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此话一出,李承乾一口茶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好半天。
长孙无忌神色狐疑。
话音刚落,李孝恭道:“老狐狸莫非不信?”
长孙无忌神色镇定自若,道:“那好,你且说说,梦里是什么样的。”
“这……”李孝恭欲言又止,眼神不住向一旁的侄儿使着眼色。
殿内叹息一声,长孙无忌缓缓道:“是殿下梦到了河间郡王,而不是河间郡王梦到了太子,这种事情一说出去便是破绽百出,若细想之下坊间还会以为东宫有人妖言惑众。”
“嗯!”李孝恭正色点头。
长孙无忌的神色很严肃,又道:“不过也好,以后东宫闯祸了,也不用担心了。”
“老狐狸你是什么意思?”
长孙无忌喝下一口茶水,神色平静,没搭理他。
李孝恭起声道:“某家就不喜与你这种老狐狸谈话。”
言罢,李承乾看着皇叔快步走出了东宫。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长孙无忌神色多了几分担忧,问道:“去年,臣听闻殿下得了重病?”
李承乾道:“孤的病已经好了。”
“嗯。”长孙无忌缓缓道:“梦里遇到的事都是假的,还望殿下莫要当真。”
“舅舅教诲,一定谨记。”
长孙无忌再看一眼锅里的汤水,一时间也没了吃饭的兴致,收拾了一番心情便起身离开了。
有些话不能乱说,尤其是东宫储君。
就算是梦里真有什么奇怪的话语出来,事后也最好闭口不谈,大抵上就是心里知道,就不要说出来。
舅舅的告诫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总不能对着天下人大喊,孤要灭世家,孤要让天下所有读书人一个公平。
是忠臣的,就跟着孤一起上,轰轰烈烈将世家推翻了?
但……真的很想大声喊出来。
见殿下从崇文殿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宁儿跟在一旁没有作声。
揣着手走了一段路,李承乾的脚步忽然停下。
宁儿惯性地多走了一步,见殿下停下了,她又退后一步站在一旁。
李承乾蹙眉道:“让人送信给杜荷的府上,许敬宗办的事都被孤的舅舅知道了。”
“喏。”宁儿快步去安排。
近来,说农夫与蛇这个故事,随着那群还年幼的公主与殿下们在骊山玩闹,这个故事也在坊间传扬开来。
这个故事的寓意十分深刻,引人深思。
骊山行宫,温泉宫内,李世民坐在温暖池。
同样坐在池内还有尉迟恭,与魏征。
李世民倒上一碗酒水,灌下了之后道:“听闻近来官吏下县之后,关中不仅又清查出了五千隐户,还开垦了诸多水田。”
尉迟恭沉默不言。
魏征低声道:“太子殿下能够重视农事,臣为大唐贺。”
李世民将酒碗放在池子边上,蹙眉道:“朕的这个儿子有时总会去想一些别人不去想的事,就在秋猎之前他说西域人光是向关中卖葡萄就能赚很多钱,因此徐孝德还去坊间查问了。”
“在承乾眼中,他觉得天底下就不该有这样的事,伱们以为呢?”
魏征作揖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年少,总会有些骄纵。”
尉迟恭坐在温泉池内,还是一动不动。
李世民沉声道:“就如郑公所言,承乾还年少,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光靠这些?要治理天下,还尚浅。”
翌日,李承乾站在太极殿内继续监理朝政。
只是今天没有见李泰来听政。
这个弟弟多半是为了括地志忙得不可开交,这也无碍,毕竟父皇也还没回来,青雀来不来听政也都是他自己的事。
人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自己的,所以面对朝中众臣时,不论是心里想的,还是嘴上说的,多多少少还有些保留。
从来到这个时代,几经试探,加上一些自我的认知,至少能够清楚形势。
比如说于志宁与徐孝德,虽然他们都是东宫的属官,可他们的能力依旧没有显著的特点,换言之不清楚他们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就比如说徐孝德擅长发现问题?倒也不能这么说,问题是自己作为太子与他说的,他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求证而已。
而之后的,也没有给出的具体解决办法。
所以一直以来,除了对内。
对外的安全感便是这位舅舅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年过三十,已经快步入四十岁之列,他是当朝最大的外戚,也是最有权势的外戚。
不论是年龄还是地位,都处于人生的巅峰阶段。
他能够掌权,但他绝对不会背叛大唐,也不会背叛父皇,他的忠心依旧是坚实可靠的。
尽管作为外戚,他身居高位,依旧受人指指点点,这也使得这位舅舅,更加谨慎。
今日的早朝说起了吐谷浑之后的战事,今年秋天,侯君集的大军与薛万钧的兵马一路杀到大非川,合军一处之后,大势便已平定。
侯君集与段志玄清扫了吐谷浑残余各部,现在就要班师回朝了。
房相说起了这件事,等侯君集与段志玄班师回朝,陛下也该从骊山秋猎回来了。
早朝事毕,李承乾与众人一起走出太极殿,大家谈笑间完成了一次轻松的早朝。
走出太极殿,便见到了宁儿站在殿外,她低着头站台阶下。
一群文臣笑着与太子殿下作揖告别。
等人都走了,宁儿这才敢上前行礼,道:“殿下,徐长史带着应国公来了,说是来向殿下赔罪。”
李承乾向殿前的侍卫招手。
对方快步上前,道:“末将在。”
“你去将徐长史与应国公请到武德殿。”
“喏。”
每天下了早朝去武德殿练箭术已是太子平日里的习惯。
因这个习惯自监理朝政以来就一直保留着。
所以请徐孝德与应公来武德殿,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一些。
都不用与皇爷爷打招呼,李承乾站在武德殿前的阳光下,拉弓搭箭。
一箭放出,箭矢精准落在靶心。等徐孝德与武士彟一路被人领着走来,李承乾已经练了六箭有余。
让远处的太监将靶子继续拉远,李承乾将弓弦拉满。
“太子殿下,徐长史与应国公到了!”
李承乾依旧拉着弓弦,目光盯着远处的靶子,道:“让两位入殿等着孤。”
“喏!”那侍卫回应得声音响亮,便领着两人走入了殿内。
阳光下,李承乾将弓放在一旁,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休息着。
拿起一旁的茶碗,喝下一口酒水。
殿内,很快就传来了话语声。
李渊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躬身站在殿内的熟人,快步走上前扶起他,缓缓道:“士彟?”
武士彟缓缓抬头,又激动道:“陛下!”
李渊有些不可置信,他打量着须发已经斑白的故人,缓缓道:“你怎么老了?”
太上皇的声音很疑惑,又带着一些不可置信。
武士彟低声道:“多年不见,陛下也老了。”
李渊赶紧拉着他的手腕坐下来,又道:“当年,朕听说你调任利州,这么多年了,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臣听从朝中调任,万不敢怠慢。”
李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道:“你早该回来的,当年的旧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
武士彟又行礼道:“臣此来是向太子殿下请罪的。”
李渊看向殿外,见到大孙儿还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又解释道:“朕的这个孙儿,喜练箭术,便时常会来朕这里,来请罪?是为何事?”
徐孝德将之前的事情都讲了一遍,说到武士彟身体早已经不起奔波,这才前来辞官的。
李渊点着头道:“你也老了,朕也老了,都老了。”
殿内又说起了当年的旧事,武家当年是经营木材起家的,其实当年,年轻时李渊在河东任职时期就结交了武士彟。
而自李渊要从晋阳起兵,武士彟提供了不少军需与银钱,许多攻城器械所需的木材也都是武家提供的。
当年李渊入主长安,武士彟便晋封太原郡公,之后又被任职工部尚书,一度是李唐后方的钱袋子。
只不过之后出了种种事,武士彟渐渐退出了大唐的权力中枢。
李承乾继续在殿外练着箭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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