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榆自小便知自己与李家其他人不同。
李诤不允许他称呼“父亲”,夫人不是他母亲,在他被责骂时或冷眼旁观或无视。
夫人所出的二子在当时已记事,亲身经历了公仲馡的恶毒和狠辣,差点失去了母亲和幼弟,对他更是痛恨。
身为外公的大长老在禁地闭关不出,为了避嫌和赎罪,对亲外孙李榆处境从不过问,任由其孤苦伶仃,在门中受尽欺凌。
紫武山中众人认为有其母必有其子,李榆其人生来便恶毒,对他更是不闻不问,时常落井下石。
滔天的恨意和恶意从公仲馡转移到李榆身上,他承受了生母作恶的一切后果。
不说是山主之子,便是门中普通长老的后人都是从三岁起便开始执剑,练习紫武山入门剑招。
而他别说执剑,便是有人见到他折了树枝摆弄,都要嘲笑几声,将他赶走。
若不是后来得了些奇遇,李榆现在还是个连炼气期都没有的小废物。
但他与公仲馡不同,生性乐观坚强,他深知自己如今的境地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但错了就错了,无论如何公仲馡都生了他,为人子他无法站在讨伐她的立场,甚至在有人侮辱公仲馡时出言维护,这也令他过得更加艰难。
想到此,李榆抬眼看向江望舒,对方转头看向李诤,并不看他。
李榆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任谁对着仇人之子都不会有好脸色,更别说仇人之子身体健康,自己亲子却缠绵病榻,随时能往鬼门关走一趟。
若他身处对方的境地,说不定会弄死他或暗中磋磨他,谁又能指责一个爱子心切的母亲呢?而现在只是无视,江望舒已经当得上“良善”二字了。
李诤:“坐吧。”
李榆应声落座。
李诤手指摩挲着宽袖,开口说道:“十方秘境关闭后你随卫东隅出发去红莲岛。“
嗯?食肆客人中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莲花岛主卫琬是唯三的渡劫期大能,当今修真界最接近飞升的人,岛上合体以上的高手不胜其数,这也是紫武山一直被压一头的原因。
卫东隅是红莲岛主的侄子,更是红莲岛定下的下一任红莲岛岛主。紫武山妥协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李榆老老实实的垂着眼睛,盯着李铮手边的茶杯:“卫东隅此人阴晴不定,于四公子实在不是良人......"
李榆话没说完,猛地抬头,试探地问:“是护送李珏吗?我修为低微,可能派不上大用场。”
李诤眼皮都不抬,端茶喝了口:“不是,只有你自己。”
李榆不解:“山主,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李榆。”李诤放下茶杯,第一次唤了他的名字,锋利漠然的眼神直视李榆:“卫东隅上紫武山求娶宗主第三子李榆,我已经答应了!名义上你是李家的人,李家不会亏待你的。”
李榆惊愕万分,噌地站起来,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
李诤又道:“珏儿胎中带毒,生来体弱,红莲岛离此地足有万里,不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我不放心,卫东隅其人残暴肆虐,更不是值得托付之人。”
“荒唐!卫东隅残暴不是李珏的良人,那李榆呢,我不是您儿子吗?李珏诅咒人家门派死绝,他难道就不会折磨我?“李榆以为自己像无路可退的小兽,龇牙咧嘴,气势冲天,但说出口的声音却嘶哑得不成样子,他双眼通红,盯着李诤,一字一句的问道:“您就没想过我也会死在红莲岛吗?”
问完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若不是怕落人口实,只怕紫武山中第一个对自己举起屠刀的就是这个名义上的父亲。
“别忘了珏儿这样是因为谁。”李诤无动于衷,漠然、怨恨的眼神盯着李榆,又像透过李榆盯着其他人,警告道:“记住了,我李诤今生只有三个儿子。别像你那愚蠢的生母一样恶毒。”
“那为什么不让你的三个儿子去送死!”
李榆不自觉握紧双拳,胸膛不停的起伏着,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要牺牲他救李珏。
是李珏胆大包天惹出的祸端,凭什么要替李珏赎罪?难道他们不知道卫东隅是什么人吗?难道不知道他去了红莲岛面对的是什么吗?
不不不,李榆有护短的两个哥哥,有修为高深的父母,紫武山是他的后盾,甚至修真界所有与紫武山交好的门派都是他的靠山,谁人不知“锦衣白玉四公子”呢。
李珏去了仍有一线生机,但若是李榆,必死无疑!
因为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是公仲馡做的错事,不是无辜的李榆!他愿意为了母亲的过错十六年来处处忍让,受尽欺凌,仍坚持示好,企图有一天能和平共处。
难道他一定要用生命才能偿还生母犯下的错吗?
李榆深吸了一口气,试图从大局上分析,道:“卫东隅又不是傻子,他要的是李珏,换我过去只会触怒他,以后莲华岛与紫武山恐怕是水火不容。”
依照传言,卫东隅其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怎会轻易放过?
李诤沉默片刻,似乎有些惊讶他能想到这些,他一直以为李榆是个草包,却没有解惑的心思,敷衍道:“这些不用你操心。”
李榆勉强牵了牵嘴角,“替人送死,想做个明白鬼也不过分吧。“
李诤眼里露出一丝厌烦,看到李榆就让他想起恶毒的公仲馡,如鲠在喉,恨不得生啖其肉。
还是一旁的江望舒开了口:“我们自有办法,你只跟着卫东隅走便好。”
李榆抿着毫无血色的唇,单薄的躯体轻轻颤抖。
也对,别人怕卫东隅,紫武山可未必,更别说与李珏交情匪浅的其他宗派天之骄子都齐聚在此,使个眼色便会有人帮他办好。
红莲岛势大,但来的只是个卫东隅,虽然身边的都是高手,但李珏不是他说带走就能带走的。如果紫武山实在想保下李珏,有一万种方法,而不是用自己去交换。
李榆猜他们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将自己赶出去。
这一刻,他觉得从前待人和善的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
长久的孤立无援让他迅速恢复理智,怒火褪去,他下意识地思考如何才能走出困局。
见李榆久久沉默,李诤终于开口,道:“如果你配合,我可以保你性命无忧。”
”但我会活在地狱里!“
李诤见不得李榆的忤逆,猛地拍了下桌子呵斥:“少学你生母的阴阳怪气!”
李榆眼里难掩讽刺。
江望舒脸色白了白,低声道:“李榆,无论愿不愿意都是要走这一遭的,听话会让你好过些。”
李榆心里发苦,区区炼气期如何能从大乘手中逃脱?在紫武山上没有谁能违抗山主的意思,就算有也不会为他出头的。
他像困在牢笼里的猎物,牢笼外都是拿着弓箭的猎人,锋利的羽箭随时会扎入他的心脏。
江望舒偏头避开李榆的目光,”只要你听话,珏儿平安,我不会亏待你的。“
”呵。“李榆讽刺地扯了扯嘴,”好,但我有两个条件。“
江望舒:“你说,我可以答应你。”
李榆:“我要十方令。”
江望舒不假思索拿出令牌:”好,这是内境令牌,明天秘境开启卫东隅就要进去了,你和他一起。“
他们知道李榆如今只有炼气期的修为,进到秘境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生怕晚了他反悔。
李榆敛眉:“第二个条件还没想好,我们以一个信物为约定,无论我何时提出你们都不得拒绝。“
江望舒深深看了他一眼,摘下腰间挂着的玉佩:”好,以此玉为证。但你提的条件不能违背道义,也不能伤害我的儿子。“
“放心。”
李榆伸出左手,江望舒伸出右手,二人轻轻碰了下。
冥冥中有道束缚落在二人身上,誓言生效,违誓者将会遭受天雷惩戒。
李诤:“别怨他们,要怨就怨我,这一切都是你娘害的,是你母子欠下的债!“
李榆从未觉得自己与李诤一家如此泾渭分明,他们夫贤妻慈、兄友弟恭,自己像个话本里的反派,不停的破坏这个家,最后被大显神通的主角一脚踢出局了。
他垂下眉,掩住眼里的讽刺和自嘲,没有任何争辩,十六年来第一次没有做足礼仪就转身离开,却在庭院中的台阶上见到了紫武山大弟子李巍然。
李诤的大儿子,李珏的亲大哥,李榆同父异母的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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