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黛玉方才虽只是随口一句好似玩笑话,但是也是意在能点醒裴石,莫要擅作主张。
毕竟,她才是贾府的当家主子。
“多谢奶奶做主。”裴石接住她的话,随即借着自己有恩于人,与郝掌柜讨价还价起来,将旁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最终,砍价还是婆子擅长,还是周瑞家的出面,狠狠地压了价格。
价格说下了,紫鹃便拿出早已备好的银票。
黛玉看着银票匣子,犹豫了一瞬,便拿出了五百两一张的顺昌钱庄的雪银票,递了过去。
郝掌柜方才被压价,心中还有些尴尬,如今看到银票,眼睛都直了。
作为从前朝便经营至今的百年钱庄,顺昌钱庄的银票在这个世道动荡的时候,比真金白银还好的东西。
他当然想要这张信誉极佳的银票,只是他身上带的银钱不多,这要他回粮庄去取更多银钱来找开才行啊……
郝掌柜犹豫之际,黛玉却缩回了手,叫郝掌柜瞬间急了。
黛玉笑笑:“郝掌柜,你方才说做完我们这笔生意,便要遣散伙计,走水路回江南了是吧?”
见郝掌柜说是,黛玉直接与他做起了交易。
“长源粮铺能有这么多库存,想必郝掌柜店里的伙计不仅多,还被掌柜的管教得很好。若郝掌柜能将有身契的伙计账房还有店中车马让给我们贾府,你不仅省了一笔遣散费,这张银票你也不用找给我了。”
郝掌柜一家老小要下江南,必然是要不少仆人伙计跟着的。但是他转念一想,便是少几个伙计陪着,走水路也没那么多凶险。
郝掌柜回头看了一眼跟着一起来的伙计,不多想,便反客为主,跟黛玉细数起店中如今有多少忠仆车马,想多赚一些。
黛玉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只把银票给了周瑞家的,叫她把事办好。
裴石在一旁仔细查看医馆送来的药材,一听黛玉出钱买下粮铺的伙计,他更是得寸进尺地建议将药房的伙计也买下来。
黛玉心里大概能猜出他是为了此时府中没有大夫着想。
这人有时候虽说话尖酸得厉害,却偏偏总能把她真心顾虑得事情放在心上。
可安阳医馆的掌柜卜林却不似郝掌柜,裴石不断劝说,卜大夫只能连连摇头,解释说医馆的人多是自家亲眷,不是寻常店奴。
裴石的坚持让黛玉笑了,他没好气回头道:“奶奶莫要笑了,这府中便是你的身子最是弱了,况且府里这么多人,没有大夫可不行。”
可不是嘛,这府里天天都要吃药的便是她了。
黛玉走到药房掌柜面前,问:“卜大夫,郝掌柜他们打算离开京城,你们有什么打算呢?”
卜林年过半百,已是一头白发。
他长叹了口气,“我们一家老小便是从襄阳县逃饥荒才来的京里,没想到如今兵患贼难私企,现在也无处可去了,只希望城中的贼寇念我们治病救人的手艺,莫要太为难我们医馆。”
“京城已非旧时,不只是贼寇,更有吃人的活尸,只怕是往后的日子更加难过……我们府里正缺大夫,不说府里能给多高的月钱,至少府墙高企,能避一时之乱,提供一处安居之所,也能祝你一展济世之志。”
卜大夫没有多想,他有自己的医馆不至于寄人篱下,家中后人学医也算用心,实在没必要困于一寸方圆之内。
他终是摇头婉拒:“奶奶厚恩,卜某铭记。实在是医馆还有些病人,难以弃之不顾。等我安置好他们,再做定夺。”
趁着天光还亮,卜大夫带着黛玉赠的一麻包袋的陈年粟米,离开了贾府。
而郝掌柜带来的伙计和车马留了下来,好几人落寞地坐在那棵老槐树下,等着店中其他人也能加入进来。
天光渐红,风起微寒。
黛玉转身回荣禧堂,裴石紧随其后。
“是个好大夫……只是太人善了。”黛玉轻声说着。
“这世道,仁善活不久。”裴石语气淡淡,转移话题问,“奶奶这是不信我的艺术,要另请高明?”
裴石语气玩味,他说的也确实没冤枉人家。
自从之前莫云和紫鹃怀疑是贾菖贾菱俩人在她的汤药中动手脚,她虽不忍叫府中家奴替她试汤药,但是也不能总叫房中的鹦哥儿试药,近来鹦哥儿都快被药哑了。
黛玉便有心多请一个大夫。
“我既然请裴总领做护院总领,便是将身家姓名都托付给你了,你又何必多想呢?”
黛玉这么说也不假。
“是这个道理,是我多心了。”裴石怂得很快。
黛玉继续道:“家丁众多,往后还有祸乱只多不少,都叫裴总领你一人负担吗?”
“可奶奶总是拿“安生之所”做条件笼络外人,如此便宜的条件,也就是哄哄我这样的游僧。”
黛玉浅笑,道:“如今世道,便是有千金万粟又如何,只有人命安全是最值钱的。卜大夫拖家带口好不容易在京中站稳脚跟,自然更比你我更惜命。”
“奶奶只想着他有了牵挂便只能步步为营,但我却想一旦寄人篱下,想要再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可就难了。”
黛玉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那沉静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黛玉只是微微一笑:“人生在世,长路漫漫,只要志在四海,终不是篱下之人。”
裴石正要接话,黛玉已经缓步上了后楼,只留下他怔在原地。
待两位管事来报粮米药材已存入粮库,天色已经变灰。此时黛玉和李纨正在书房与裴石商量府中今夜护院布防一事。
事情要紧,竟聊得误了饭点。
黛玉干脆要来问晚膳的大厨将饭菜送到后楼,众人边商议共进晚餐。
府中拮据,好在黛玉吃得少,也不讲排场。
只是她喜食软糯之物,厨房便给主子多做了几道好克化的清汤小菜,像是清炒蒲公英嫩叶,算是主子特有的了。
黛玉将厨房大厨留下来问话,问府中人丁一日用粮几何?开销多少?草料肉食可都登记在册?
大厨见主子亲自过问,几位管事都在,笃定道:“回奶奶话,如今府里连主带仆一共八十七口,每人每日需五升粮米,其他菜肉皆凭府中有无安排。另有厨房油烟调配,都有簿册可查。”
就连马厩草料,他都能盘点一二。平日办差仔细,也难怪他挺直了脊梁。
黛玉心中默数,一人一年便要二十五石粮米,一年便是两千石打底。
便是方才送来的粮米,瞧着堆山对海,却也不够这一家子一个月的开销。
黛玉抬头望向裴石,延伸清澈带着几分感激之意。
裴石一点也不懂,反而问大厨要多了一碗。
裴石对上她的视线,一愣,竟补充道:“若是劳力,每日五升怕是不够吃的。”
他甚至不忘提醒黛玉道:“奶奶莫要忘了,还欠我一顿酒菜。”
大厨笑了笑,道:“是这样的,若是像总领这样的个子,怕是一日要八-九升才够吧。”
“怎得?奶奶不会连糙米也供应不上吧。”
黛玉眨巴眨巴眼睛,她自己身子弱吃得少,倒是没想有人竟那么能吃。
她幽幽吐-出两字:“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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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林离开的时候,天边苍红的夕阳似被血染过,垂在遥远的天边。
他带着自己的药童回店医馆,途中遇到了几个负伤在路边的伤者,还让药童带到了药堂。
医馆并未全开店门,但仍有七八个来求药问诊的百姓。
卜林有一双子女,长子卜旌已经能开些简单的方子,但是学艺不精,有些疑难杂症还是要问父亲。
反而是幼-女卜旃,耳濡目染自学成才,若非只是女子,也不至于只是采药抓药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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