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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盈盈一水间

小说:

秘方

作者:

八条看雪

分类:

穿越架空

数年前,当川流院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江湖人的视野中时,不少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探寻过这座江湖暗庄的所在。

毕竟就算是再不入流的江湖门派也都有个栖身之所。一个缥缈如海市蜃楼般的存在,总归是让人不安心的。

然而多年过去,这些探寻几乎无一有过结果。

有人说那位公子琰武功高强,穷渊之下、云巅之上都可企及,定是寻了处常人无法抵达的僻远世外之所;也有人说“大隐隐于市”,那川流院定是藏身陋巷闹市之中,借由贩夫走卒的出入作为隐蔽;甚至还有胆大者猜测,川流院主连带整个川流院,都不过是朝廷的暗桩罢了,一枚隐匿于朝野之中的官家棋子,寻常人又怎能轻易寻得呢?

而自从居巢二字消失于历史长河中,世人提起它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起先是因为忌讳,人们对于灾年、灾地总是喜欢回避的,加之官家也不喜议论此事,久而久之自然无人提起。再之后,居巢所在的那片山林便少有人踏足了,听闻那里死气沉沉的一片,一片贫瘠如荒漠的地方,自然惦记的人也少些。

一个是遍寻不见的江湖暗桩,一个是失落多年的深山古国,没人会将这两个全然不相关的名字放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它们实打实肩并肩地挨着,比那都城和城外驿站的关系还要近。

出了百昱关,沿着沣河最细弱的一条分支进入郁州西南深处,最终便会望见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竹海。

不祥之地向来不是外乡人喜欢落脚的地方。久而久之,除了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深山古河中的人们,这里一年到头也瞧不见几个生面孔,若有外人出现,消息瞬间便能在附近传开来,顺着山中溪流和林间微风,落入那片神秘竹海的深处。

竹海的深处有什么?

没有武馆宗门、谯楼天堑,只有一座竹子搭起来的学堂。

学堂里的娃娃有男有女,最大的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最小的也就四五岁的模样,衣裳穿得各式各样,但看上去都干净整洁,行止进退有模有样,那架势不仅不输都城有钱人家私塾里的小公子,甚至有几分那备受世人瞻仰的青重山书院弟子的风采。

究竟为何要在这样一个穷山恶水之所建这样一个学堂呢?

院子外的人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的问题,院子里的人却都知道。

其实说来也简单,因为这院子的主人是个一面白色、一面黑色的病人,既慷慨又自私,既包容天下又十分心狠。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便是在这样一个翠竹满院的地方读书的,而他无比怀念那时的时光,只想让生命最后的日子停留在这段回忆中。他将自己“囚禁”在竹海深处的竹楼里,那里变幻如迷宫,白日烟气缭绕,入夜灯火闪烁,好似一片鬼楼。

那无边无尽的竹海犹如绿色的迷宫,将世界分隔成两半,竹楼中的人出不去,竹海外的人进不来。

唯有消息和风是出入这里的常客。

今日的竹楼小院格外安静。这是每月休沐的日子,孩子们可以休息玩闹一天,只剩下竹楼里那些沉默的“客人”守在院子深处。

竹楼深处、水雾弥漫的药庐中,两口巨大的药釜沸腾着,一边是给孩子们熬煮的祛湿甜汤,另一边却是味道酸苦的慢性毒药。

一名头戴布巾、发间插花的妇人就站在那两口大釜前,左右手各执一柄铜勺,不停在釜中搅拌着,末了手脚利落地揭开药釜,左右开弓地将那两口釜中的汤药分别盛进两旁的汤盅和药碗中。

汤盅是白瓷做的,瞧着十分朴素。药碗却是清一色的碧绿琉璃碗,每一碗中的汤药浓淡多少也都毫厘不差,粗略望去约莫有二三十碗,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一会这些药碗将被送到这竹楼后院的各个角落,送药的人会亲自监督那些不听话的“客人”服下药,再将空碗送回到这里。

“熊婶,今日又有三人回了院中,药都准备好了吗?”

熊婶闻言转过头来,手中活计恰好忙完。

“都准备好了。汤先生今日怎么亲自前来?可是公子那边又有什么吩咐?”

汤越目光在那热气腾腾的琉璃碗上一扫而过,随即不答反问道。

“这几日公子服药可好些了?”

熊婶摇摇头,脸上有无法掩饰的忧虑,但开口时还是小心谨慎。

“昨日的药又剩下了些,许是入秋后人便容易倦怠,我已劝过几回,不好再开口了。还是汤先生多费心照看着些吧。”

汤越点点头,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只一边检查着公子剩下的汤药,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

“新来的那个如何了?”

说到那新来的少年,那方才还言辞谨慎妇人话突然便多了起来。

“诶呦,那孩子乖巧得很,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听前厅的人说,旁人半月才能熟悉的事同他说上一遍他便记住了,最苦最累的活派给他、他也从不挑挑拣拣。最难得的是,不仅出任务时利落,得空还能帮手药庐的活计,比其他那几个只知逞凶斗狠的不知强多少。哦对了,吃药也很是痛快,从来不问东问西……”

谁不喜欢话少又做事利落还顶着一张漂亮脸蛋的人呢?只可惜……

乖巧是谈不上的。那只怕是如今这院子里最难对付的一个。

汤越点点头,伸手便从那桌上端起一只盛好汤药的琉璃碗放在木盘中。

“我去瞧瞧他,剩下的熊婶来安排吧。”

那妇人一愣,显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继续忙活起来。

汤越在药庐扫视一圈,随后转身离开、端着那碗汤药向竹楼深处走去。

竹海中的竹楼不止一座竹楼,楼与楼之间时而曲径相连、时而廊栈勾结,若无人指引,就是在此处生活月余的人也依旧不能探其全貌。

那少年的院子是公子亲点的位置,距离搜集信报的前厅最远,中间又隔着一口泉眼,平日里起风落雨,竹叶声与泉水声便响个不停,能将一切人声隔绝在外,就算是顶尖武者也难从其中分辨出人说话的声音。

但他仍是不放心,必须要亲自过来确认一下才能心安。

偏僻阴冷的小院中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坐在树下,四周浓密的树影遮蔽了光线,使得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像一抹无法见光的鬼魂。

他的身上还穿着昨夜拼杀归来时的那件衣裳,衣襟和袖口都沾着血迹,不知是旁人的还是他自己的。天气已经入秋,但他仍穿得很单薄,任务结束回到院中后便坐在树下那张破木凳上,处理药庐吩咐下来的一些杂活,有时一坐便是一整日,直到新的任务递交到他手中,他便拎起他那把没有刀鞘的刀沉默着离开,归来后又是相同的模样。

自从来到这里,他便似乎感受不到疲累、肮脏、冷暖。

或者说,他又找回了自己曾经的角色。

汤越缓步上前,将木盘中的那碗已经彻底冷掉的药放在对方面前。

整理药材的手终于停住,少年缓缓抬起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定定望向今日那格外沉默的送药人。

“汤先生今日倒是有闲,竟亲自来送药。”

汤越面色如常,并没有急着先递上那碗药,而是从身上取出一条带子放在对方面前。

“这是琼丝织成的,能够帮你隔绝掉一些光线。就算是公子到头来也免不了如此,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李樵的视线落在那条白绫般的带子上,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成拳。

他不想遮起眼睛,她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眼睛了。

“汤先生不是来送药的吗?”

汤越不再劝说,只抬手将滤好的汤药递过来。

“只是例行询问,这几日身体可有异常?”

少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抬手将那只装满黑色汤汁的琉璃碗接过。

“如何算是异常?”

选择找来这院子的人,都是走投无路之人,没死就算是不错了,为了能拼到一个活命的机会,受些罪又算得了什么?

汤越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

“公子久病成医,手上的方子多得很。若你觉得效果不好,告诉我便是,我让他们给你换个方子……”

“不必。”

李樵冷声拒绝,下一刻已将那碗中腥冷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这院子里住的人根本算不上医者,而他每日饮下的东西也根本算不上解药,同晴风散差不多,只是饮鸩止渴的慢性毒药罢了。他坚信这世上不会有比她更好的医者,但他却是这世上最糟糕的病人。毒蛇若不想农夫因为救了自己而失去生命,唯一能做的便是换一户人家。

竹林中最后一只秋蝉停止了鸣叫,今日这偏僻小院格外安静,安静中又多了些不易察觉的人声,似乎是从远处传来的。

接过空碗的汤越停顿片刻,随即低声道。

“若想明白了、决定试药,随时去找公子。”

他说完这一句,便如往常一样准备转身离开。

下一刻,李樵的声音突然响起。

“请问汤先生,现下是什么时辰?”

汤越的身形一顿,人却并未转过身来。

“许是寅时刚过。”

“可我怎么觉得,已是卯时初刻了呢?”

卯时初刻,是川流院前厅每日交接任务与消息的时辰。这件事只有川流院中负责消息收集的人和公子琰身边的几位知晓,至于那些养在后院的“走狗”既不需要也没有办法察觉。

但这都不是最令人在意的地方。

那对姓汤的孪生兄弟各有所长,尤其是弟弟汤越,性子沉稳、敏锐非常,不论身处何处,只要抬头望一望天色,都能准确估算出当下时辰,从未相差超过半刻钟。

破木凳子上的身影缓缓起身,那把从不离手的刀就垂在他身体左侧,像鹰隼收敛在羽下的翅膀。

“船的事我都听到了,汤先生何必装傻?”

那少年本就通透的五感在那种怪病的作用下变得越发难以防备,竟已在瞬间在风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什么船?”

汤越面上依旧无悲无喜。他远比他的同胞兄弟镇定得多,就是天塌下来的事到了他这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沉了的船。”

“这几日上游又有堤坝决口,每日都有船只遇难的消息传来,川流院不是第一日收到这样的消息。”

郁州一带本就多雨,

有时不仅有天灾、还会有人祸,而出于防范和监视的目的,附近河道河口乃至各个码头渡口都有川流院的暗桩,他们每日会将洪涝和水匪的情况简单汇集到竹楼,消息头天晚上送出,次日一早到达,几乎从未间断。

“确实如此。”李樵的声音沉沉在他耳边响起,带了几分压抑的杀气,“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亲自来送药。”

不等对方话音落地,汤越腰间的短柄斧已经出手。但那少年身形超乎常人的灵活,全然看不出这些时日在院中枯坐时的模样,这一击甚至连他的衣摆都没有碰到。

木盘凌空被斩做两截,空了的琉璃碗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汤越抬起头,李樵的身影已跃上苍天古树树冠,并在下一刻躲开了迎面袭来的斧子。

汤越盯着对方,声音中多了些压迫感。

“怎么?莫非你要闯前厅吗?公子既然敢收你,自然有手段镇得住你。”

他说话间,那少年已经一个起落翻身站上了院墙。

“我对你们的前厅一点兴趣也没有。我自己的事,我要亲自确认。”

那些被小心藏起来的本性与情绪在这一刻犹如火焰被释放,烧得他忘记了一切规矩和约束,直到确认了心中所想才肯罢休。

院中云板已被鸣响,前后八声,意为示警。

汤越加快了脚步,迅速挑选出最近的路线来到了竹林中最高的那间竹楼。

迈进竹楼的一刻,那少年逃走的消息也已落入窗边公子的耳中。

汇报完毕的人领命退下,与汤越擦身而过,后者望向竹榻上的人,那双放在竹榻旁的靴子积了薄薄一层灰,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汤越不动声色地上前,一边将那扇支起的窗放下来些,一边轻声道。

“听说是邱家的船,前厅的人才坏了规矩、议论了两句。不过公子放心,我在他今日的药里掺了东西,他逃不远。我让人跟在他后面,不要轻易出手,免得伤得重了,回来还要麻烦公子。”

随着窗子被放下,投在公子琰脸上的光也一并隐去。他仍保持对着那扇窗的姿势,半晌才转过头来。

“阿越了解狗吗?”

汤越少见地停顿片刻后才答道。

“接触得少,谈不上了解。”

窗边的公子晃了晃头,似乎是在笑。

“狗比人好懂得多。不管受过多少棍棒苛待,但凡有人施舍一丁点的温存,便会记上一辈子,瞬间忘了吃过的苦头,哪怕只是模糊听到昔日主人的脚步声,也会控制不住摇起尾巴、挣脱铁链迎上前去。”

狼与犬系出同宗却相差万别。很显然,这院子里如今就关着这样一群犬狼混杂之辈。

汤越颔首而立,开口确认道。

“公子可还要留他?”

“且先看他还能发挥多大的作用吧。”

公子琰话音方落,汤吴的身影已急匆匆赶到。他面上带着明显的怒气,人还没站稳,声音便已传来。

“他敢逃一次,之后必定再犯。公子将此事交给我……”

“阿越已派人跟着,你去做什么?”

汤吴难掩急色,显然知晓那少年的身手和实力。

“这院中能拦得住他的人不多,出了竹海更是麻烦,他知晓川流院的位置,若当真让他跑了,咱们只怕是要……”

公子琰没有指甲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竹榻。

“眼下救上来几人?”

汤越沉声回道。

“两人。”

公子琰闻言,当下合上眼。

“船从九皋出来的时候不是不止两人吗?不急,他会回来的。”

苍白的日光方才升起,竹楼外的竹海晨雾弥漫。

雾气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比风快、比雨急,瞬间在那片混沌中破出一道新绿。

摇曳的竹叶被分开后又聚拢、恢复如初,远远望去再瞧不出任何痕迹,就像从未有什么东西在此经过一般。

竹海边缘河湾处,有座黄竹搭成的吊脚楼,楼下临水、攻出入船只停靠之用,楼上是从前用来临时存粮食的旧仓房。

眼下这里每月只有两三趟船会从这里经过,做的都是那些亡命之徒的生意。而那仓房也已废弃多年,将将挤下三四十人,都是大水后附近村镇跑来避难登船的人,其中还有不少等着拉偏门生意的水匪,鱼龙混杂的一团。

竹楼只在临水的方向开了一个小窗,眼下所有人轮流挤在那窗前,翘首以盼那艘已经晚了数日未曾到来的渡船。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那河对岸的竹海中有些异样,欠着身子“咦”了一声,周围人闻声连忙凑了过来,竹楼中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从没见过跑得那样快的人,像是要飞起来一般,只轻轻在河中央的矶石上一点,下一刻已直奔那竹楼小窗而来。

刀光亮起,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脆响,竹楼小窗被人撞破,闯入者杀进屋内,目光从那一张张错愕惊慌的脸上一扫而过,直到停在角落里那裹着毯子、神情委顿的大胡子脸上。

陆子参有些浮肿的眼抬起来,望见李樵的一刻整个人便愣住了。

“你、你怎会在这……”

李樵不语,一把拉开挡

在面前的人,随即看到了躺在墙根的许秋迟。他躺在一张简陋的竹席上,嘴唇青紫、脸色苍白,一副人事不省的样子。

李樵缓缓转动视线,不甘心地在这一眼便能望到头的竹楼里又寻了一圈,但除了那两人之外,四周再没有他熟悉的面孔了。

角落中的陆子参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便见那少年向自己走来。

“你的船上……还有没有旁人?”

短短一句话,他中途停下两次,像是有刀片含在嘴里,每说几个字就要将血吞进肚子里。

陆子参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任何一个字。

河水不断从他的发尖滴落,直到弄湿了一小片地面,他也依旧无法开口回答那个简单的问题。

然而他的沉默已然从某种程度上回答了这个问题。

青芜刀应声落下,刀尖深深扎进竹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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