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年轻却苍白的面容。
少年的双眼因错愕而瞪圆,急促的呼吸使他鼻翼翕动,冻红的双颊在昏黄光线下尤为刺眼。
微张的淡色双唇泄露出不稳气息,而那道脆弱的喉结在他清瘦的颈间上下轻颤,克制又惶然。
他似乎没料到她还能翻身反制,空无一物的双手仍在发颤,干裂的唇瓣不住开合,却迟迟发不出声音。
直到,他的目光忽然偏向她的额角,瘦弱指尖不自觉抬起。
没有丝毫松懈,江意衡将他过于纤细的手腕扣得更紧。
在她开口质问前,一滴温热液体却啪地落在少年面上,于他微红颊边绽开一朵猩红血花。
她斜眸,视线下意识地循向血痕所在,不待她寻索什么,又一滴血落下。
这一次,它沿着少年的唇角边缘,一点一点,向他齿关深处没入。
浓艳的鲜血在他惊惧的面容上先后绽开,于她的视野中,勾勒出一幅难以言喻的画面。
他好像忘了该如何抵抗,只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压抑到极致。
江意衡迟疑着松开一只手,拂过额前。
粗糙的纱布划过指尖,湿润而冰凉,她垂眸看去,才发现掌心早已沾满浓稠的鲜血。
而这时,一只苍白的手却探向她的额前。
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全身血液仿佛在此刻凝结,感官被牢牢钉死在他的指尖。
须臾间,她的脑中飞速掠过无数种可能的后果。
但最终,她只感到一只带茧的指尖停在她的额边,近乎小心翼翼地,将一缕被血黏住的碎发拨到一旁。
江意衡一愣。
意识尚未回神,她的手却本能地抽出绑在腿侧的匕首,冰冷刀尖转瞬间抵上少年颈侧。
“说。”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喑哑,透着血的滞涩,却不失凌厉,“你是谁?”
…………
我是谁?
简星沉不止一次问过自己。
他是贫民窟的孤儿,住着政府补贴的安置房,虽然考上大学,却连学费都交不起。
最近物价飞涨,他只能比别人起得更早,多捡点废品。
几天前,他被小混混拦路打劫,白忙活一天,还赔上整整一周的收入。
为了弥补损失,才冒险深夜回到垃圾场。
午夜的风吹得满地废品叮当作响,不时有鸮鸟扑翅掠过头顶。
江意衡当时就挂在一棵歪脖子树上,白裙沾着血与灰。
被月光一照,像鬼。
捡过那么多废品,这还是他第一次捡到死人。
他下意识想跑,余光却看到尸体的指尖动了一下,整个人毫无防备跌坐在地。
姥姥生前总告诫他,要少管闲事。
可江意衡没死,他总不能视而不见。
骑回去的一路上,他一直很忐忑。
刚才还挂在树上的人,如今裹在一条旧棉被里,像个花粽子似的,安静躺在三轮车的车厢里。
只是没想到,他救下的人醒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朝他挥刀。
…………
刀尖悬在半空。
江意衡只觉手腕受阻,她的手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温暖手掌握住。
她本不该迟疑。
然而,制止她的手掌透着难以言喻的包容。
就好像,哪怕她将刀锋朝上露出,他也会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
“别动。”
少年声音很轻,俨然是在恳求。
那双清隽的眉蹙着,像两道柔软的墨。
“伤口,会裂开的。”
虽然他视线微敛,神色带怯,两只眸子却干净得像是最清澈的泉,将她眼底的怀疑映得一清二楚。
“回来之后,你的头上一直在流血。我刚才帮你包扎,可你中途就醒了。”
他被她扣在自己的床铺上,动弹不得,“我,我真没想过,会吓到你。”
少年说话磕磕绊绊,语气却坦诚,目光一眼见底,不像是在撒谎。
江意衡总算相信,他方才拿着剪刀靠近,确实只是因为,他需要修剪纱布而已。
“我要收刀,”她敛起语气,“你可以松手了。”
少年慌忙撤去双手,指尖微蜷着收在身侧。
江意衡盯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才缓缓松开桎梏,膝盖从他腿上挪开,匕首入鞘。
她留意到裙子侧边用来装饰的纽扣似乎少了一个,但也不记得,原来到底有五颗还是六颗。
原本被她压在下面的少年这才慢吞吞起身,脸上挂满薄汗。
那身宽大到过分的衣服上,不但满是压褶,还沾了几道血污。
不过,江意衡并没打算为自己刚才的举动道歉。
她需要尽快确认自己受伤的程度,以便判断接下来优先处理什么。
“有镜子吗?”
话音响起时,简星沉已经下床。
他正在整理衣服的途中,两只手在身侧僵硬地搓了搓,转头望向她时,眼里浮现木讷。
“怎么,不行?”江意衡不知道这有什么难的。
除非,他不希望她看出什么。
直到她伸手探向额前,他才忽然开口:“我,不方便。”
“你要是不想给,我自己找。”
江意衡按住仍在流血的伤口,翻身下床,精准绕过他向她伸出、却顿在身前的那只手。
这是她第一次打量少年的住处。
很小。
从床边走到门口才六七步,整个屋子恐怕连十五平米都不到,甚至不如王宫里的酒柜大。
屋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床侧摆着一张堆有书本的小矮桌。
没有椅子,却有一个陈旧的布坐垫。
斜对角的小炉子上架着一口小锅,一边堆着蜂窝煤,另一边挨着水池,勉强算是他的厨房。
屋子余下的一角,是用布帘子隔开的狭小卫生间。
除此之外,屋里沿墙堆满各式废材,有空瓶罐、铁板铜片、七成新的车轮胎……
甚至连床底和桌底,还塞了好几捆硬纸板。
虽然没有明显臭味,却能闻到金属锈蚀的酸味,和陈旧瓦楞纸的灰味。
江意衡不由捏住鼻子。
整个屋子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个分了区的垃圾堆。
她收回视线:“这屋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吗?”
“摔碎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少年低声道。
他的手缩进袖子,指尖攥着毛衣侧缝,视线落在被裤腿遮住的脚上。
江意衡微微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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