
迅捷、凌厉带着劈山之势说不出来的英雄之姿。
臣子们有些感叹:“这……这姿仪真真儿是让老臣想到了当年的战神将军啊……”
“梁玷?嘘——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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