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过后,上官雅不知怎么,就一病不起了。
而这一病,却是病了好些日子。问其原因,太医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腹疼只说是早年小产时落下的腹疾,腿疼则说是那年雪中罚跪落下的腿疾,头疼则说是平日里忧思过多了。只能平时里熬着药,熏着安息香,吃着道观里求来的丹药度日。
上官雅躺在西南小国上贡来的醉翁椅上,闭目养神,旁边的念绣为她摇扇。
她听着太监们轻声细语地汇报着宫务,偶尔点头示意,或低声吩咐几句,整个寝宫内虽人多却井然有序,无人敢有丝毫怠慢。
“禀太后,前些日子刚入宫的容常在听闻您身体抱恙,特来求见。”小太监从外跑来,尖声说。
上官雅闻声抬眼,容常在?哦,她想起了,是容兰泽的小侄女容桂。
她因病许久不见人了,连皇后宫妃给她的每日请安,也都被她罢免了。如今,容桂却来此,定是有事求她。
她想了想,开口:“念绣,容常在是不是还没侍过寝?”
“回太后,如今皇上都只在丽嫔和皇后那里歇息,许久未曾去过其它宫了。而这容常在居住在悦嫔宫中,时常受悦嫔打骂,宫中人都知晓,偏偏皇后却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常在确实很受苦。”
念绣在旁应着,如今作为慈宁宫的大宫女,她早已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悦嫔的哥哥如今刚平定了西北战乱,风头正盛,皇后自是不敢得罪。
上官雅闻言叹了叹气,当初选妃,按理说,容桂因家世相貌都应该封为贵人。
可容家虽是三朝为官,备受帝恩,却因如今左相容兰泽直言上谏多次,而惹得皇帝不满已久,于是顺道连累了要进宫的容桂。可以说,容桂只被封为常在且未侍寝,就是皇帝给容家的下马威。
“对了,奴婢还听说,昨个容相在御书房又惹了皇上生气,不知谁在皇上面前又提起了容常在,皇上一怒之下还扣掉了容常在这月的俸禄。”
这个容兰泽,真是跟少时一样,都是个犟种。
“让她进来吧。”
容桂进了宫门,少女不过十七八,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小脸毫无生机,穿着翠绿色的宫装进来,其余装饰很是简朴,连一件合适的镯子都没有。
这容家虽是大家族,可却清廉为官,并无多少积蓄,想来容桂无家族接应,日子必定过得苦巴巴的。
“臣妾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
“起来吧。”
“谢太后。”
容桂起身,有些生硬地凑出些笑来,小脸似乎是因为紧张而通红,“回太后,这是舅舅托臣妾给太后您带的八宝玲珑糕,还望太后您喜欢。”
上官雅闻言眉心一跳,呈上来,拿起来尝了一块,不禁有些失笑。
还记得,这八宝玲珑糕可以说是她年少时最不喜欢的食物之一。并不是因为它的味道不合她的心意,而是因为她每次被父亲罚跪祠堂时,总是没吃食,同样年少的容兰泽便会翻进后院,给她送这永福楼的八宝玲珑糕吃。糕点虽甜,但架不住就着眼泪吃,架不住常吃,自然而,她就不喜欢了。
容府和上官府是紧挨着的,上官雅和容兰泽又师出同门,便自小两家亲近,二人青梅竹马。尽管后来他们党派不同,想法相异,吵过闹过决裂过,可都改变不了他们曾一起度过那段最美好的青葱岁月。
她知道,他依着往日情分在求她。
她莞尔一笑,自从她抱恙后宫、不再插手前堂朝事后,与他的关系没当初那么紧迫了,如今卖个人情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容家毕竟劳苦功高,容常在,便还是将你的位分升到贵人吧。至于住处,便移到丽嫔宫里去。念绣,你按照哀家说的,拟旨去给皇帝皇后那里。”
丽嫔性子和善,又有恩宠傍身,是个善良的宫主。而容桂长相又不凡,多在皇帝面前晃晃。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容桂侍寝不过就是今日还是明日的事罢了。
闻言,容桂的眸子亮了起来,因为过度欢喜而说起话来磕磕巴巴,跪地言谢:“臣妾多谢太后!臣妾……臣妾祝太后福寿绵长,万事如意!”
上官雅也笑了笑,突然感觉她像曾经刚入宫的自己一样天真无邪,面对他人的随意恩赐就感天动地,看着她空荡荡的手腕,突然心头一暖:“念绣,去将哀家那对上月玉镯拿来。”
“是。”
玉镯拿来,上好的玉料,晃动的玉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水光晶莹剔透,戴着少女手上,更是衬得人肌白如雪、温润典雅。
想来这上月玉镯,还是她入宫前夜,容兰泽送于她的离别之物。
月圆夜下,少年的脸上一如往常冷峻寡淡,说出的话却是难得暖融融的。
“我知你家中苦楚,可后宫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你务必事事先以保全自己为先,莫和在宫外一样,事事强出风头。但若是你在宫中受了委屈,定要相告于我,我虽在外,却必设法相助。”
“瞧你说的,我什么时候让自己受过欺负,况且,你还设法相助我?你什么意思,要知道,在书塾那,咱俩才学计法可是不分上下。不过真奇怪,你不是木头吗,怎么今天这么多话……”
少年嘴角紧抿,与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的娇俏少女相视,他清楚地看见她故作轻松的笑下的忧思与悲切。
是他还没本事,还没建功立业,否则,这并非她唯一的出路……
他隐忍着即将喷涌出来的心,伸出手来,把怀中的玉镯套在了少女的手腕上,少女一下子愣住,也不说话了。情谊在不舍与别离中生长,终破土而出,
“此去珍重。”少年像少时玩耍一样,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是他最逾矩的行为,也是只和她有过的行为。
月光被突来的乌云隐去,两人背道而离,再无多言。
此时的他们不会料想到,他日再见时,却一如书塾那样,在朝堂政事上争论不休,怒目相对,彼此怀疑,情谊被磨灭。
上官雅抬手示意,念绣便将上月玉镯呈到了容桂面前。
容桂抬头,似是不明白这是何意。
念绣看这模样也笑了,不禁出言提醒:“拿着吧,娘娘,这是太后赏赐给您的。”
容桂听此,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了,再是磕头言谢。
上官雅却头也不抬地只是问:“喜欢吗?”
容桂一愣,嘴却比脑子先做出了回答:“喜欢!”
“喜欢就好,不过,哀家再赠你一言,以后喜欢只能藏在心里,万不能浮现于表面,记住了吗?”
容桂虽是还不明白上官雅话中的深意,却仍开口应着:“多谢太后,臣妾必定谨记太后教导!”
她听后又是弯弯嘴角,还是别谢她,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谁让她贪吃了那么多年的玲珑糕。
而也或许上了年纪,为这些青春回忆加上了蒙纱,历经千帆的心此时也再度变得些许柔软。
……
她最终还是没能安然死去,而是下场凄惨狼狈。
她早就察觉了楚渊对上官家权倾朝野的不满,所以渐渐退了朝堂,想以退为进,却不成想,楚渊的无情比楚文帝复加百倍。
上官家被人检举私养兵士,意欲谋反。皇帝大怒,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拍板定案,判了个满门抄斩。
后来,她去求情,再次像求楚文帝那样求楚渊,结局是一样的。伴君如伴虎,帝王最是无情。
楚渊沉声:“儿子看母后您是病糊涂了,还是回慈宁宫养病吧。”
后来,在慈宁宫泪水流尽的那日,她的亲信调查后告诉她,检举的人是容兰泽。
权臣之术,是她当日妇人之心了。
她远离朝堂太久,怎么就忽略了,容兰泽和表哥早在朝中意见相左。
两派相争,除了输赢,其余不过都是权宜之计罢了,
容兰泽自诩君子,却也会这样恩将仇报,以上官家再次投诚皇帝。是她看错了人,还是这帝王将相、权力名利太过磨人,磨碎了他的风骨,同样也磨没了她仅存的善意。
上官雅虽被禁足,但仍是太后。上官家终是无法起死回生,可她这仇不得不报,尽管她几乎病入膏肓,她也要吊着这一口气,尽管两败俱伤,也要杀了容兰泽。
她先是下药暗中打了容桂的胎,然后召唤福泰过来,私下交于他一副毒药,让他在皇帝宴请容兰泽时,置于他的杯中。这毒药,能让人立刻七窍流血而逝。
往日年少情分如今荡然无存,徒留的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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