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望陇山已经开始落雪,不知怎地,每次见到飘飘扬扬的雪花总让我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晚霞中漫山遍野的尸体、被鲜血染成红色的沼泽、遮天蔽日的法器符箓······但无论我如何努力回忆,这些片段就像好不容易抓住的飞雪,来不及仔细端详便消融在掌心中。
转眼间我在山上待了一百多年,多亏了老头鬼斧神工的雕刻技术,让我从奇形怪状的冰块变成现在的人模人样。时间的流逝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毕竟我在冥界游荡过两百年。
我可能是冥界为数不多喝忘川水而不是孟婆汤的灵魂,因为大部分灵魂是被黑白无常押进来的,而我直接从忘川底浮上来,一进来就喝了一肚子忘川水。本来判官已经宣布我要去永生无间地狱受刑,即将签令时突然收到冥神的指示,罚我去黄泉路跟着鬼差一起护送灵魂投胎转世。
我本来兢兢业业地干了几年这份差事,迷雾重重的黄泉路上总是能听到各种绝望的惨叫和哀号声,我起初还会心里戚戚然,后来也变得铁石心肠,跟鬼差一起把企图逃跑的灵魂抓回来,反正他们打不过鬼差,我在旁边就是个观众。这些灵魂过了忘川喝了孟婆汤就会变得非常安静,我倒是觉得冥界应该推广进来先喝孟婆汤。
后来我发现我是编外灵魂没人管,我就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去当差,再往后干脆也不去黄泉路了,自己在冥界闲逛。冥界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到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有时迷路了见到几个幽蓝色的鬼火我都觉得亲切。我好像是被忘川水泡坏了脑袋,方向感差得很,不过鬼差跟我说可能是因为我的魂魄残缺,我确实没见到几个比我还透明的灵魂。
我在冥界日子过得倒也不错,甚至称得上是特殊待遇。每当我感觉自己魂体出现裂痕即将分崩离析时,就有幽冥使者及时赶到,用阴阳之力给我缝缝补补,于是我又能再撑一段时间。我都怀疑是不是有鬼差专门监视我,不过无所谓,一个亡灵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就这么过了两百年,有一天幽冥使者给我修补完灵魂没有立刻消失,而是把我带去了酆都城。酆都城是阴阳交汇之所,阴阳之力浓郁,我的灵魂在这里没再开裂过,可惜我只待了三个月便被遣送回阳间,回过神来我便已经附在了万年玄冰上。
曾经我一度怀疑老头和我前世的我有深仇大恨,他明明有这么多仿真人偶,顶级化形材料更是数不胜数,却把我的残魂附在万年玄冰上,导致我来望陇山的前一百年都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只能用神识眼巴巴地看着师兄师姐吃香的喝辣的的。直到老头帮我彻底完成化形,我才恢复五官的感知。
我可是亲眼见过老头活死人医白骨的手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真者,只要一息尚存,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不过,能让老头出手的都不是一般人,毕竟这世间知道老头存在的人屈指可数。
一百多年我也只见老头出手两次,一次好像是某个仙宗的长老,送了老头一瓶神秘的仙丹换老头给他修补金丹和识海,另一次是老头外出时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凡人,在黑白无常手里把他捞了回来,老头跟凡人说和他有缘所以救他一命,后面这凡人竟成了人间王朝的帝王。
这就让我更好奇自己的身世,到底是谁害了我?我这人倒不是记仇,主要是把我伤得也太重了,得多重的伤势,让老头这样的陆地神仙都要花上百年才能彻底把我医好。想到这我就愤愤不平,不吃不喝、不能动弹的日子都要记在那些害我的罪魁祸首头上。
不过现在我已经释怀,因为师兄和老头对我的来历讳莫如深,不告诉我谁害了我也就算了,谁救了我也不说,不让我报仇便罢了,竟然也不让我报恩。我百般追问无果后,也不再为这些前尘往事挂怀。毕竟现在的我本体不过是一个坚寒的冰雕,附赠一个软弱的灵魂,这样一想玄冰作为我重塑人身的材料还挺契合。
关于我的长相,老头声称他是按照我原来的长相雕刻的,师姐却告诉我,我现在的长相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由于我记忆全无,所以无从考证他俩究竟孰真孰假,不过我倒是觉得相貌平平挺好,免去诸多烦恼,反正我不过是一个冰雕,每次想到这句话都会给我带来莫大慰籍,落魄到这个份上还能要求什么呢?
老头虽然是个怪师父,经营宗门的理念倒是深得我心,我们有个气派的名字叫做祭冥宗,整个宗门在我来之前只有三个人:老头、大师姐、二师兄,我现在好像也算不上人,只能称之为拟人,所以整个宗门就是三个人加一个拟人。其实以老头的手艺,专门承接冥界的生意都能赚得盆满钵满,不过老头矛盾得很,有时清高到不为千金折腰,有时又显得锱铢必较,尤其是师兄师姐下山的零花钱,每一个法器、每一张符箓、每一颗灵石都要记在账上。
听说大师姐祭绯原是修真世家传人,二师兄祭仲出自名门正派,不知怎得被老头拐过来一起躺平摆烂,三个人每天都在吃喝玩乐不务正业,不过什么才算是正业呢?听师兄说我差点成为老头职业生涯的滑铁卢,因为我的灵魂在冥界飘荡太久,老头试了很多材料和法术才找到还魂之法,可能正因为如此有纪念意义,我才成为老头的徒弟,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头完工后没人认领,索性留我在宗里看门。
对了,老头给我起了个新名字叫祭悠,悠然见南山的悠,不过我们这里是望陇山,不是终南山。师姐跟我说,我们这座山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我不明白,那我们四个算存在还是不存在呢?还是说在山上的时候不存在,出山才存在呢?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我来了赏雪的兴致,搬着小马扎坐在灰灰的茅草窝旁边,灰灰是一只纯种的雪狼,我看中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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